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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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青清楚的知道,婆婆不喜歡自己,或許是因為自己看上去太過瘦弱,不好生養(yǎng),不符合她心目中的兒媳婦兒標(biāo)準(zhǔn)。
即使所有人都覺得王大郎死在了外頭,她婆婆依然堅定的認(rèn)為,自己兒子活著,潛意識里催眠自己,兒子不僅能回來,還會出人頭地榮歸故里。
而自己雖是用來沖喜的,好歹也是大郎的媳婦兒,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尤其在這里,好生養(yǎng)是比姿色更重要的條件,自己這樣瘦成皮包骨,明明十三,看著還不如十歲女孩子發(fā)育的像樣兒,自然不招婆婆待見。
而且,最讓她婆婆深惡痛絕的是,自己還不會針線,別說做鞋那樣高難度的活了,就是讓她縫個衣裳都縫不好。
碧青覺得,如果能退貨的話,她婆婆早迫不及待的把她退回去了,其實碧青也很無辜,試問哪個現(xiàn)代人會做鞋,至于縫衣服,她正在努力學(xué)習(xí)中,短時間內(nèi),自然不可能達(dá)到她婆婆的滿意,但至少努力了。
可她婆婆看她的目光,仍然讓碧青覺得,自己是個吃閑飯的廢物,在王家待了三天之后,碧青的挫敗感幾乎到了頂點,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還想著把她娘接過來,這么下去,恐怕自己在王家都沒有立錐之地了。
碧青想翻身,可想想她婆婆就在旁邊躺著,自己一翻身,肯定更會招她厭煩,只能忍著,卻實在睡不著,瞪著眼望著窗戶外頭,直到晨曦初透,碧青才小心的起來,套上衣裳。
衣裳是她婆婆年輕時候的,雖然有些舊,卻沒打補(bǔ)丁,婆婆雖然不喜歡她,吃穿上倒也沒虐待她,至少到了這里,碧青能吃飽穿暖了,不用再擔(dān)心餓死凍死,這也算運(yùn)氣吧。
王家沒有男勞力,碧青嫁過來,自然家里的活都是她干,就這樣她婆婆還看不上呢,她小叔子王二郎在炕上躺了半個多月了,一開始發(fā)燒,無力,腹瀉,現(xiàn)在更嚴(yán)重了,吃了不少藥,可就是不見好,聽說是傷寒,碧青看著不像。
她不懂醫(yī),但傷寒應(yīng)該是不出汗的吧,可王二郎一到了夜里就出汗,早上的杯子都是濕的,而且腹瀉嚴(yán)重,天天這么拉,早晚拉死。
想到死,碧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如果王二郎一命嗚呼,自己這個沖喜的媳婦兒可就成了喪門星,即使她不是,這個黑鍋也背定了,她婆婆說不定會把她賣了,再賣?恐怕就沒有這次的好運(yùn)了。
想到此,碧青不禁打了個激靈,所以,她婆婆才用那種目光看她,估計是把她當(dāng)成喪門星了,這么下去,絕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而能能改變當(dāng)前現(xiàn)狀的只有王二郎,只有他的病好了,自己才能在王家待住,可自己又不是醫(yī)生,能怎么辦?
碧青把柴火抱進(jìn)灶房里,熬好了粥,就開始給王二郎泡藥,也不知哪個庸醫(yī)開的,老大一包,倒進(jìn)藥鍋子里足有半鍋,去水缸里舀水泡上,提著桶出了院,去外頭提水。
出了王家走不遠(yuǎn)就是一個水坑,大概是各家蓋房挖土形成的,年頭長了積了半坑雨水,村子里的水井有兩口,卻都離著遠(yuǎn),王家喝的都是這坑里的水,水不算渾,但也絕對達(dá)不到引用的標(biāo)準(zhǔn),碧青再不愿意也只能入鄉(xiāng)隨俗。
她能做的就是把水煮開,即便如此,也喝的心驚膽戰(zhàn),碧青嚴(yán)重懷疑,王二郎的病就是喝這水喝出來的。
碧青蹲下用手撥了撥水面的漂浮物,打了一桶水上來,剛把桶放在地上,不想腳下一滑,下意識伸手抓住旁邊的蒿草,這才穩(wěn)住身形,勉強(qiáng)站起來想拍拍身上的泥,卻發(fā)現(xiàn)手里抓了一把草,因她用力過大,草汁滲出來,把她的手都染成了綠的,而且,有一種味道。
碧青把自己的手湊到鼻子聞了聞,側(cè)頭看過去,借著水氣,坑邊兒上的野草瘋長起來,異常濃密,自己抓的就是這種最尋??梢姷囊安?,前兩天沒注意過,今天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有些熟,草的葉子呈羽毛狀,有古怪的氣味兒,有些像茴香。
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碧青記得這種草,她最好的閨蜜,家里祖?zhèn)髦嗅t(yī),耳濡目染,哪丫頭自然也知道點兒草藥知識,時常跟自己臭顯擺,說什么神農(nóng)嘗百草等等,自己當(dāng)時吐槽說:“快算了吧,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知道幾味藥,就算知道也不認(rèn)識。”
