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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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凌霄沒想過在她遇見麻煩的時候,來救她的會是封易。
還是在她早上剛剛發(fā)完微信嗆封易的情況下。
所以在上車的時候,她有那么一點點尷尬。
不過豪華轎車有一點很好,那就是空間很大,她靠著窗坐,能和封易隔一條銀河。
封易很忙,哪怕在車里晉南也在不停地和他匯報一些工作的進展。
凌霄聽得無聊,頭一點一點地打起了瞌睡。
封易余光看到了凌霄的情況,朝著晉南做了個輕聲的姿勢。
晉南畢業(yè)之后就做了封易的助理,算是見證過凌霄和封易之間的那段過去。
說實話,在凌霄追著封易跑的時候,他就不太看好這一對。他太了解他的老板了,冷靜、穩(wěn)重,看起來是個沒有感情的money machine。
凌霄固然青春美麗,熱情乖巧,但是一團孩子氣,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公主。公主當(dāng)然應(yīng)該配一個溫柔體貼的王子,或者盡心守護的騎士,不應(yīng)該是他老板這款。
他老板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動心的可能。
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封家和凌家突然決定給兩個孩子訂下婚事。
好吧,雖然封家和凌家一個搞奢侈品,一個搞航空,看起來并不是很有聯(lián)姻的必要,但也不是不可以。
在私人飛機上搞一個移動珠寶展聽起來也挺有逼格。
只是這婚最后也沒有訂成,聽說是凌霄拒絕了,不可思議得很。
個中豪門秘辛他不知道內(nèi)情,但是之后他老板出國,凌霄出走南城,兩個人看起來算是越走越遠了。
可是現(xiàn)在,這兩個人又攪到了一起。
豪門男女得故事,他這個底層人民是看不懂的。
晉南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繼續(xù)和封易匯報工作。
等他匯報完畢,凌霄也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
她今天穿了一條紅色的魚尾連衣裙,貼身的設(shè)計,讓裙子在腰部驟然收緊,將女人曼妙的身材展露無遺。
凌霄手握成半拳狀,抵在腮邊,頭微微后仰,修長的天鵝頸繃出了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漂亮的女人總是格外抓人眼球。
晉南剛剛一心沉醉于工作,現(xiàn)在閑下來,忍不住多看了凌霄兩眼。
不過很快,他收到了一道偏冷的視線,來自他的老板。
晉南在封易身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早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在收到老板的視線后,他十分有眼色地取了毛毯遞給封易。
封易接過毛毯,展開,蓋在了凌霄身上。
車子一路平穩(wěn)地開回了恕園。
車子在停車場停下時,凌霄還睡著,小巧精致的臉埋在毛毯中,看起來很舒適。
晉南識相地沒有開口,和司機一起沉默地下了車。
車子里只剩下了封易和凌霄兩個人。
周圍很安靜,封易可以聽見凌霄的呼吸聲,時而輕柔,時而綿長。
他原本有些猶豫是該將她抱回自己的院子,還是叫醒她。
將她抱回去,好像有些突破兩人相處的界限,但是叫醒她,他好像又有點舍不得。
車內(nèi)和諧而靜謐。
封易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
很奇妙。
不遠處亮著幾點燈火,柔軟的暖光透過窗戶照進車廂里來。
有幾縷落在了凌霄臉上。
凌霄很美,是那種初看驚艷,細看柔美的長相。
封易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凌霄的情形,女孩子從樓梯上莽莽撞撞地沖下來,一頭撞進了他懷里。
抬頭看他的那一瞬間,杏眸水亮,像是落滿了星星。
很早之前,他將她當(dāng)成一個妹妹來照顧。
可是凌霄想要的不止是這樣。
也許到后來,連他也變了。
只是他沒有意識到。
不知道是不是被光照得難受,凌霄皺了皺眉。
封易鬼使神差地伸手,懸在她眼睛上方,替她遮住了光線。
凌霄很快安靜了下來。
深深淺淺的呼吸落在了封易的掌心,卻像是在某一刻落盡了他心底。
*
凌霄睜開眼看到的第一樣?xùn)|西,是封易的手掌。
手指修長,掌紋清晰。
凌霄一愣,下一秒,面前的手掌已經(jīng)撤開。
“你醒了?”
封易的聲音有一點點低沉醇厚,像夜里驟然拉響的提琴。
凌霄偏頭看了封易一眼。
明明不知道坐了多久,封易卻還是一副清冷矜貴的模樣,絲毫不見疲憊。
她當(dāng)初,應(yīng)該就是被這種氣質(zhì)迷了眼吧?
