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馬車在往京城的路上疾馳。</br> 想到再過幾天就能吃到展師傅的好手藝,大家的情緒終于好了不少。</br> 幾天前,當(dāng)他們的馬車從青垣縣的東山腳下路過時,桃夭特意伸出腦袋去看了眼山上的琳瑯居,它還是完好無損地留在老地方,一群人正緊張地進(jìn)進(jìn)出出。她想,可能它的主人正為搞砸了的宴會而懊惱遺憾,本以為借出這方“寶地”不但能結(jié)識各方貴人,說不定還能得天子賞識青云直上,結(jié)果卻是這么個亂七八糟的收場。</br> 桃夭想了想,覺得就這么走了好像不太對。她叫停了馬車,又對柳公子耳語幾句。</br> 柳公子挑了挑眉毛,說了句:“行?!比缓笏铝塑?,徑直往琳瑯居而去。</br> 磨牙不解:“柳公子去干啥?”</br> “給那位秦大人的豪宅送個禮?!碧邑步器镆恍?。</br> 司狂瀾看她一眼,沒說話,繼續(xù)讀他的書。</br> 片刻之后,柳公子回到馬車上:“行了,走吧?!?lt;/br> 磨牙自是要刨根問底:“你送了什么禮物?”</br> “這個啊……”柳公子撓撓鼻子,“就是用了點(diǎn)我的小手段,讓他們這個宅子吧,以后大半夜的一不小心就能碰見可能是應(yīng)家的人坐在大廳里吃飯,或者從墻上穿過去,又或者站在床頭聽你說夢話?!?lt;/br> 磨牙倒吸了一口冷氣,抱緊滾滾:“雖然我不是很贊成嚇唬人,但我覺得你們這個禮物……也不是不可以?!?lt;/br> “咦,我家磨牙今天居然轉(zhuǎn)性子了?”桃夭笑出來,看著窗外那漸漸落在遠(yuǎn)處的宅子,“那秦大人花錢買地,本也沒毛病,我只是不欣賞他們輕賤他人的樣子。”</br> 馬車轉(zhuǎn)了個彎,東山上的一切徹底消失。桃夭放下簾子,嘻嘻一笑:“都是一塊地上的鄰居,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也是好的?!?lt;/br> “這件事記下來??!”柳公子提醒,“我說,是不是早就超過一百件事了?”</br> 磨牙一哆嗦:“沒有沒有,肯定沒有!”</br> “沒到,也不遠(yuǎn)了。”柳公子沖他舔了舔舌頭。</br> 滾滾不知感受到了什么惡意,揮著爪子沖柳公子齜牙咧嘴。</br> “敢兇我?”柳公子擰著它的耳朵,“嘿嘿,你也跑不掉的!紅燒狐貍!”</br> “你不要動它!”</br> “又吐我口水!你怎么教它的!”</br> “你自己討人嫌還怪別人!”</br> “你們兩人一狐能不能稍微安靜一點(diǎn)?我通宵沒睡。”</br> “不能!我們也沒睡??!他老是拿狐貍來惡心我!”</br> “唧唧唧唧!”</br> “你看,它還罵我!”</br> 車廂里又鬧騰起來,三個家伙一如既往為了各種無聊的事吵得不可開交。但是,挺好的,起碼都活著。</br> 司狂瀾又翻了幾頁書,一張疊好的紙夾在書頁之間。那是他順手夾在里頭的。出發(fā)來青垣縣之前,苗管家除了給他們備好行李,還老懷安慰地給了他這張紙,囑咐他一定要收好。</br> 那是桃夭練字的珍貴成果,他那個枕頭大的紅包,總算沒有浪費(fèi)。</br> “桃都鎮(zhèn)妖邪,司府解是非。都言精怪惑人心,哪知人心本精怪?!薄蛛m然進(jìn)步不大,話卻說得還不錯。</br> 他的手指從紙上滑過,又不動聲色地翻過書去。</br> 旁邊的吵鬧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側(cè)目瞟了瞟那個突然闖進(jìn)他生命里的不速之客,嘴角微微揚(yáng)起。</br> 馬車穿過午后的陽光,再崎嶇的山路也沒有阻礙到它回家的速度,當(dāng)然也不會阻礙到馬車?yán)锬切╂倚εR的家伙們。</br> 前路雖充滿未知與危險(xiǎn),但只要他們還是他們,定可平安喜樂。</br> 《百妖譜.肆》全文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