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滿為患的房間，一轟涌的全部走光，只剩谷宇還在病房。
    谷宇同樣不能久留，家里還有兩個病號要照顧，而且他好像也有傳染，嗓子里面特別不舒服：“我先回家，免得再傳染你們。爺爺這里你留點心，有事給我打電話。至于他們，你不用理會，不用管他們的眼神怎樣。”
    “我知道。”谷子龍把他送到門邊，又折回來坐到床邊。他看著谷老心情復雜，以前總覺得爺爺很年輕，年輕的都不像他的爺爺，而像他的叔叔或者朋友。這會兒再看，短短數(shù)月谷老已經(jīng)有了老年人的老態(tài)。
    心疼！
    握住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爺爺。”
    谷老早就醒了，他不愿睜眼也懶得睜眼。以前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遠，覺得子孫們都很孝順他。現(xiàn)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他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他死。
    不愿看那些人的嘴臉，也不想看谷子龍：孽孫！枉他一番苦心栽培，說走就走，要來何用？何用？抽回手，被握住。再抽，已經(jīng)抽不動。
    “爺爺……”
    “出了谷家的門，我們子孫的緣份就斷了。我不阻止你追求自己的人生，你也不要管我的死活。我們，彼此，行如路人，挺好。”谷老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固執(zhí)的不睜眼不原諒。
    谷子龍看著他，心里是說不出的難受：“人是活的，規(guī)矩是死的。有些規(guī)矩適合過去，有些規(guī)矩就要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哪能一成不變呢？”
    “所以，你變了？所以，你變得連爺爺都不要了？”谷老終于睜眼，氣憤異常。也因為氣憤，心跳加快，儀器滴滴的發(fā)生變化，越來越快，越來越響。臉色變紅，雙眸變紅，瞳孔往外微微鼓出來。
    谷子龍慌了，一邊按鈴的叫醫(yī)生一邊安撫他的情緒：“爺爺別生氣，有話慢慢說。就算要罵我，也得多罵幾句才解恨不是？爺爺，別生氣，別生氣。”醫(yī)生跑進來，問了情況又給谷老做檢查。醫(yī)生加了藥量，勸他保持情緒也說了谷子龍：“谷老的身體還沒那么好，經(jīng)不起刺激，您就看著聊，別再刺激他。”
    谷子龍除了說好，還能說什么？
    他什么都不說，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谷老更生氣，血壓嗖嗖的往上飚：“傻坐著做什么？守孝還是守靈？滾！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見到你就跟見到林沐瑤一樣讓我生氣。”
    谷子龍不反駁，按鈴叫護士，讓護士守著谷老。他站到外面透過門玻璃往里看，谷老還算講道理，沒有跟護士發(fā)脾氣，情緒慢慢回落，各種數(shù)據(jù)恢復正常。
    顧瀾清的電話打進來：“怎么樣？還好嗎？你有沒有被他們的亂刀砍死？”是向妝病了還是谷老病了，顧瀾清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谷老生病住院，和林沐瑤有很大的關(guān)系，可顧瀾清不打算向谷子龍道歉，因為是谷老有錯在先。
    有錯就要受罰，不能因為年紀大就一筆帶過。顧瀾清打電話給谷子龍，就是了解谷子龍的情況，二來確保谷子龍的安全。至于谷老，他不打算多問。
    谷子龍自始自終沒有怪他們，確實是谷家有錯在先。谷家也不只錯這一次谷家，林沐瑤是受害者，沈詩眉同樣是受害者，他能理解顧瀾清。
    “他們有本事砍我，我還能在谷家撐二十幾年？”
    “真沒事？”
    “能有什么事？放心吧！沒事！”
    “瑤瑤讓你防著谷鵬琰，她說谷鵬琰一直在暗處盯梢你，說你卸任前的行蹤就是他輾轉(zhuǎn)告訴谷老的。你離開了谷家，他就等著上位。他沒有上位，你又趕了回去，瑤瑤擔心你會被他給干掉。”
    谷子龍撩唇輕笑：“行啊！沒有白白幫她，還算有點良心，還知道要關(guān)心我。你替我告訴她，讓她安心，我要連這點都不懂，又豈能活到今天？你再告訴她，我弟弟子昊的身體不是先天不足。是小時候食物中毒差點要了命，自那之后，身體就一直很弱。”
    “谷鵬琰干的？”
    “嗯！”
    “你沒弄死他？”
    “他那次干得很漂亮，沒有留下一點證據(jù)。子昊那時候才三歲，我也才十幾歲，還不懂那些。是子昊從鬼門關(guān)回來之后，我才明白這個世界不是我看到的那樣。之后我就防著他，他就沒有機會再動手，一直到現(xiàn)在。”
    “這么一說，他的心思還是很慎密的。”
    谷子龍嗤一聲冷笑：“瘸子敏感，做事情喜歡琢磨再琢磨，猶豫再猶豫。他如果不這么慎密小心，不定早就搶到了他想要的位置。就是因為太慎密，才讓他至今一無所有。”
    次日，谷老以身體不適為由，謝絕見所有人，包括谷子龍。
    谷子龍不跟他抬扛，回谷家補覺，看向妝又被谷子昊纏住：“大哥，你在F市還好嗎？那個林沐瑤有沒有欺負你？你看她多厲害啊！把爺爺都氣得住院了。
    大哥，林沐瑤有沒有阻礙你和大嫂發(fā)展？
    大哥，你和大嫂進度到了哪一步？
    大哥，林沐瑤有沒有挑唆大嫂，讓大嫂不跟你親近？上次她說讓大嫂相親，大嫂去相親了嗎？大哥，你不要怕她，你越怕她，她就越欺負你。你看爺爺，爺爺就是怕她，她才能把爺爺欺負進醫(yī)院。”
    谷子龍有點頭疼：這哪是弟弟啊！這分明就是操碎心的老母親，要么就是操碎心的教導主任！好想把他丟了，卻還要裝成很欣慰的樣子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但凡有一點不耐煩的語氣，他就開始癟嘴巴：“別人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你是不是娶了媳婦就不要弟弟了？大哥，我可是很喜歡你的，可是很崇拜你的，你不可以不要我。”然后哇哇哭，抽泣哭，趴在枕頭床上哭。
    谷子龍見慣不怪，還是深度的感覺：弟弟投錯了胎，他應(yīng)該是個妹妹才對！
    向妝樂得自在，想谷子龍不在家的時候，這家伙可是天天折磨她。為什么她會被傳染感冒？就是他天天纏著她：“媽，我們?nèi)市找大哥吧……媽，我們春節(jié)去F市過吧……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