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熊和兔子
,再青春 !
接下來的一周,曾教授的病情并沒有起色。旬旬、曾毓和艷麗姐三人輪流守在病床前看護。出乎曾毓意料之外的是,習(xí)慣了院長夫人養(yǎng)尊處優(yōu)生活的艷麗姐在照顧昏迷的老伴時竟衣不解帶,盡心盡力。只有旬旬知道,擦干了眼淚的艷麗姐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曾院長的身體就是她革命的本錢。
曾毓工作在身,旬旬看著她在公司、醫(yī)院、約會地點來回奔走,累得夠戧,自己再怎么說也是全職主婦,平日里醫(yī)院有事,就主動多擔(dān)待些,因此這些天來大部分時間都在醫(yī)院里,對于邵佳荃和池澄小兩口的事也無暇關(guān)注了,只偶爾在婆婆或丈夫的電話里聽他們提起,才知道他們?nèi)栽诒臼小?br/>
這日,旬旬正與艷麗姐一塊協(xié)助護工為曾院長擦身,收到謝憑寧發(fā)來一條短信:我在錦頤軒等你。
謝憑寧不是個磨嘰的人,能夠三言兩語說清的事,通常不愿意去費那指間的工夫,但唯獨對旬旬時,習(xí)慣于用短信代替電話傳達信息,大概他覺得和她進行文字的交流沒有交談那么費勁。早些時候,他剛發(fā)過短信問曾教授的病情進展,還說好了晚上一起回他爸媽家吃飯。旬旬對這沒頭沒腦冒出來的一句話很是納悶。她壓根就不知道錦頤軒是什么地方,更不清楚丈夫忽然把自己叫到那里去干什么。不過,他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旬旬習(xí)慣了唯他是從,還特意向艷麗姐打聽,這才發(fā)覺自己對外界了解得太少。連艷麗姐都知道錦頤軒是市內(nèi)一家知名酒店附屬的餐廳,據(jù)說環(huán)境幽雅,菜點精致,收費也不菲。更巧的是,它所屬的酒店恰恰是池澄和邵佳荃下榻之處。
旬旬本想打電話問問丈夫,剛撥了號碼,忽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捕捉,手已下意識地掐了電話。她拿起包,對艷麗姐說自己出去一下,攔了輛車直奔謝憑寧所說的地點。
正如艷麗姐所說,錦頤軒就在那間酒店側(cè)門一樓顯著的地方。旬旬路上心急如焚,臨到了目的地,反而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正常工作日的下午三點,用餐高峰期沒到,餐廳門口的露天停車場并未停滿,旬旬輕易在那當(dāng)中看到了謝憑寧的座駕,他已經(jīng)到了。她走近幾步,透過餐廳整幅透亮的玻璃外墻,便窺見了里面的人。
待會兒憑寧看到她在門外駐足不前,又要說她莫名其妙了。旬旬也暗笑自己多疑,明明是他約的自己,為什么要如此戒備警惕?正打算收回自己神經(jīng)質(zhì)的念頭,謝憑寧的身影卻就在這時落入了她的視線—還有坐在他對面的邵佳荃。更悲劇的是,旬旬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兒都不意外。
或許早在她得知錦頤軒的確切地點時,心里已暗暗明白他等的人并非自己。
謝憑寧的手機功能齊備,卻有一個特點,發(fā)信息時默認(rèn)收件人為上個聯(lián)系者,除非手動刪除。想是他早上才給她發(fā)過信息,一不留神之下就將寫給“某人”的信息誤發(fā)到旬旬那里。
旬旬下意識地退后,將半邊身子隱藏在綴有裝飾簾子的玻璃后面。她聽不見里面的人在說些什么,卻能夠從他們的表情看出,那并不是一場愉快的交談。不僅是邵佳荃,就連一向穩(wěn)重的謝憑寧也顯得格外激動。眼見兩人唇槍舌劍,一言不合,邵佳荃憤而起身要走,一臉怒色的謝憑寧卻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拽回來。邵佳荃咬牙切齒地與他爭辯,謝憑寧露出難過的表情,然而兩人交握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旬旬呆呆地看著,說不出那是種什么感覺,不是驚訝,也并非銳利的痛感,就好像你伸出手去輕輕觸碰墻上的裂痕,卻發(fā)現(xiàn)它頃刻在指尖崩塌粉碎,沒有一點兒聲息。
她低下頭,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忽而發(fā)覺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身后多了個重疊的影子,嚇得倒抽一口涼氣,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縮,正好撞上一具幾乎緊貼著她的身體。
“你嚇?biāo)牢伊?!”旬旬看清了那人的臉,才拍著胸口沒好氣地說道。
池澄卻依然學(xué)著她鬼祟張望的姿勢,臉上寫滿濃厚的興致,像只午睡后看見飛蟲的貓。
“咦,你在看什么?”
