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二更
年關(guān)將近之時,紀繁音叫了搬家公司上門,財大氣粗地選擇全日式服務,從舊家打包到新家歸位,全都不用自己動手,只需在旁圍觀令,可謂富貴懶人的最佳選擇。</br> 搬到新家只用了紀繁音一天的時間,為搬家的十幾箱東西也不用她自己動手整理,所以整個過程相當清閑,當天她還有空找人來給大門換了人臉認證的門禁系統(tǒng)。</br> 然后紀繁音就開始準備過年事宜了。</br> ——首先當然是大掃除,再是食物的采購。</br> 一整個春節(jié),能不出門就不出門。</br> 除非白晝這位三千萬學生出現(xiàn),又或者厲宵行這位兩千萬學生打來電話。</br> 紀繁音和賀深交換了彼此的觀影列表,采購大量沒看過的老電影在家預備過年。</br> 情人節(jié)?不存在的。</br> 大年初三的晚上,紀繁音躺在開了全屋地暖的客廳里昏昏欲睡地看著《真愛至上》,聽見手機震動時才像只伸懶腰的大貓似的用指尖艱難地把手機扒拉到了自己面前。</br> 手機上顯示的是兩千萬學生……不對,是厲宵行的名字。</br> 啊這,怎么一點都不奇怪呢。</br> 紀繁音翻了個身側(cè)躺在沙上,一手用遙控板把電影暫停,另一手接起了電話:“喂?”</br> 厲宵行要么是來匯報喜人成果的,要么就是就是遇到了障礙的。</br> 沒有別的可能性了。</br> 紀繁音很小心地確保他不會現(xiàn)在就知道紀欣欣是個冒牌貨,想必紀欣欣也沒有傻到會自脫馬甲的地步。</br> “她拒絕。”厲宵行淡淡地說。</br> 紀繁音卻從他的語中聽出了極致的緊繃,那是一種從語氣、咬字間就能透出來的刺痛感。</br> 就像有時觀眾在電影院看犯罪電影,能被連環(huán)殺人犯的一個眼神嚇出冷汗來。</br> 這時的厲宵行聲音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相似的危險感。</br> 紀繁音放下遙控器把果盤拖到自己面前,決定這一次不提前和看起來馬上就要崩斷的厲宵行講價格的事情:“你現(xiàn)在一個人嗎?別急,把晚上的事情都說給聽聽。”</br> “不,紀繁音,問題出在你身上。”厲宵行沒有順著紀繁音的意思去做,“就是按照你教的那些臺詞說了之后,欣欣才突然站起來逃走了。在那之前,很確信她正準備答應的求婚。”</br> 面對厲宵行的指控,紀繁音不慌不忙地想了一下:“哪一句?是告訴你已經(jīng)見過那一句嗎?”</br> 厲宵行沉默著表示認可。</br> 紀繁音拿了個草莓,花了五秒鐘來思考。</br> 很簡單,兩個可能性。</br> 紀欣欣要么是覺得自己有比厲宵行更好的倚仗,要么是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想要避開陷阱。</br> 前者可能性太低了,那就是后者。</br> 厲宵行又很明確地說了造成紀欣欣態(tài)度劇烈變化的是哪一句話。</br>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紀欣欣察覺了自己冒名頂替這件事可能暴露。</br> ……本來,紀繁音把這個地雷埋在厲宵行那里,也就是為了在最后收網(wǎng)之前先嚇一嚇紀欣欣的。</br> 看來很有效,沒白埋。</br> 這一連串的思緒在腦中連起來劃成一條線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紀繁音回復了厲宵行:“她直接對你說了拒絕嗎?”</br> “……她沒有答應。”厲宵行慢慢地說,“該怎么做?”</br> 對于厲宵行看似冷靜實則求助性質(zhì)的提問,紀繁音只笑著答他:“什么也不用做。”</br> “坐以待斃?”</br> “不是坐以待斃,是你已經(jīng)播了種、施了肥,現(xiàn)在只需要耐心等待收獲。”</br> “……紀繁音,如果和欣欣之間的關(guān)系為這次的事情產(chǎn)生不可修復的破裂,你會后悔曾經(jīng)從我這里拿走的每一分一厘。”</br> 對厲宵行的威脅,紀繁音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間不早了,你先睡吧,明天起來就會萬事大吉了。你說的這個,叫婚姻恐懼癥。紀欣欣的心理強大,明天就能恢復。”</br> 她頓了頓,語氣溫和地說:“厲先,相信。”</br> 大概是過往課程中建立的權(quán)威在厲宵行那里仍留有可信度,厲宵行居然真的沒說什么,他沉默著掛了電話,沒有再做第二次威脅。</br> 但威脅這種事情要是連做兩次也挺掉逼格的。</br> 紀繁音把草莓塞進嘴里,找到了紀欣欣的電話號碼,直接呼叫對方。</br> 電話響了很久,但紀欣欣不接。</br> 紀繁音邊吃紅彤彤的大個草莓邊耐心地等到因為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然后把手機往旁邊一放,并不準備再打一次。