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給她遞來紙巾，她接過來蒙在臉上，特別特別想要放聲大哭。
    造化弄人！
    苦的不只是他們?nèi)耍€有譚景。于當(dāng)時的他來說，生活是如此美好。而之后的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失去愛人的痛苦，失去女兒的痛苦，尋找三個兒女下落的痛苦。以前的他可以青春飛揚，現(xiàn)在的他又是什么模樣？
    “我能看看他現(xiàn)在的照片嗎？”
    “可以可以。”
    錄相還在繼續(xù)，他的聲音緩緩傳來，她一邊聽著一邊等著。夏管家翻出手機，又從手機里面翻出照片遞給她：“這是前幾天我偷偷拍的，老爺不知道。還有幾個視頻，林小姐想看也能一起看看。”八九不離十，可沒有正式認(rèn)親之前，夏管家還是保留她現(xiàn)在的身份，以示對她的尊重。再說，人在這里，不怕她跑了。
    林沐瑤接過手機，只一眼她就淚如雨下。如她所想的那樣，他的確沒有青春發(fā)揚，的確沒了靈動的光芒。他眉頭深鎖，滿臉苦楚，仰視天空的眸光都透出憂愁與哀傷。
    “小豆豆，你現(xiàn)在是一天天長大的，爸爸是一天天變老。等爸爸變老的時候，你又該結(jié)婚嫁人。爸爸不希望你嫁人，嫁出去爸爸就不能天天看到你，爸爸會想你，你知道嗎？”
    “可是，你又必須嫁人。所以爸爸的意思是：你慢慢長大，不要長得太快，這樣你就能多陪爸爸幾年。”
    “小豆豆，媽媽是爸爸撿來的。爸爸也不知道她哪天能恢復(fù)記憶，也不知道她哪里會離開爸爸。她之前有婚姻有愛人有孩子，等她記憶恢復(fù)，她可能會選擇回去。”
    “小豆豆是爸爸的女兒，如果媽媽選擇回去，小豆豆愿不愿意留下來繼續(xù)陪爸爸？爸爸可以成全媽媽，小豆豆愿不愿意成全爸爸，一直和爸爸在一起？”
    小豆豆真的很小，她可能聽不懂這些話的意思，但是她能聽懂這語調(diào)的低沉和憂傷。她眼里慢慢噙上了淚水，嘴巴慢慢的癟開，沒有哇哇的放聲大哭，豆大的眼淚卻順著臉頰往下滑。
    他伸出手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小豆豆，不要哭，今天是你的生日，是個好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們天天在一起，多幸福啊！爸爸就是有點小自私，就是想要這種幸福一直延續(xù)下去，到爸爸老的時候，到爸爸找到弟弟妹妹的時候。”
    “都是爸爸沒用，找了一年都沒有找到他們。”
    “不知道他們在哪里，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
    深深一聲嘆息，是心里積聚的郁結(jié)，不敢在劉霧蕓的面前流露，只敢在她面前自責(zé)：“小豆豆，幫幫爸爸，你們是三胞胎。爸爸和他們只相處了五天，而你和他們卻相處了十個月。你和他們有感應(yīng)對不對？你能幫爸爸找到他們對不對？你告訴爸爸，他們現(xiàn)在好不好？”
    小豆豆點點頭，舌頭伸出來舔了舔流下的淚。
    他用帕子擦去她臉上的淚，也松了一口氣：“他們好就好，爸爸相信你。等時機到了，爸爸就能找到他們。小豆豆，爸爸想出去找他們，你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去找他們？”
    小豆豆又點點頭，還朝他爬過來：“巴巴，巴巴！”爬到他身上，抱著他的臉親了一口：“巴巴巴巴。”她不會說話，只會這種簡單的表達。可這種簡單的表達他們都懂，他也懂，抱緊她，將小小的她視為全部。
    林沐瑤已經(jīng)無法控制情緒，淚水如斷線的簾子般嘩嘩的往下落又轉(zhuǎn)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哽咽著說：“曉曉今天就住這里，我一個人回去。”
    章曉曉啊的一聲，完全不知道什么情況。
    林沐瑤需要冷靜冷靜，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讓她平復(fù)心情：她的尋親之路并不長，可她卻深受著煎熬，各種情緒變化讓她瘋魔。她需要靜靜，需要想想認(rèn)親之后怎么辦？老夫人說的詛咒她又要怎么解決？認(rèn)親對于解決詛咒有沒有用處？
    她需要靜靜，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邁著沉重的步伐，她一步步往外走。夏管家不敢攔著她，默默無聲的跟在她身后。王娟卻誤會了她，心如刀割的沖著她的背影喊：“大小姐，您要去哪里啊？這里才是您的家，這里才是您的家。老爺找了你那么多年，您不能當(dāng)不知道。大小姐，您現(xiàn)在有身份有地位，也不能不認(rèn)自己的親爹。”
    夏管家呵斥她，讓她不要喊。
    林沐瑤卻沒有反應(yīng)，只機械的往外走。走到停車場，開門坐進跑車。關(guān)門的瞬間，夏管家又忽的拉住門，弱弱地問道：“大小姐走丟之后，老爺就很少回來這里。這里有老爺滿滿的回憶，當(dāng)初有多么幸福，回憶就有多么折磨人。老爺很少回來，留著我們在這里打理，也讓我們在這里等大小姐找回來。”
    見林沐瑤垂著目光只流淚，他喘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大豆豆是大小姐的寵物，大小姐離開之后他也不開心，可他一直拖到老死，就想等大小姐回來。大豆豆死了之后，我們又買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狗，還是叫大豆，可是他不認(rèn)識老爺，不認(rèn)識小姐。”
    “老爺前幾天回來了，他去看了大豆，也知道大豆不在了。可是他什么都沒有說，假裝大豆還是以前的大豆。”
    “老爺住了幾天就走了。他把大小姐曾經(jīng)玩過的地方都整理了一遍，走的時候也跟我說‘我有預(yù)感，這次一定能找到她。我能聽見她在叫我，我能感覺她的氣場在干擾我。她和他們有心理感應(yīng)，我和她也有心理感應(yīng)。’”
    “大小姐，老爺又在外面找你，他本來要去森城的，可他覺得大小姐應(yīng)該在素城。所以他又拐彎去了素城。”
    林沐瑤渾身哆嗦：素城！她不是剛從素城過來的嗎？
    他能去素城，她能來宣城……是不是說，他們都有感應(yīng)？手指劇烈的顫抖，扶著方向盤又慢慢打火：“夏伯伯，我有些累了，我想先回家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