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一更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里,紀繁音的回家進度以不慢的速度推進。</br> 寫影評的副業(yè)已經(jīng)又拓展了一次她和章凝一起成立了一家編劇工作室。</br> 別看編劇只是幕后的工作者,牛逼的編導是千金難求的。</br> 尤其是當下的影視市場過于依賴i改編和經(jīng)典翻拍,很少再出什么優(yōu)秀的原創(chuàng)劇本、作品,這對整個行業(yè)來說并非一件好事。</br> 紀繁音當了這么多年的演員,對于編劇導演等等的工作也有所了解,合資以外還參與了不少具體的劇本編寫工作。</br> 有章凝的人脈在那里,她的能力只有如魚得水,兩個月的時間足夠第一部電影順利開拍了。</br> 紀繁音為此把替身工作放下了足足三天去劇組監(jiān)督了拍攝進度和劇組狀態(tài)。</br> ――她覺得這電影能爆。</br> 說到替身工作,那也是紅紅火火沒有什么波瀾。</br> 就算有,紀繁音也都機智地靠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腦子給解決了。</br> 即使只有三名穩(wěn)定客戶,紀繁音的生活也還是非常忙碌充足。</br> 不過在三位客戶的穩(wěn)定需求之下,紀繁音覺得找人幫忙開發(fā)個小程序還是很重要的。</br> 她上程序員論壇找了一個看起來很大佬的小程序制作者,簡述了自己對于小程序的功能要求,大致就是一個具有匿名性的預約手段。</br> 每個客戶登上小程序后自動被分配一個匿名賬號,可以看見紀繁音的日程表,就像買電影票那樣,被預約的時間塊直接變成灰色,可選的只有非灰色的區(qū)域,但其他預約人并不會看見其他人的身份。</br> 一旦選取一個時間段后,不但會浮現(xiàn)出一個代表價格的數(shù)字,還會有進行附加要求的留言處。</br> 客戶提交需求以后,紀繁音會在后臺接收到預約請求,確認金額無誤之后只要收到錢,她就會把這塊時間鎖定、不再開放預約。</br> 小程序誕生以后,紀繁音自己試用了幾次,覺得功能已經(jīng)挺完善了。</br> 程序員似乎是大廠出來賺外快的,整個過程里幾乎沒怎么說話,埋頭干活后拿了錢就銷聲匿跡。</br> 作為客戶,紀繁音很喜歡這樣的乙方。</br> 作為乙方,紀繁音也喜歡自己這樣的客戶。</br> 結(jié)單后,紀繁音花了點時間把小程序逐一推銷給三個客戶。</br> 客戶們……嗯,接受度各有不同。</br> 厲宵行的特助是接受度最高的,那位看起來快要青年禿頭的精英助理抽抽嘴角似乎就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之后每次都會兢兢業(yè)業(yè)在小程序里提交預約,實在有不能兼容的情況才會和紀繁音打電話。</br> 考慮到范特助畢竟只是個中間人,他接受度這么高也很正常。</br> 宋時遇和白晝兩個就沒那么容易了。</br> 尤其是白晝,紀繁音看他訪問小程序的次數(shù)明明不少,從凌晨到中午到晚上都時不時點進去看看,但這小傻叉就是喜歡給她打電話預約沖突的時間。</br> 宋時遇用電話和小程序預約的幾率五五開。</br> 時間臨近十二月中,紀繁音換上了毛茸茸的冬裝。</br> ――需要說明的是,這是工作穿著風格。</br> 紀繁音本人是不太怕凍的,大冬天也能光腿穿長大衣的那種勇士。</br> 今天是意外比較忙碌的一天,她早上要和厲宵行通個視頻電話檢查作業(yè),預計一個小時;然后中午出門和章凝吃個飯討論下一部電影的籌拍事項;下午和宋時遇去看一個美術(shù)展,預計三小時;晚上白晝讓她帶菜過去做飯,預計也是三小時。</br> 雖然有點麻煩,不過一直有進帳也好。</br> 把一整天的工作內(nèi)容井井有條地安排好,紀繁音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回家的誘惑。</br> 各項收入加在一起,她的總進度條已經(jīng)超過了七個億。</br> 等到電影上映以后,紀繁音預計還能分紅幾個億,突破十億大關(guān)。</br> 多余的流動資金,紀繁音也找了專業(yè)的理財公司進行打理,收益率不算太高,但還是那句話蚊子腿就是肉。</br> 剩下的,現(xiàn)金不夠情感來湊。</br> 這才穿來幾個月呢,已經(jīng)很快了。</br> 等到生意都走上正軌不再擔心被那幾個爛人搞破壞以后,主業(yè)副業(yè)可以掉個個,豈不美哉。</br> ……</br> 十點差兩分時,紀繁音已經(jīng)打開電腦做好了接收視頻通話的準備。</br> 十點整,范特助的視頻邀請在她的電腦上跳了出來。