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狹怪(2)
楔子.</br> 可那壺酒本身又有什么錯呢?</br> 僅僅是他不喜歡罷了。</br> *</br> </br> 三人一狐,站在一扇虛掩的宅門前,今日仍是晴天,下午的陽光將四個摩拳擦掌又要強作鎮(zhèn)定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br> 桃夭盯著柳公子:“確定是這兒?”</br> “我看那大夫是沒膽子亂講的,他說魏長安就住這里?!绷幽樕蠏熘鴥蓚€明顯的黑眼圈,“忙個通宵不眠還一無所獲這種生意,我可是不做的?!?lt;/br> 掛著同款黑眼圈的磨牙舉手:“我作證。我跟柳公子花了一整夜時間將龍城院附近所有藥鋪醫(yī)館拜訪了一遍,按你所說的條件,還真在一間藥鋪里尋到個薛神醫(yī),他說早在十來年前便接診過一個身染怪病的孩子,本來哪里都好,就是三歲一過,便見不得午時光線,見光便哭鬧不止,身上還要起奇怪的黑斑,但一入暗處又恢復如常,服了各種藥劑也不見改善,他在孩子父母的請求下,又替這孩子診治了兩年有余,試過各種法子皆不奏效。然而撇開這個怪病,孩子身體與尋常小兒也無差別,行為正常,能吃能睡,時日一長,孩子父母也就絕了治病的心,說今后大不了中午不出門就是,之后還送了他一筆不菲的診金,叮囑他不要將孩子有這毛病的事講出去?!彼路鹚闪丝诖髿猓p手合十,“阿彌陀佛,想不到這么快便得了線索,我看這孩子十之八九便是我們要尋的目標了?!?lt;/br> 桃夭站在他二人中間,并不太相信的樣子:“都收了人家封口費了,這神醫(yī)還把病人的底細一字不漏地講給你們聽?”</br> “這個……起初人家自然是不肯說的,還說身為大夫絕不能隨意向無關之人透露病患的任何情況,然后指責我們大半夜私闖民宅,乃賊盜之行,吵著要告官呢?!蹦パ缹擂蔚負蠐项^,無奈地指了指柳公子,“然后他便使了個嚇人的障眼法,弄了一條腦袋比飯桌還大的畸形的蛇,把人家半邊身子都吞了,嚇得那薛神醫(yī)不但將這孩子的所有事抖落個一清二楚,連他在外頭還養(yǎng)了個小老婆的事都交代了……”</br> 柳公子一巴掌拍在磨牙的腦袋上:“那明明是一條體型優(yōu)美的三色蟒!腦袋雖然大,但比例絕佳,且我蛇族素來以靈動美貌著稱,只有你這個光頭才最畸形!”</br> “我的腦袋又沒有飯桌那么大……”磨牙委委屈屈地閉了嘴。</br> 桃夭懶得理會他們,只道:“但愿你們撞上好運氣。不然今晚明晚后晚都別想睡覺?!?lt;/br> “光說我們,你自己呢?我們整夜奔波的時候你在做啥?”柳公子戳著她的腦袋,“明明說自己要在屋頂監(jiān)視龍城院中狹口有無異動,可我怎么記得我們回來時你在床上睡成個豬!”</br> 桃夭嘻嘻一笑,理直氣壯道:“我行動速度沒你快,再說龍城院附近的藥鋪醫(yī)館也沒多少,你一個人足夠應付。讓磨牙跟著你,也是怕萬一遇上你太兇了嚇著別人問不出有用內(nèi)容的時候,起碼還有慈眉善目的他幫你圓場嘛!”</br> “放屁!”柳公子直接怒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我們走了之后跑去把我們定的房間給退了,硬是讓客棧老板還了你一半的房錢!”</br> “不是,你們反正也沒時間回來住了,憑什么把房錢白白浪費了!省下來的錢不也是留給你們買新衣裳的嘛!”桃夭一邊解釋一邊拉開跟他的距離,生怕他氣急了上來咬自己一口。</br> “滾!你幾時給我們買過新衣裳!”</br> “我一直在想給你們買新衣裳?。 ?lt;/br> “你……”</br> 慣有的吵鬧在頭上飛來飛去,磨牙只是嘆氣,一臉“這就是人生啊”的淡定,在那兩個家伙快要打起來時,他才慢吞吞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了現(xiàn)在是來做什么的?