旬旬還來不及解釋,他的視線已定格在同樣的一點。過了一會兒,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你的老公,抓著我未婚妻的手!”池澄一字一句地對旬旬說,語氣有如求證。
“?。颗?。不……唉!”旬旬焦頭爛額,詞句匱乏。
池澄卻絲毫沒有感染到她的糾結(jié),他輕輕推開她,冷笑一聲,抬腿就要往餐廳里走。
旬旬想也沒想地拖住了他,“等等,等等!你先別急……”
“干嗎?”
“我先問你打算干嗎?”旬旬心驚膽戰(zhàn)地指了指里面。
池澄回答得仿佛天經(jīng)地義,“進去揍你老公,順便打斷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的語氣滿不在乎,臉上全是年輕氣盛的張狂。
旬旬的手微微一抖。他感覺到了,低頭看著她,了然地補充道:“放心,我順便替你補兩個耳光。女人都喜歡甩耳光,這個我知道?!?br/>
“不要沖動,不要沖動!”旬旬當(dāng)下用力將他往反方向拉。池澄隨她退后了幾步。
“為什么攔著我?”他不情不愿地問。
“唉,年輕人都是多血質(zhì)!我們從長計議好不好?”旬旬使盡渾身招式哄著他,“現(xiàn)在進去于事無補,還尷尬得很。我們找個地方慢慢商量?!彼谄鹉_尖四處張望,欣喜地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KFC,于是繼續(xù)硬拖著他,吃力地往那個方向走。
“去哪兒?嘖,我真搞不懂你……”池澄被她拖著,雖然還在擰,卻也沒有固執(zhí)地跟她過不去。
推開KFC的門,旬旬已是滿頭的汗。她把池澄強按在一張空椅子上,氣喘吁吁地說:“先別生氣,我請你喝杯東西降降火?!?br/>
池澄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甚是不以為然。
見他不領(lǐng)情,旬旬也沒了辦法,頹然道:“那你想怎么樣嘛!”
“一杯藍莓圣代!”他斬釘截鐵地說。
“啊,哦!”旬旬認(rèn)命地去排隊,怕他在這個間隙又重燃怒火,再三叮囑他留在原位等著不要動,點單的過程中也頻頻回頭。好在他算是理智尚存,直到旬旬端著藍莓圣代回來,他還是臉色陰沉地坐在那里。
“給你?!毖搅顺爻螌γ?。
池澄轉(zhuǎn)過臉來,一臉諷刺,“你這個賢妻良母做得真?zhèn)ゴ?!要是在古代,你肯定主動給你老公納一群小妾!”
