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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br>  冬至,深夜。</br>  雪剛剛開始下,僻靜的巷子被寒氣埋起來了一般,聽不到一丁點(diǎn)動靜,連常經(jīng)過的野貓都不見蹤跡。</br>  遠(yuǎn)遠(yuǎn)地,有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寒夜的沉寂。</br>  很快,巷子中一扇緊閉的房門被拍得砰砰響。那是一間醫(yī)館,平日里由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郎中打理。</br>  一個拿一張厚布將自己裹得無比嚴(yán)實(shí)的人,不露臉,不知男女,身材矮小,懷中抱著個一兩歲的小兒,非常吃力的樣子,騰出來拍門的一只手不停在發(fā)抖。</br>  許是老人家睡得太沉,好一陣子醫(yī)館內(nèi)才亮起燈火。呵欠連天的老郎中披著衣裳,有氣無力地沖外頭喊:“來了來了,莫再拍了。”</br>  身為郎中,半夜被拍醒的經(jīng)歷也是尋常,只是今天太冷了,從暖烘烘的被窩里爬出來委實(shí)不好受,又不好裝死,只得唉聲嘆氣地出來。</br>  開了門,寒風(fēng)迎面拍過來,老郎中打了個噴嚏,眨巴眨巴眼睛,卻不見那拍門的人。門檻前只躺著一個拿布裹起來的小娃,已是雙眼緊閉,面目青紫,氣息十分微弱。</br>  老郎中忙將小娃抱起來,轉(zhuǎn)身便往屋子里小跑而去,邊跑邊喊:“老婆子!趕緊起來!”</br>  后半夜,郎中夫婦在診室內(nèi)忙得不可開交,用藥,針灸,能用的法子都用遍了,小娃卻依然不肯醒來,小手小腳冷如冰塊,無論室內(nèi)的炭火燒得多旺,仍是一點(diǎn)回暖的跡象都沒有。</br>  老郎中再次掰開小娃的眼皮,又仔細(xì)把了脈聽了心跳,終是重重嘆了口氣,沖妻子搖搖頭:“不中用了。憋久了,又凍著,這小身板哪里扛得住。”</br>  郎中妻子也嘆氣,扯起袖子輕輕擦著孩子的臉:“這么小的娃……怎會搞成這樣?沒瞧見送來的人?”</br>  老郎中搖頭:“開門就沒影兒了?!?lt;/br>  兩口子又是一聲嘆息。</br>  “我給娃洗洗干凈,你找件好點(diǎn)的衣裳?!崩芍蟹蛉嗣嗣潜鶝龅男∧槪斑€沒把這世間看清楚呢,就沒了。唉,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lt;/br>  “好,我去找。”老郎中說著,又瞅了小娃一眼,“長得真是好看,眉心里還有顆朱砂痣,很福氣的長相呢,真真可惜了?!?lt;/br>  老兩口一時(shí)無話。</br>  這時(shí),窗外突然傳來一聲異響,似是有人踩到了外頭的碎瓦片。</br>  “誰?”老郎中一驚,快步走去推開窗戶,寒風(fēng)裹著雪花打進(jìn)來。他半瞇著老眼一看,黑黢黢的院子里空無一人,只得一團(tuán)模糊的黑影正從院墻上越過去。</br>  “有賊?”郎中妻子緊張地問,“咱們這兒又沒有值錢的東西?!?lt;/br>  “不知,都沒看清是不是人,許是一只大野貓也不好說?!崩侠芍腥嗳嘌劬?,關(guān)上窗戶,回頭道,“明天去報(bào)官,看看能不能尋到孩子的爹娘吧,可憐見的?!?lt;/br>  “嗯?!?lt;/br>  一夜過去,郎中夫婦趕早便去了官府。</br>  官府一番查辦下來,卻也并無結(jié)果。最近并無哪家來報(bào)孩童失蹤,這小娃身上也無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告示貼了好些日子,也不見人來認(rèn)領(lǐng),最終只能按無主孤兒處理,埋在了郊外的墳地里。</br>  郎中夫婦去墳前燒過一次紙,此事完結(jié)。</br>  不過一條無人認(rèn)識的生命,不過一座孤墳,至此再無人提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