77 077:同慶
炎炎夏日過后,入秋后阜陽城的第一場雨,讓阜陽城外的農耕的百姓十分的高興,盡管第二天停了,但這大半日后連著的兩日陰天,給了不少作物喘息的時間。
谷物正是長飽時,這時再來幾場雨,這收成便能回轉不少。
緊接著是錦州淮陽兩地的好消息,淮陽的雨下了整整兩日才停,十來天時間內,這降雨的云飄到了順州和遼城。
遼城內外之前安置了許多從泰州來的難民,雖說不必像之前那樣奔跑,但心里想的還都是能夠回家去,對于他們而言,雨水便是恩賜,從幾地傳回阜陽城的消息中,許多百姓高興到在雨水中歡呼起來,喜極而泣。
皇宮這邊,方太醫(yī)給皇后娘娘診脈過后,隔天早朝時,皇上將這個消息在朝堂宣布。
皇后娘娘已有身孕。
其中最高興的是那些整日在念叨子嗣重要性,恨不得監(jiān)督皇上每日去后宮的那幾個老臣,聽到皇后有孕,只差要跪倒先帝陵前哭泣,皇家有后,總算是能安點心了,待來年生下皇子,這皇位便能更加的鞏固。
其次感到欣喜的才是沈家人,沈老侯爺眉眼間露著笑意,沒有顯得很夸張,心里卻很高興,更別說沈侯爺這個做父親的,只不過都不是喜形于色的性子,站在那兒還挺冷靜。
不過有人高興,自然是有人高興不起來。
王國公還在大佛寺,撇開他一個,白家和姜家肯定是高興不到哪里去,即便是恭賀也非真心實意,倒不是說不希望皇上有子嗣,而是希望這子嗣是從自家女兒肚子里生出來。
朝堂上總體氣氛都是好的,百官恭賀,雖然還不知皇后娘娘生下的是男是女,但連著求雨這事兒,都是好兆頭。
下朝后這消息傳開去,阜陽城內外都熱鬧了起來,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婚兩年,終于傳了喜訊了。
降雨連著皇后有喜,加上皇上派人推動,百姓信奉這些,對皇后腹中還未出生的孩子充滿了期待,還有更甚者去寺廟里為皇后娘娘祈福的,希望她將來能順利生下小皇子。
過了兩日,沈大夫人入宮求見。
沈大夫人給沈嫣送來了不少東西,吃的用的,還有她親自去廟里求來的,親手做的衣服,滿滿當當放了兩箱子,跟著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大嫂也有身孕了。
“算算日子,比你還早了兩日呢,往你嫂子娘家那兒是報了喜了,外頭還沒說。”沈大夫人說起來還是心疼女兒的多,大晉這兒的風俗,懷有身孕頭三個月是不往外說的,但皇家有喜,是早早就昭告天下了的,“這陣子若是有人入宮來道賀,你不見便是。”
沈嫣笑了:“娘,我曉得。”
沈大夫人望著她,拉著她的手,看著看著這眼眶便紅了:“我們嫣兒也長大了,都是要當娘的人了。”
之前沒懷時,知道她身為皇后,在宮中多有不易,沒有個孩子傍身的話今后會更難走,所以才一直勸著她早點有才好,如今真的有了,當娘的想起她出生時那小小一個,如今都這光景了,心里便又是高興又是酸的。
“娘。”沈嫣抬手替她擦眼淚,笑著安撫她,“我這不好好的呢。”
“都說頭胎不容易,娘懷你大哥的時候,兩個多月時吃什么都不對,什么都聞不得,生下來時倒是省心,懷你的時候也一樣,當時想著,該是個哥兒,與懷你大哥時一個樣,卻不想是個姑娘,等到懷你弟弟時,轉性子了,都沒難受過,可誰想,生下來是個混世魔王。”沈大夫人輕輕念叨著,“娘就盼著你懷的順當些。”
“想來他是個疼人的。”知道有身孕快半個月,沈嫣并未有什么不適,除了嗜睡一些,要說最大的變化,這兩日早上起來時胃會難受,過半個時辰就好了。
“疼人的好。”沈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隨后輕聲問,“你懷有身孕,皇上是不是都歇在別處了?”
沈嫣嘴角微動了動,想著該怎么說才好,沈大夫人又接上了話:“你自己心里得清楚,去的誰那兒,這日子也得心里有數,如今多少人盯著你這兒,進進出出的也都讓瞧仔細了,吃的用的,都得好好過濾,半點馬虎不得。”
“娘,永和宮里都是自己人,木槿她們做事也可靠。”沈嫣現(xiàn)在的吃食都是玳兒做的,太醫(yī)院那兒的藥開了后是紅鶯親自去取的,到永和宮這邊自己煎,從不假于人手。
“害人之心是不可存,防人之心更不可無。”沈老侯爺定下的家規(guī),七年無嫡出才會允許納妾,所以侯府內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的,不論是大房而是二房都沒有這樣的問題,沈大夫人就是擔心女兒沒見識過那些個手段,著了道可就完了,所以又細細的給囑咐了一番。
這些事沈嫣都是知道的,以往阿詩最喜歡和她講喬家?guī)追咳说氖拢淮蠹易樱捩扇旱模f出來的事兒比沈大夫人現(xiàn)在講的還要多,但娘的心意在那兒,沈嫣也沒攔著,便乖乖聆聽。
說到后頭,沈嫣問起二哥的事情來:“鄭家的事如何了?”