旬旬好氣又好笑,可想到笑話背后的可悲事實,心里又灰暗了下來,嘆了口氣,“這個時候生氣是正常的,但動手于事無補?!?br/>
“就因為你忍耐,別人才隨意拿你搓圓搓扁。我不會像你這樣忍氣吞聲!”某人未婚夫的怒火好像又在他身上燃燒了起來,他把藍莓圣代往桌上一放,騰地站起身。
“怎么又惱了?”旬旬再度抓住他的手將他拖住。他一臉不耐,礙于旁人側(cè)目,才不便發(fā)作,但又抽身不得,只好順著她的力道坐到她身邊。
旬旬覺得不妥,松開他的手,往里挪了挪。但這個時候為了他不再返回去收拾餐廳里的人,她也不好再刺激他。
“你剛才在外面都看見了什么?”池澄攪著杯里的雪糕,悶聲問。
旬旬說:“其實也沒什么,他們好像吵得厲害?!?br/>
“是你老公先抓著佳荃的手?”
旬旬沒說什么。事實如此,他也看見了,總不能栽贓說是別人未婚妻主動把手塞到謝憑寧掌心里。
“就像這樣?”
池澄模仿謝憑寧的姿態(tài)把手覆在旬旬手背上,握緊。
旬旬立馬縮手。
“不是這樣?”他困惑地皺眉,趁她來不及反應(yīng),扳過她的臉飛快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難道他還這樣?”
旬旬忙不迭推開他,這下她是真的怒了,臉漲紅得如熟透的番茄。再怎么年輕沒個顧忌,這般行徑也絕對太過了,簡直就是變著法子占她便宜!
“你……”
池澄的反應(yīng)卻比她更大,用力一拍桌子,“謝憑寧他真的敢這么做,豈有此理!”
旬旬被他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卻仿佛沒事人兒一般,渾然不覺自己方才有何出格,再度化身受害人和道德的審判者。
“停!你剛才在干什么!我警告你,有事說事,不要動手動腳!”迫于他的正氣凌然,旬旬的警告相比之下氣勢頓時弱了半截。
池澄愣了愣,一臉無辜,“什么?”在旬旬翻臉之前,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你是說不許‘這樣’!”
看他的樣子竟像是打算把剛才的動作重復(fù)一遍。旬旬簡直要氣瘋了,這個人根本不可理喻。她想甩手就走,可坐的位置靠墻,另一端則坐著池澄。
“叫你不要動手動腳,你沒有嘴嗎?”旬旬怒目而視。
“我動的不就是嘴?”
旬旬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淡淡的甜味,藍莓圣代!也許她該給KFC寫封建議信,禁止向兒童售賣藍莓圣代,這味道實在是少兒不宜。她不打算繼續(xù)與他交談下去,推了他一把強行離開座位。
“我道歉還不行?別生氣!”池澄放低了姿態(tài)正色道,可旬旬卻明明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一閃而過。
她警惕了起來。
“你對誰都是這副模樣?”旬旬冷冷地看著池澄。
池澄笑了,“當(dāng)然不,我又不是花癡?!?br/>
那你為什么這么對我?旬旬猶疑著,還來不及問,他已給了答案。
“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池澄說得坦坦蕩蕩。
這算什么跟什么?
旬旬深吸口氣,“我是結(jié)了婚的人,你也有未婚妻,你的未婚妻還是我丈夫的小姨,你就是我們未來的小姨夫。雖然你的未婚妻和我的丈夫之間有些曖昧,但她還是你的未婚妻,我丈夫還是我丈夫,小姨還是小姨,小姨夫也還是小姨夫!”她說完,覺得好像更亂了。
池澄笑得益發(fā)燦爛。
“你看,你到現(xiàn)在還是多血質(zhì)。我都沒把話說完。我喜歡你,是因為你身上有種氣質(zhì)和我媽很像?!?br/>
旬旬又臊又惱,差點沒步曾教授后塵。她留著最后一口氣使勁把池澄一推,池澄沒防備,歪向一邊,趔趄了幾步才站穩(wěn)。旬旬趁勢從座位的死角里跨了出來,逃也似的推門而出。
她在被陽光照得白亮的馬路上走著走著,忽然問自己,這是怎么了?當(dāng)前困擾她的問題明明是謝憑寧和邵佳荃的關(guān)系,為什么不知不覺間變成她和池澄曖昧地不歡而散,真正的麻煩反而絲毫沒有解決?她是朝著餐廳的方向去,可去了之后又該怎么做?難道真如池澄說的沖進去揍他們一頓?那樣除了出一口惡氣,又能給她帶來什么后果?