</br> 紀繁音一接起,穩(wěn)定的網(wǎng)絡(luò)畫面里就出現(xiàn)了厲宵行的臉。</br> “厲先生,”紀繁音打開筆記本,將指間的筆轉(zhuǎn)了一圈,“說說上次以來的進展吧。”</br> “……按照你說的,第一次向她表達了不滿之情。”厲宵行淡淡地說,“也是我主動掛斷的電話。”</br> “很好。”紀繁音在上周的作業(yè)里打了一個代表完成的鉤,“具體的對話還記得嗎?說說大概也可以。”</br> “她要說的話,你都已經(jīng)提前猜中了,沒有什么可說的。”厲宵行透過攝像頭看著她,“每次都一樣,她幾乎是在照著你的劇本念臺詞。”</br> 紀繁音挑了挑眉“只能說,她和我是同一類型的海王。”</br> “如果不是認識欣欣時間夠長,我都要以為她的本領(lǐng)都是你教的。”</br> 紀繁音支頤笑了“那我現(xiàn)在豈不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好了,回到整體,她婉拒你的邀請、你表達完不滿生氣的情緒后主動掛斷電話,那之后的她有什么反應?”</br> 厲宵行頓了一會兒。</br> 即使這教學已經(jīng)進行了兩個月的時間、幾十個課時,甚至紀繁音還在加錢的情況下陪著他做了好幾次以假亂真的演練,他始終不太習慣對自己的感情生活進行匯報。</br> 這就不是厲宵行的性格。</br> “厲先生?”紀繁音抬眸提醒他。</br> 厲宵行不知道宋時遇和白晝是怎么被紀繁音騙得團團轉(zhuǎn)的――稍微花些時間去思考就能發(fā)現(xiàn),紀繁音比紀欣欣更無情更殘酷。</br> 又或者他們都已經(jīng)心里明白,只是想繼續(xù)過自欺欺人的生活。</br> “……她說最近回國,問我有沒有時間和她見面,有一份驚喜要給我。”厲宵行慢慢地說。</br> “我教過你的,這時候應該回復什么。”屏幕里的紀繁音一手拿筆記本一手拿筆,像極了正在課業(yè)輔導的私人教師。</br> 厲宵行頷首“‘有空再說。’”</br> “進步很大。”紀繁音很欣慰,“讓她意識到你已經(jīng)脫離她絕對控制的這一步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那我們接著分析下一步……”</br> 一個小時的輔導時間很快結(jié)束,紀繁音拿過手機關(guān)閉倒計時,另一手摘掉藍光眼鏡“那么下次再見,我急著出門,先失禮了。”</br> 她朝厲宵行禮貌地點了一下頭,不等他回話――厲宵行大多時候也不會回話――就把電腦合上了。</br> 筆電一蓋上就開始緩慢關(guān)機,這過程大約二十秒鐘就能完成,紀繁音懶得多點關(guān)機這一步,于是每次都是這個懶人關(guān)機法。</br> 紀繁音拿起鑰匙的同時接起了章凝的電話“……你已經(jīng)到了?我才剛出門,給我二十分鐘開車。甜心你最好了,等我一下啊乖。”</br> 還沒完全關(guān)機的電腦另一端的厲宵行“……”甜心?宋時遇還是白晝?</br> ……</br> 兩個女人的仇恨可以來得無緣無故,友誼也可以來得沒頭沒尾。</br> 章凝和紀繁音的友誼之花從含苞到怒放也就花了那么一個月的時間,現(xiàn)在她們倆已經(jīng)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了。</br> 借著午飯的時候雷厲風行地談完了生意上的事情后,章凝像個養(yǎng)生老年人似的喝著普洱茶,邊說道“其實最開始是賀深先注意到你的,不過接觸之后我發(fā)現(xiàn)你可真他娘的是個妙人!一般是我不和朋友合伙的,不過和你開工作室,我的擔心不大。”</br> 她一說到賀深,紀繁音也禮尚往來地表示了一下“賀深的電影,從他出道開始我已經(jīng)都看過了,主角配角短篇都沒落下。”</br> 章凝“啊哈”地笑了起來“那他肯定很開心――你都發(fā)影評了嗎?”</br> “準備給他寫個長文章,不算影評了,應該叫演員剖析,是我打算做的新欄目。”紀繁音說,“不過可能也有他不喜歡的地方,所以先說一聲。”</br> “哪能?”章凝沒當回事,“你說的他都覺得對,你們倆對電影的喜好和評價全都一模一樣。我偷偷告訴你啊,他發(fā)現(xiàn)你的微博之后,把里面的每一條舊博都看過了。”</br> 紀繁音疑惑地“可我都沒和他打過招呼?”</br> “啊?”章凝驚訝,“那天電影首映的時候,他不是特地到后排和你說話去了嗎?”</br> 紀繁音回想了一下那天的經(jīng)歷,揚揚眉“我知道了。”</br> 章凝“?哇你知道什么?快告訴我!”</br> 紀繁音失笑“這么想知道,你去問他啊。”</br> “賀深什么都不跟我說!”</br> ……</br> 下午和宋時遇去看的美術(shù)展,紀繁音提前做了功課,知道這是紀欣欣最喜歡的畫家之一。</br> 為了能對美術(shù)作品說得出一二,紀繁音記下了不少關(guān)于這個畫家的資料和分析。