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二更
紀欣欣盯著自己的手機。</br> 白晝那邊毫無動靜,就像她一開始發(fā)過去的組隊申請也被無視了那樣,他仿佛就是個在鬧脾氣的小孩子,執(zhí)著地以為不做回應就能解決事情。</br> 白晝的性格就是如此。</br>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br> 紀欣欣在他身上是花了心思的。</br> 她知道自己應該用更柔和的態(tài)度對待白晝,先將他安撫下來,再拋出疑惑,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br> 可和白晝通的上一個電話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紀欣欣每每回想起來也還是如鯁在喉。</br> 就是那一句“姐姐提前幾個月準備好做我的女朋友了嗎”。</br> 紀欣欣的記性很好。</br> 說實話記性不好的人當不了海王。</br> 尤其是紀欣欣這樣知道自己每天都在踩鋼絲的海王,時時刻刻為了防止自己翻車,絕不可能忘記自己和誰說過什么話。</br> 更何況涉及了“女朋友”這樣的關鍵詞!</br> 紀欣欣百分之一百地確定自己沒有和白晝討論過“女朋友”這種事情。</br> 那白晝的脫口而出和之后的敷衍究竟代表了什么?</br> 還有,白晝和紀繁音私底下的見面……</br> 紀欣欣幾度要按下給白晝語音通話的按鍵,但最終又都沒有按下去。</br> 紀繁音,現(xiàn)在,就在白晝身旁。</br> 如果電話,她也可能會聽見。</br> 這樣對自己太不利了。</br> “怎么了?”身旁的男人用法語關心地問道,“剛才那次是運氣不好,再開一把?和你弟弟一起。”</br> 紀欣欣轉頭對男人笑了一下“他好像在和別的朋友一起玩。我去倒杯水,馬上就回來。”</br> 她拿著空杯起身,把手機捏在了掌心里,到廚房時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又給白晝發(fā)了一條消息我那天和你做的約定,你還記得吧?不能因為見不到我、覺得寂寞,就去找姐姐做我的替身。</br> 這次白晝回復了她。</br> 他說不是因為見不到你。</br> 紀欣欣盯著這短短的八個字看。</br> 白晝是什么意思?</br> 不是因為見不到她?</br> 是在說去和紀繁音見面的理由?</br> 如果不是因為覺得寂寞去尋找一個替身,那還能是什么?</br> 紀欣欣閉了閉眼抑制自己的情緒,再睜開時心情已經(jīng)稍稍平復,然后才能打字回復白晝。</br> 上次電話里的事情,你還沒有解釋清楚。我什么時候答應過會做你的女朋友?</br> 白晝回得很快kitty究竟是誰?</br> 句子越短問題越大。</br> 看見這個簡短問句的瞬間,紀欣欣的心臟幾乎就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br> 她想過這件事可能會露餡,但又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得天衣無縫……</br> 但紀欣欣沒想過白晝居然在發(fā)現(xiàn)這件事之后,會選擇當面對峙這樣毫不留情的做法。</br> 那簡直就像決裂前的質(zhì)問。</br> 紀欣欣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冷的液體灌入她的喉嚨,讓她打了個激靈。</br> ――別緊張,這不是死局,還能緩得過來。</br> 白晝現(xiàn)在只是生氣,只要好好地先撫平他的怒氣,然后就可以……</br> 紀欣欣拿起手機正要回復白晝時,另一個女室友從廚房門外路過,高聲喊了她的名字“女神!”</br> 紀欣欣被驚了一下,回頭看向女生“怎么了?”</br> “你……”女室友喊得干脆利落,說到正題時又有點猶豫,“你是不是前段時間,回國了來著?和男朋友見面了嗎?”</br> 紀欣欣詫異地笑了“我沒有男朋友啊。”</br> 單純的女室友松了一口氣“那你也沒有和別人約會對吧?太好了,我就說那個視頻里的肯定不可能是你嘛,小羽還不相信。”