</br> ——為紀欣欣會打來的。</br> 試問紀欣欣兩個小時前剛剛現(xiàn)自己最大的底牌可能被人釜底抽薪,正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怎么可能睡得著?</br> 她必然醒著,且無心做其他任何事情,正在瘋狂頭腦風暴尋找一條出路。</br> 紀繁音這個釜底抽薪的罪魁禍首打來的電話,紀欣欣能按捺得住真的視不見?</br> 紀繁音悠然地拿起遙控板繼續(xù)播放《真愛至上》。</br> 大概過了七八分鐘,紀繁音的手機如她所料的響了起來。</br> 紀繁音倒沒有和紀欣欣玩“你不接我電話也不接你電話”這一套,她斜靠在沙里接通了電話:“東京塔上燈光絢麗嗎?”</br> “……你為什么不告訴他?”紀欣欣沉沉地問,“如果告訴了厲宵行,這一些就都屬于你了。”</br> “為什么要告訴他?”紀繁音反問,“倒是放在你面前的勝利品,你都不敢去拿嗎?”</br> “……你在嘲笑嗎?”</br> “不,覺得你們倆很配。”紀繁音誠懇地說。</br> 紀欣欣但凡選擇和其他人在一起,為了擺脫厲宵行,狗急跳墻時有很大的可能性會把自己是冒名頂替的事情一不做不休地說出來。</br> ——那厲宵行指不定就轉(zhuǎn)頭來糾纏紀繁音了。</br> 紀繁音嫌麻煩。</br> 所以她是真覺得這兩人挺配的。</br> 厲宵行這個人控制欲過剩,紀欣欣不甘寂寞,他們可以彼此磋磨相互傷害。</br> 至于什么時候戳穿真相……只要紀繁音高興,什么時候都可以。</br> 這樣不是很好嗎?</br> 對于紀欣欣可能會有的的不配合,紀繁音早有所預料,也早就準備好一招后手。</br> “前兩天去影視基地,聽說岑向陽就在隔壁劇組。”紀繁音像是話家常似的說道,“你知道的劇組也在那兒的,對吧?”</br> “……”</br> “岑向陽找過,這你也已經(jīng)知道了。”紀繁音笑著說,“但你知道他找我是為了什么事情嗎?”</br> 紀欣欣終于開口了,她嘲諷地說:“不是扮演的替身,從他那里賺錢嗎?他拒絕了你。”</br> “他是這么說的啊。”紀繁音想了想,也很無所謂岑向陽在背后的編排,“說的不是那次,是后來。想想……你過完圣誕假期、了法國、他把一切都告訴你以后的事情。”</br> “……”</br> 紀繁音輕笑:“對,他又找主動了。”</br> “……”</br> “不問嗎?”紀繁音惡趣味地刺激紀欣欣。</br> “他為什么找你?”紀欣欣啞著喉嚨問。</br> “是為了你,”紀繁音停頓了一下,“用他思考的那個調(diào)調(diào)該怎么說來著——和協(xié)力折斷你的翅膀,把你關(guān)進籠子里。”</br> “他找你幫忙?”紀欣欣冷笑,“不信,他把差點和你達成的交易都告訴了。”</br> 紀繁音在相冊里翻了會兒,不說地把岑向陽二五仔的那張截圖證據(jù)給紀欣欣發(fā)了過去。</br> “當然,你可以說圖是P的,這是你自己的判斷了。”紀繁音漫不經(jīng)心地說。</br> 只要讓紀欣欣越覺得自己無路可退,她就算咬著牙也只能選擇握住厲宵行伸出的手。</br> “……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不會把真相告訴厲宵行?”</br> “你不知道,就算指天發(fā)誓你也不會相信,”紀繁音笑著說,“你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看一</br> 步,不是嗎?”</br> 問完這最后一句,紀繁音就直接掛斷了電話。</br> 她不擔心厲宵行會不會再找自己算賬。</br> 為紀欣欣就那么一條路可走。</br> 一旦后退,她整個人生為之努力的一切就會化作齏粉、煙消云散。</br> 紀欣欣不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種人。</br> ……</br> 情人節(jié)過后的第二天早上,紀繁音一睜開眼就收到一筆范特助打來的錢。</br> 以及朋友圈里紀欣欣宣布自己訂婚的喜訊,配的照片是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br> 紀繁音揉著眼睛看銀行來的短信。</br> 啊,還帶獎金的。</br> 或者是厲宵行對昨晚上電話里出言不遜的道歉?</br> 紀繁音拉開【家的誘惑】看了看,現(xiàn)進度在短短一段時間內(nèi)不知道怎么的已經(jīng)突飛猛進到了十八億,且數(shù)字還在以每秒刷新的頻率不斷上升。</br> 她好奇地拉開明細看了看,現(xiàn)從紀欣欣到宋時遇到厲宵行到岑向陽,乃至白夫人陳云盛等等,大家都挺拼的,仿佛是在進行年末沖業(yè)績大賽。</br> 紀繁音深受感動。</br> ——少了誰的貢獻,都不能攻克一百億這個艱難的項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