</br> 然而都沒能用得上。</br> “我給你買一幅吧。”宋時遇最后說,“剛才有一幅你站著看了很久,是不是比較喜歡那一幅?”</br> 紀繁音回想了一下。</br> 站得特別久的,只有她覺得特別難懂的那一幅了。心理狀態(tài)大約就是“這也能掛畫廊?”。</br> 再者,再怎么說,別人要送禮,你也不能一口就答應下來。</br> “不用你破費了,畫在家里也掛不下呀。”于是紀繁音面帶笑容地拒絕了宋時遇,“只要你能常常陪我,比送我這送我那的好多了。”</br> 宋時遇笑了笑“當然會陪你,但禮物也是要送的。”</br> 于是他買了那幅畫,還真就給了紀繁音。</br> 雖然這是個新銳畫家,那幅畫的價格也只要四十多萬,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br> 畫只要到了紀繁音手里,立刻就會折算價格記到她的a入賬里。</br> 這幅畫很小,不想暴露自己具體住址的紀繁音干脆直接帶著回家了。</br> “那我也得回送你一點什么,”她摩挲著被上好的牛皮紙包裹起來的畫框,嬌嬌俏俏地問宋時遇,“時遇,你有什么想要的嗎?”</br> 宋時遇的雙手放在羊絨大衣的口袋里,他有點遲疑地低頭凝視了紀繁音一會兒“有。我想你能一直喜歡我。”</br> “這算什么要求?”紀繁音失笑,“我怎么可能會不喜歡你?”</br> “……那就一直喜歡我。”宋時遇靜靜地說。</br> 紀繁音眨眨眼,大大方方地答應他“嗯,一直。”</br> 但凡在工作時間里,當然一直都喜歡。</br> ……</br> 因為收了幅畫,紀繁音不得不回家一趟把畫放到家里以后才再次出門去白晝家。</br> 她在路上爭分奪秒地上網(wǎng)買菜,白晝家的地址使用頻率簡直比她自己家的還高。</br> 生鮮外賣和紀繁音幾乎是前后腳抵達白晝公寓的。</br> 樓下的管家暫時保管著紀繁音買的一堆蔬菜肉禽海鮮,還幫著她一起送進了電梯。</br> “紀小姐真關(guān)心您弟弟。”管家笑著恭維,“我也有個親生弟弟,我對他都沒這么無微不至。白先生住在這里這么久,我只見過您常來探望他,最多偶爾他帶幾個朋友來玩,次數(shù)也很少。”</br> 紀繁音笑了笑“他確實不太擅長維護人際關(guān)系,這性格挺讓人操心的。”</br> 不過該操心的是白晝的家里人,不是她這個拿錢辦事的乙方就是了。</br> 電梯剛到頂層,紀繁音正準備分兩趟把買的食材提去白晝的公寓門口時,電梯門一拉,臭著一張臉的白晝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br> 他沒好氣地說“你遲到了。”</br> 紀繁音看了看時間,切換工作模式“明明很準時,你的表壞了。”</br> 白晝哼了聲沒爭辯,彎腰提了幾袋看起來比較大的轉(zhuǎn)身就走,只給紀繁音留了兩個袋子。</br> 紀繁音拎起袋子慢悠悠跟在他后面,腦子里開始運轉(zhuǎn)今天晚上的菜單“粥粥,冬天到了,煲甲魚雞湯喝好不好啊?”</br> “隨便。”白晝眼也不抬地說,“你說今天下午有事情不能過來,是什么事情?”</br> “忙學校的事情呀。”紀繁音進門換鞋,邊不假思索地說,“快要放假了,得把事情辦完才能好好過假期。”</br> “忙?你確實很忙,今天一天到了晚上才有空。”白晝冷哼不買賬,“不是姓宋的或者其他人?”</br> “誰呀?”紀繁音提著袋子經(jīng)過他身邊,揶揄地,“哦~我們粥粥吃醋了。”</br> 白晝還沒發(fā)怒,紀繁音把左右手兩個袋子往水吧臺子上一放,回頭看他。</br> “但就算我因為有事要和其他人見面,”她真誠地說,“你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動搖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不用擔心我會因為其他人忽視你、冷落你,因為你知道我有多重視你,對不對?”</br> 白晝的氣焰肉眼可見地被壓制消散,他掩飾似的把手里的東西往水吧一堆,惡狠狠地“我餓了!”</br> ……</br> 從白晝家離開時已經(jīng)是將近九點光景。</br> 紀繁音坐上回程的車,身心舒暢地打開小程序,把接下來的兩周都設(shè)置成了灰色區(qū)域。</br> ――明天就是紀欣欣回國的日子,她的圣誕假期長達兩周,該是紀繁音放假休息的時間了。</br> 反正客戶們的重心應該都會聚集在紀欣欣的身上,沒時間找她。</br> ……嗯,厲宵行除外,他需要緊急補課的可能性很大,不過也都是線上輔導。</br> 那包括章凝在內(nèi)只有四個人的客戶組的電話提醒還是暫時保留。</br> 紀繁音決定把手機免打擾兩周,在家做飯吃飯看老電影看到爽,給自己放一個長長的年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