</br> 紀欣欣的室友里有一對國人情侶,這個女室友就是其中的女方,本科生,和紀欣欣同一個專業(yè),對她異常崇拜。</br> 女室友提到的“小羽”就是她的男朋友。</br> “什么視頻?”紀欣欣的第六感開始拉響警報。</br> “啊,就是這個。”女室友心很大地拿手機點開一個視頻給紀欣欣看,“轉到我首頁,我就看了眼,女方的聲確實和女神你很像。”</br> 她說著,把音量調(diào)高了好幾格。</br> 視頻不過短短兩分多鐘,因為看點是在背景音里,還體貼地配了字幕。</br> 紀欣欣一聽到那句“真巧啊”的時候,眼神已經(jīng)沉了下去。</br> ――那是白晝的聲音。</br> 緊接著下一句“我們走吧”,就是宋時遇。</br> 這兩個人在私底下碰上……倒也不是不可能。</br> 但白晝怎么會特地去和宋時遇打招呼?他們兩個人就算偶遇,應該也都懶得看對方一眼,更別說搭話了。</br> 而且剛才女室友說了“女方”,也就是說還有第三人在場。</br> 紀欣欣維持著臉上的笑意不變,繼續(xù)聽了下去。</br> 在聽見那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甜蜜地往白晝心上捅刀的時候,紀欣欣的笑幾乎就要掛不住了。</br> 如果不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沒做過,恐怕她也會以為這是自己!</br> “是不是真的很像你的聲音?”女室友在旁興奮地問,“我剛聽到的時候嚇了一大跳!”</br> “我也嚇到了。”紀欣欣頓了頓,笑著問,“這個只有音頻,沒有視頻嗎?”</br> “沒有誒,是一個u主意外在店里遇到的,我看了那個店就在你家那里,就特別特別巧!”</br> “……確實很巧。”紀欣欣把手機還給了對方,指了指樓上,“里昂還在等我一起打游戲呢,我上去啦。”</br> 女室友毫無所察地揮手“嗯嗯一會兒做好飯了來喊你們吃!”</br> 紀欣欣拿著水杯往樓上慢慢地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將目前她所擁有的線索排列組合。</br> 她確信現(xiàn)在的紀繁音還是自己的姐姐,是因為知道夢里的紀繁音不會做給人當替身的事。</br> 那個紀繁音怎么可能會做這么卑微的事情?她又得不到什么!</br> ……線索不足啊。</br> 以現(xiàn)在所有的消息來看,這明明是最合理的推測了。</br> 紀欣欣思來想去,最后沒有去聯(lián)系宋時遇,也沒有去聯(lián)系白晝,更不再去直接對峙紀繁音。</br> 她想起來自己回國的時候,岑向陽曾經(jīng)說過要和她見面說一個很重要的秘密。</br> 但紀欣欣最終沒有去見他。</br> 那之后岑向陽似乎也沒有再積極地發(fā)來聯(lián)系過了。</br> 想通了這里之后,紀欣欣找了個適合的時間聯(lián)系岑向陽。</br> 她其實不太喜歡和岑向陽接觸。</br> 因為要保持自己是岑向陽面前那個“柔弱純潔的小綿羊”的形象,其實是稍微有那么點精神污染的。</br> 裝得久了,紀欣欣也會覺得不太舒服。</br> 但想從岑向陽那里獲得情報的話,就只能去和他聯(lián)系了。</br> 紀欣欣做了會兒心理準備才去打岑向陽的電話。</br> “欣欣?”岑向陽接起電話時周圍一如既往地嘈雜,“找我有什么事?”</br> “在網(wǎng)上看見你新電影的消息了,想關心一下大導演的進度。”紀欣欣和他話家常,“等到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我再去探班吧?”</br> 岑向陽模糊地笑了一下“上次的探班,你還欠著沒給呢。”</br> “上次是事出有因嘛,”紀欣欣撒嬌地說,“我的圣誕假期又那么短,家里給我安排了那么事情,學校也不能放下,好忙好忙。不過下學期我申請了一個能暫時回國的項目,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等再回去的時候時間會很充足的!”</br> “是嗎?”岑向陽邊笑邊說,“那我就等著你來探班帶慰問品了。”</br> “一定呀,我?guī)阆矚g吃的東西來看你,當作上次放鴿子的賠禮道歉!”