沈大夫人望著她,反問了句:“你二哥沒告訴你?”
沈嫣笑了:“娘,這可冤枉我了,二哥沒與我說起過這件事。”雖說時常和二哥通信,和說的都是他和瑞珠的事,求的也是讓她在瑞珠前面多說些好話,鄭家的事提過那么一回后就再也沒說起,沈嫣是真的不清楚。
沈大夫人看了她一會兒,不像是說謊,嘆了口氣道:“讓你大嫂去打聽了,姐姐未嫁妹妹先出嫁,這鄭家大姑娘,是個挑剔的,前頭兩門親事都讓她自己給拒了,你二哥這事兒,鄭家那兒聽過后,不等你二嬸做些功夫,那邊鄭家就給回絕了,說是那鄭家大姑娘看不上你二哥,阜陽城里傳的那些事兒她也都知道。”
阜陽城里傳的,無非是二哥有隱疾,那還是他自己傳出去的,沈嫣忍不住問:“她都知道什么?”
“說你二嬸一家是背信棄義之人,見何家不好了,就退了親事,這樣的人家她不敢嫁。”
沈嫣微張了嘴,這話恐怕許多人心里這么想,卻沒人敢說出口的:“那二嬸豈不是被氣著了?”
“在床上躺了半月。”沈大夫人也是提起來了才說,鄭家那般放話,她這作為打聽的都覺得臉上無光,虧的才只是打聽,沒有上門去問,要不然更丟人。
難怪呢,沈嫣垂眸,二哥在信里提都沒提,敢情都不用他出手,事兒就解決了。
沈大夫人在永和宮里留了一個時辰,拉著沈嫣說了許多話,之后才由紅鶯帶著去了延壽宮那兒看望太后娘娘,沈嫣得了空,回屋休憩了會兒。
醒來時已是下午,原來晴朗的天又陰沉了下來,看似是要下雨。
木槿端了剛燉好的燕窩進來,看窗外被風刮的左右晃動的樹枝:“看來六月里早走的雨,都攢到入秋來了。”
沈嫣喝了口燕窩,比平常味兒還淡了些,多了棗香味:“內務府可將清冊送來了?”
“還未送來。”
沈嫣懷有身孕,不便操勞,白貴妃又不主理這些事,秋宴的事就交到了姜淑妃和陳昭儀手上,去年這時候內務府的清冊都出來了,今年卻晚了幾日,不知是姜淑妃那邊沒吩咐好還是內務府沒辦妥,再多晚幾天,后面的事可就來不及了。
“讓紅鶯去催催。”
“好,等她回來這就讓她去。”木槿又勸著娘娘多喝了幾口,“前些日子娘娘您沒睡好,如今該好好補一補,這些都得喝光才行。”
沈嫣原本就挑剔,現(xiàn)在更挑剔了,推了下碗:“太淡了。”
“奴婢去給您添勺紅糖。”木槿是打定主意要監(jiān)督好娘娘的飲食,可不允許將這些倒了。
沈嫣嘆了聲,托腮看著窗外,這時風息了些,雨水落了下來。
常言道下一陣秋雨添一件衣裳,要不了多久,這天就該冷了。
下雨后屋里有些悶,沈嫣便走出去到門外,這場雨比之前來的要大很多,遠一些就瞧不清了,只見得有屋檐的角在雨水中若隱若現(xiàn)。
不止是皇宮,整個阜陽城都被這大雨覆蓋,街上行人匆匆。
有些鋪子已經點了燈,傍晚十分,趕上下雨天色暗的很,城門口的方向有人匆匆過來,朝香柳弄那兒跑去。
大雨天中凡是在路上的,都是這么跑著,也沒有誰跟著誰,便是一同進了巷子也不會抬頭看你一眼,趕著回家呢,所以即便是后面跟了人也不容易察覺。
那人進了巷子后繞了幾回,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前,摘下覆蓋在頭上的斗篷,抬手敲了敲門。
很快的有人給他開門,他朝巷子內看了眼后閃身進去,門迅速的關上了。
這時那巷子盡頭的角落里才出現(xiàn)了身影,觀著那人剛剛進去的地方,又半刻鐘左右,消失在了角落里。
一個時辰后,乾清宮中,紀凜面前跪著渾身濕漉漉還受著傷的流云:“皇上,找到他們藏匿的地方了,就在香柳弄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