之前說得那么嚴重可怕,現(xiàn)在是沒事了?”</br> 兩人這才停止爭執(zhí),互相甩了個不服氣的白眼。</br> “當然沒有!我不過跟這條蛇講講道理而已?!碧邑矒荛_磨牙,走上門前幾級石階,用力敲了敲門。</br> 不多時,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開了門,疑惑地打量他們:“你們是?”</br> 桃夭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您是魏永安魏公子的母親吧?我們是魏公子的朋友,今日正好路過,便想著來拜訪拜訪他?!?lt;/br> 婦人的面容頓時松弛下來,微笑道:“你們也是來找永安求畫的吧?”</br> 桃夭一愣,腦子立刻轉(zhuǎn)過來,趕緊點頭:“沒錯沒錯。”</br> 事實上,柳公子他們帶回來的消息里不光有魏永安的住址,還有一條是他年紀輕輕便畫得一手好畫,在坊間頗有名氣,更有天才之美譽。</br> 婦人又將他們上下打量一番,溫和地說:“瞧你們一臉倦容,怕是趕了不少的路,進來坐坐吧。”</br> “好的好的,多謝魏伯母!”</br> 桃夭朝柳公子磨牙使了個“小心行事”的眼色,便緊跟著婦人進了門。</br> 婦人引他們在院落中的石桌前坐下,又進去備了一些茶水糕點出來,邊放邊說:“今天早上還來了幾位公子,非要拜永安當師父,真真是折煞了他呢。話說幾位又自哪里來?”</br> 而此刻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院墻上滿滿的畫作吸引住,薛神醫(yī)說的不錯,這少年的確頗有天賦,墻上的畫無論布局還是線條,都不像是一個尋常十幾歲少年的手筆,連內(nèi)容都不像,整片院墻上畫的全是各種姿態(tài)的夜叉惡鬼之流,即便只是白描不上顏色,也透出一絲帶了血氣的壓抑。</br> 桃夭微微皺了皺眉。</br> 見他們都盯著墻上的畫,婦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孩子打小就比同齡人老氣,給玩具都不稀罕,只愛捉筆作畫。倒不是我吹牛,別人家孩子連筷子都不會拿時,永安已經(jīng)能畫出一副完整的畫了。就是他總不愛畫花草美景,只喜這些兇怪之物,起初我瞅著也害怕,久而久之也慣了,聽說有些寺院還專門請畫師往墻上繪制此類圖像,以圖警醒世人。”</br> “不不,您誤會了,令公子下筆如神,只有不懂欣賞的門外漢才會覺得嚇人?!绷游⑿Γf話也斯文起來,怕是終于想起了自己的理想之一是當詩人,“我們自帝都而來,只為一睹魏公子風采,若能求得一副大作,那自然是再好不過?!?lt;/br> “一看這位公子便是風雅之人,想不到永安的畫在京城也有知音?!眿D人十分欣慰的樣子,旋即卻又略遺憾道,“只是此時永安不在家中,你們怕要白跑一趟了?!?lt;/br> “???敢問魏公子人在何處?”桃夭立刻擺出捶胸頓足的樣子,“可恨我們風雪兼程,還是錯過了。”</br> 磨牙立刻接話:“確實可惜,為見魏施主一面,我們連飯都顧不上吃,沒想到還是無緣吶。如您所言,我確實是受我們方丈所托,來找魏施主商量去我們寺中畫壁畫的事。”說完他立刻在心里狂念求佛祖原諒他說謊話要不是為了配合桃夭他絕對不干這事。</br> “這樣啊……”婦人聽罷,心中終是不忍心,笑道,“永安是往神仙集去了,每年開集之時,他都要去參加集上的比賽,年年都拔頭籌,只怕今日想見他的人,都早已聚集在松鶴庭了。幾位若不趕著回去,倒也可以往神仙集上去,只是那里人多,怕與永安說不上幾句話?!?lt;/br> “神仙集?”桃夭眼睛一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