</br> 紀欣欣和岑向陽聊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似不經(jīng)意地問他“你上次本來要跟我說的秘密,是什么啊?”</br> “秘密?”岑向陽神秘地反問,“我還以為你不想知道了。”</br> “不要吊我胃口啦,”紀欣欣軟軟地追問,“是和我有關的事情嗎?”</br> “那在我說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好啊,你先問。”</br> “你回國的時候,宋時遇、白晝、厲宵行他們都見了,唯獨沒有見我?”</br> 岑向陽問得慢條斯理,紀欣欣卻覺得自己仿佛隔著電話被他森冷又調(diào)侃的目光緊緊攥住、無法動彈。</br> 她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小聲討擾“你……你還在生氣啊?那我這次回國,第一時間就去看你,好不好?”</br> 岑向陽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他好整以暇地直接問“你知道追在你屁股后面跑的那幾個男人,都快被你姐姐挖走了嗎?”</br> “我姐姐?”紀欣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迷茫一些,“姐姐怎么了嗎?”</br> “你姐姐在利用你賺錢呢。”岑向陽聲音里帶著笑意,“讓我想想……職業(yè)替身,時薪十萬。”</br> 拼圖上缺失的最后一塊碎片,緩緩地浮現(xiàn)出了圖案。</br> 紀欣欣倏地握緊了手機“這是……什么意思?”</br> ……</br> 紀欣欣幾乎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掛斷這通電話的。</br> 結束通話后,她拿著手機發(fā)了好一會兒的呆。</br> 手指像是有自主思想似的點開聊天列表,找到微信里那個她每三天就要聯(lián)系一次的頭像。</br> 那頭像現(xiàn)在看起來,熟悉得可怕,又陌生得可怕。</br> 紀欣欣顫抖著手打了一個電話過去。</br> 每一秒的等待都長得像是受刑。</br> 通話被另一頭接起時,紀欣欣才把憋住的一口氣呼了出來,她輕輕地喚“姐姐?”</br> “什么事?”對面的女性漫不經(jīng)心地問。</br>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姐姐?”紀欣欣小聲問。</br> 她將聲音壓到最低,生怕驚動什么不該被喚醒的真相。</br> “啊。”電話對面的人笑了起來,“你總算反應過來了。”</br> “……”紀欣欣沉默片刻,靜靜地問,“那我姐姐呢?”</br> 如果電話那段的是另一個紀繁音,那么那個被她嫉妒、恐懼、打壓、仇視了一輩子的紀繁音呢?</br> “她怎么樣,去了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關系?”紀繁音反問。</br> “告訴我!”紀欣欣尖叫起來,“我是她的妹妹,我有權知道她怎么樣了!”</br> 她的歇斯底里絲毫沒有影響到電話對面的人。</br> 另一個紀繁音帶著點嘲諷地回答道“作為一個間接害死自己雙胞胎姐姐的妹妹,你表現(xiàn)得似乎還挺上心。”</br> “……害死?”紀欣欣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開始顫抖。</br> “你說呢?”紀繁音輕笑。</br> 紀欣欣覺得那笑里全是嘲笑和輕蔑。</br> “――你根本不懂!你這樣、什么都有了的人,怎么可能會懂我為什么這么做!”她咬牙切齒地斥道,“而且你以為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樣嗎?你所做的一切難道就比我高尚嗎?!”</br> “你說得對,或許我并不比你高尚到哪里去,”紀繁音毫無怒意,“但我至少沒有卑劣到碾碎自己親姐姐的光芒、直至將她害死這一步。”</br> 紀欣欣結結實實地在被子里打了一個寒顫。</br> 但紀繁音還在繼續(xù)說下去。</br> “――紀欣欣,‘紀繁音’的死,你有逃不掉的一份。”</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