那丫頭氣不忿,隨手指著當(dāng)時水邊的一叢野草說:“誰說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這個就是藥,專門治瘧疾的,古時候這可是能救命的?!?br/>
自己當(dāng)時笑的前仰后合說她胡說八道,那丫頭氣哼哼的好幾天沒搭理自己,現(xiàn)在想起來,碧青不禁搖頭苦笑,也不知那丫頭怎么樣了,要是那丫頭穿過來,估計不會像自己這么沒用,至少知道這是藥,能治瘧疾,等等……瘧疾,瘧疾不就是拉肚子嗎,跟王二郎的癥狀一樣。
這么說,難道王二郎得的是瘧疾,那么自己手里的這個野草,豈不正對癥,不,不行,再沒有常識,也該知道拉肚子有很多種,自己也不是醫(yī)生,怎么就能斷定王二郎就是瘧疾呢,再說了。
即便是,這種草治瘧疾是自己聽說來的,也不一定靠譜,萬一弄錯了,這要是七步斷腸草呢,自己豈不成了殺人兇手。
想到此,急忙丟了手里的野草,提起水往回走,走了一半?yún)s停又住了腳,王二郎的病再拖下去,除了死恐怕沒有第二種結(jié)果,那個庸醫(yī)開的藥不對癥,再吃多少也好不了病。
自己嫁過來之前,王二郎死了是他自己的事,跟自己沒干系,可現(xiàn)在,自己是沖喜的媳婦兒,王二郎要是死了,自己也甭想有好日子。
說白了,自己現(xiàn)在跟王二郎就是一條繩上的兩只螞蚱,誰也跑不了,所以自己想過順當(dāng)日子,就只有治好王二郎。
眼面前碧青前頭擺著兩條路,一條是不冒險,等著王二郎病死,自己背上個喪門星的名頭,被她婆婆賣出去,結(jié)果可想而知,估計比死都難過。另一條,就是冒險給王二郎下藥,他死了,自己仍是逃不過上一個下場,卻,一旦運(yùn)氣好,王二郎的病好了,那么自己就成了福星,在王家自然也就站住了腳。
也就是說,不冒險是死路一條,冒險的話,還有一線生機(jī),這么看來,自己仿佛沒有別的選擇了。
想明白了,碧青放下水桶,跑了回去,抓了一把蒿草,回來的時候,她婆婆還沒起,快速用刀剁碎了混在藥鍋里,至于跟那些藥在一起會如何,也顧不得了。只不過,熬好了藥,端進(jìn)屋的時候,手有些不自主的抖,心跳的她自己都能聽見。
大概看出她有些異樣,何氏多看了她一眼才接過藥,碧青暗暗松了口氣,心說自己真果真不是下毒的料啊,這點兒事兒都差點兒嚇出心臟病來。
王二郎已經(jīng)病糊涂了,眼睛都睜不開,成天迷迷糊糊的,藥也得灌,碧青扶著王二郎,她婆婆何氏掰開兒子的嘴,一點點的灌了下去,基本上灌一半灑一半,也不知有沒有用。
灌了藥,何氏就守在兒子床頭絮絮叨叨的自說自話,碧青去干活,其實也沒什么要緊的活兒,就是收拾院子,劈柴等零碎的活兒。
要說現(xiàn)在正是農(nóng)忙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忙著地里的活,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好年景,都盼著能多打點兒糧食能衣食無憂,也不知道王家地里怎么著了。
碧青也沒心思問,能不能留下都是未知數(shù),問這些不是多余嗎,碧青如今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有時想想,碧青都覺得自己真沒用,堂堂一個現(xiàn)代人,受過那么多年的教育,怎么就混到聽天由命的地步了,還有比她更倒霉一點兒的穿越女嗎。
也不知是不是加的那種草起了作用,亦或者自己命不該絕,轉(zhuǎn)過天兒,王二郎的病情緩了起來。昨兒還是暈暈沉沉的人事不知,今兒一早眼睛睜開了,人也清明了不少,還喊了一聲娘。
何氏歡喜的不行,滿嘴絮叨著佛祖保佑,菩薩保佑……除了感謝神佛,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碧青把熬得糯糯的米粥端上來,一碗米粥王二郎吃下去了大半碗,碧青暗暗松了口氣,能吃下飯就算有了一半機(jī)會,不管是不是那野草的效用,碧青都加大了劑量,卻始終瞞著她婆婆,碧青可不傻,這樣自己都沒譜的事兒,讓她婆婆知道的話,肯定沒好兒。
隨著二郎的病越來越好,何氏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看她的目光再不是前幾天那種厭惡,怨恨,而是一種溫和,即使這溫和有些復(fù)雜,至少不是敵對的狀態(tài)了,這讓碧青長松了口氣。
‘
至少暫時安全了,至于跟她婆婆的關(guān)系,也只能徐徐圖之,婆媳本來就是天敵,更何況她跟何氏這種境況,想改變絕非一朝一夕能達(dá)成的,不過碧青相信以何氏善良的本性,搞好婆媳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是太難的事,只要王二郎的病徹底好了,王家的日子上了軌道,自己就有機(jī)會改變這一切。
碧青拔了一大把蒿草攥在手里,直起身,抬頭看了看,破云而出的日頭分外璀璨,從今天起,仿佛可以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