凌霄低頭嘆了口氣,片刻后朝著封易笑了笑:“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br /> 封易顯然是看到她的朋友圈后趕到劇組里去的,雖然她和封易之間有那么些不可言說的齟齬,但總體而言,她還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
封易聞言,低低地笑了一聲。
凌霄正想問他有什么好笑的,轉(zhuǎn)眼聽見封易道:“是真心的嗎?”
凌霄這些年是有些“長進”,在娛樂圈里摸爬滾打,雖然沒有磨練成影后,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一流。
封易有此一問,也是因為凌霄之前對他的評價在“不過如此”和“秀色可餐”之間反復(fù)橫跳,顯得她說什么都少了點真心的樣子。
“當(dāng)然是真心的?!?br /> 凌霄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封總說這話,是覺得我沒有拿出道謝的誠意是嗎?”
封易默了片刻,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這態(tài)度,簡直就是默認了。
凌霄剛睡醒,氣性大,語氣很沖地道:“既然封總看不到我的誠意,那這樣吧,以后封總有個什么困難,我一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br />
這回封易倒是沒有再沉默是金。
“好啊。”答應(yīng)得很干脆,“我等著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br />
*
凌霄回到自己的院子,枯坐了十來分鐘,突然捂住腦袋吼了一聲。
趴她腳邊的年仔被嚇了一大跳,整只狗蹦了起來。
凌霄看著受了驚嚇的狗兒子,揪住它的狗耳朵,深深地嘆了口氣。
“仔,你說你媽是不是傻啊?”
她怕是腦子有坑才會說要為封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吧?
她不過是想要簡單地道個謝而已,就算口頭的“謝謝”沒有誠意,她把封易照片貼墻上,每天一柱香,三跪九叩,口中給他歌功頌德總行了吧?還非得把自己搞得和喪權(quán)辱國一樣?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她是能給封易抗金融危機,還是能深入他國腹地替封易挖礦?
她都不能,當(dāng)然,如果封易覺得有必要,她可以替他敗家,把手上的跨國集團霍霍完。
越想越氣,真的越想越氣,氣自己腦子不清醒,更氣封易不要臉趁人之危。
她說要為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他就應(yīng)了?那她叫他把錢全部拿出來給她花他能不能也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凌霄此刻的心情,像是剛剛和人吵完架,滿心都是沒發(fā)揮好的自暴自棄。
這種自暴自棄的情緒籠罩著凌霄,一直到第二天也沒有散。
但是事實證明,這世界上沒有最壞的情況,只有更壞的情況。
凌霄本來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院子,想一大早給昨天趁她不清醒騙她簽了不平等條約的封易一點顏色看看。
可是剛剛走到前廳,她想起自己的車子還在劇組停車場里停著。
凌霄和一般的富二代不一樣,一般的富二代會有很多輛車,但凌霄因為家里開航空公司,不太喜歡車,比較喜歡飛機。
她只有一輛奔馳,昨天還被鄭波那個狗賊戳爆了一個輪胎。
而她,氣昏了頭,居然忘記提前叫經(jīng)紀人派人過來接她。
躊躇了片刻,凌霄發(fā)現(xiàn)有辦法讓她準時到劇組開工的,竟然只有封易。
想一想都讓人覺得悲從中來。
凌霄站在門前,變換了好幾次臉色,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走了進去。
封易正坐著看報紙。
他身側(cè)是碩大的雕花木窗,陽光穿過院子里高大的樟樹,落下層層的光影。男人長腿交疊,手臂隨意倚在凳子的扶手上,也有一種瀟灑恣意的好看。
聽見動靜,封易抬頭看了凌霄一眼。
這一眼意外柔和,像是冰封多年的雪山驟然遇到一陣春風(fēng),繼而開始消融。
封易放下手中的報紙,“你來了。”
聲音也格外柔和,讓凌霄忍不住懷疑他剛剛看得不是新聞,而是自己賬戶上數(shù)不清0的資產(chǎn)數(shù)額。
“嗯。”
凌霄估摸著封易今天心情應(yīng)該不錯,厚著臉皮開口:“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br />
“是車子的事情吧?”
封易淡然開口,像是早就知悉。
“對,我想問你借輛車?!?br />
“我已經(jīng)為你準備好了?!?br /> 封易對凌霄的情況再了解不過。
他拿了一個車鑰匙,放在桌上:“奔馳的保姆車,你應(yīng)該會喜歡。”
公司是有給凌霄配保姆車的,只是最近凌霄都是自己去劇組,車也就停在公司里。
“其實不必。”凌霄沒有拿鑰匙,“我一個人,借我一輛普通的車就可以?!?br />
“不是一個人?!狈庖滋Я颂掳停疽饬柘隹创巴?。
院子里站了兩個黑色制服的保鏢,性別女。
看見凌霄和封易望過來,兩人朝著他們點了點頭。
封易將車鑰匙往前推了推:“有她們在,你應(yīng)該不會再遇到野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