旬旬冷靜了下來,停在距離錦頤軒百來米的地方,慢慢摸出手機,給謝憑寧打了個電話。
“喂,憑寧嗎?你不是發(fā)短信叫我到錦頤軒?我到了這附近,但找不到錦頤軒在哪里?!?br/>
旬旬步入附近的工藝品店逛了一小會兒,謝憑寧通知她車已經(jīng)開了過來。她走出去,找到熟悉的車,副駕駛上已經(jīng)坐著一個人,那是眼睛微紅的邵佳荃。
旬旬坐到后排,邵佳荃熟絡(luò)地和她打招呼。謝憑寧主動解釋道:“今天媽叫我們回去吃飯,讓佳荃也一塊兒。我到附近辦事,順道接她,就讓你也來錦頤軒會合?!彼娧疀]有吭聲,又多問了一句,“你剛到?”
“嗯,差點兒找不到地方?!毖粗嚧巴庹f道。
“你呀……”謝憑寧的聲音變得輕快了不少,“都不知道腦子里整天在想什么?!?br/>
旬旬笑笑,低頭玩手指,不再說話。
邵佳荃見車?yán)锖鋈混o了下來,就和謝憑寧聊起了剛上映不久的一部電影。謝憑寧嘲笑她的視角太偏激,邵佳荃就暗諷謝憑寧沒有看懂,兩人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吵得不亦樂乎。
那部電影旬旬其實也是看過的,自己一個人去的影院,事后還在豆瓣發(fā)了篇自說自話的影評,只是婚后謝憑寧從來就沒有對這些流露出半點兒興趣,她便也沒好意思說那些來煩他,這時不由得有些悵然。
到了公婆家,旬旬的婆婆看到邵佳荃只身與兒子媳婦前來,問:“怎么不見池澄?”
聽到這個名字,擺碗筷的旬旬手下也慢了。
邵佳荃說:“他今天自己一個人去看話劇?!?br/>
“話劇?”旬旬婆婆有些驚訝,“年輕人愛看這個?”
邵佳荃笑,“我也不知道,來之前還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就不過來了,讓我代問您二老好?!?br/>
如果這番理由真是池澄給邵佳荃的,那他也真會掰的。旬旬想,自己方才不也看了一出?只不過散場后各人的心思各人自知。
吃罷晚飯,旬旬和婆婆一道在廚房里收拾。邵佳荃也想要幫忙,謝母看到她的樣子就知她不擅家務(wù),只打發(fā)她出去看電視。她和謝憑寧坐在沙發(fā)的兩個遠端,中間隔著謝父,兩人都聚精會神看著《新聞聯(lián)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媽,你也出去坐吧?!毖畬ζ牌耪f。
謝母道:“我都做慣了。倒是你,同是年輕人,難得你勤快又懂事?!?br/>
婆婆的語氣柔和,頗有嘉許之意,旬旬赧然一笑。
“哪兒的話?!?br/>
“我知道就算在家里,其實也有很多忙不完的事,里里外外都要操心,聽說佳荃這次回來也是你陪著他們,今天又陪她逛了半天?”
旬旬一愣,隨即明白這必然是謝憑寧在其母面前提供的一個版本。他倒是善于利用資源,娶個糊涂大度的妻子,不但可以隨性而為,還多了一個掩護的屏障。
她看向客廳,不知是巧合或是別的緣由,謝憑寧的視線也轉(zhuǎn)向了廚房的方向。
見旬旬沒有說話,謝母全當(dāng)她謙遜,輕聲喟嘆道:“你是好孩子,有你是憑寧的福氣?!?br/>
婆婆的話讓旬旬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不忍說出口。是福是禍,只有當(dāng)事人明白,哪怕親如生母,只怕也是隔岸觀火。
又坐了一會兒,吃了水果,謝憑寧提出該回去了。謝母一意留下邵佳荃陪自己看會兒電視,讓兒子、媳婦先走,謝憑寧、旬旬便告辭了。臨行前,兩老送到門口叮囑他們小心開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旬旬回望,邵佳荃獨自坐在沙發(fā)上,神色漠然。
路上,廣播里應(yīng)景地播著首百無聊賴的歌,旬旬低聲跟著哼。
“……誰能夠?qū)⑻焐显铝岭娫搓P(guān)掉,它將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關(guān)于愛情,我們了解得太少……嗯?怎么沒了?”
謝憑寧關(guān)掉廣播,說:“聽著頭疼?!?br/>
“不聽還疼嗎?”
他沒有接旬旬的話,過了一會兒,又把廣播開了。
“你覺得池澄這個人怎么樣?”謝憑寧憑空冒出這句話。
“?。苦拧毖牡谝环磻?yīng)竟有幾分心虛,她還沒問他,難道他就先發(fā)制人地擺她一道?可問題是他又從哪里嗅出了不對勁?
“應(yīng)該還行吧?!彼卣f。
謝憑寧繼續(xù)問:“你真覺得他這個人不錯?”
旬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惱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更惱池澄,都怪他沒事找事添亂。
在辨別出謝憑寧的意圖之前,她只能謹(jǐn)慎地回答:“不好說,畢竟沒見過幾次,不太了解。”
“在你們女人眼里,他是不是挺有吸引力的?”謝憑寧不以為然。
旬旬說:“也不見得,長得也就馬馬虎虎?!?br/>
她說完這句話又后悔了,太明顯的謊言很容易被人識破并認(rèn)為她心里有鬼。池澄是長得挺好,但有沒有吸引力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理想的回答應(yīng)該是這樣。
然而事實上謝憑寧并沒有心思糾結(jié)于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他自嘲地笑笑,“算了,我隨口問問,人和人的看法不一樣?!?br/>
原來他在意的問題和旬旬擔(dān)憂的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她不知該松口氣還是更加的悲哀。謝憑寧問這些話的唯一理由,如果不是他有斷背傾向,那就是他試圖從妻子身上以同性的角度揣度邵佳荃的心意。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悲哀的妻子嗎?
答案是:有!
因為下一分鐘的趙旬旬比這時的她還要悲哀。
“明天正好是佳荃的生日。她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有所表示?有老人在到底拘束,你說,該怎么樣為她慶生比較好?”
謝憑寧專注地開車,專注地想著他所專注的事,這時的他當(dāng)然無暇去看自己一向溫存緘默的妻子。對于一個身猶在、心已遠的男人來說,太多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都遠比身邊的女人在想什么更重要,所以他不會察覺。有一瞬間,趙旬旬看他的眼神在跌入冰點之后,多了匪夷所思的嘲弄。
一首歌唱完,謝憑寧還沒有等到旬旬的合理性建議。他起初以為她在思考,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在發(fā)呆。
“你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旬旬說,“我只是忽然想到一個很久以前聽來的笑話?!?br/>
“哦?”謝憑寧并不是太感興趣。
“不如我說給你聽?”
他對旬旬莫名的熱忱不置可否。
旬旬自顧說道:“有一天,熊和兔子一塊在森林里大便,中途熊問兔子:介意皮毛上沾到大便嗎?兔子想了想說不介意。于是熊就用兔子來擦屁股?!?br/>
謝憑寧靜等片刻,確定笑話已講完之后才聳聳肩道:“沒覺得好笑,就是有點兒惡心?!?br/>
旬旬在一旁緩緩點頭,“是很惡心,我也這么覺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