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他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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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意暖看到他滴血的手,不禁狠狠蹙眉。
    立刻上前抓住,翻開了掌心查看。
    傷口很長很深,好像還傷到了筋脈,他竟然也不處理,就這樣坦然自若的行走著。
    “你受傷了,趕緊找醫(yī)生……”
    她的話還沒說完,言諾把手收回來,背在了身上:“沒事,家父去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打理,我要去做事了。”
    “你就這樣去?不可能,不去醫(yī)院,就把醫(yī)生請回來!你這滿手是血的去靈堂,你是希望他們在天上不得安寧嗎?”
    搬出了言晨夫婦,言諾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她帶他回房間,打了醫(yī)院電話,先自己找了藥箱紗布處理消毒。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止血。
    她不斷用棉簽消毒,看他掌心這么長的口子,就算愈合了,也會留下傷疤的。
    以后肯定很難看。
    她正專心致志的處理著,沒想到耳畔傳來言諾沙啞痛苦的聲音。
    “我把他殺了。”
    許意暖聽到這話,心臟狠狠一顫。
    手上沒控制住,棉簽都重重按在了傷口上。
    而他仿佛感受不到疼一般,面無表情,眼神平緩,宛若古井無波。
    她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眼神很冰很冷,看任何人都是如此,沒有溫度。
    她當(dāng)然知道這個“他”是誰。
    沈青離開后,言晨就把言希抓起來囚禁折磨。
    沒想到這么久了還沒死,言晨沒有送他上路,反而是他這個親生兒子。
    親手殺害自己的父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痛恨,才能手起刀落。
    “你想哭嗎?”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此刻的言諾很脆弱。
    她真的很怕他倒下,一蹶不振。
    言諾聽到這話,怔怔的看著她。
    其實(shí)心中是悲痛的,可是沒有眼淚。
    眼淚似乎在母親離開的那幾日,就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
    父親終日把自己關(guān)在地牢,只有折磨言希,聽他痛苦嚎叫的時候,才會覺得痛苦。
    其余時間,很少處理公事,終日喝酒,嘧啶大醉。
    他甚至相信莊周夢蝶的故事,希望在夢里和母親相聚。
    可每次醒來,都會頹廢。
    夢里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
    這段時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奇怪的。
    他的身世暴露人前,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他不是言晨的孩子。
    沈青以清純玉女出道,沒有任何負(fù)面緋聞,在言晨的強(qiáng)勢追求下嫁入豪門,成為人妻。
    夫妻感情和睦,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模范夫妻。
    可……這樣的夫妻卻鬧出了天大的笑話。
    而他就是這樣的笑話。
    他是野種!
    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背后,他竟然不是言晨的親生兒子。
    有人同情他。
    喪父喪母,諾大的家,就剩下他空空一人。
    有人嘲笑他。
    不是親生的,卻不費(fèi)吹灰之力得到了家產(chǎn),等于空手套白狼。
    有的人甚至希望自己也有這樣白撿的繼承權(quán)。
    沒人知道他的痛苦,都在等著看他還能出什么樣的洋相。
    他早就不會哭了,眼睛干澀一片,哭不出笑不出,說話的時候牽動嘴角都顯得有些艱難。
    他輕輕搖頭:“我沒感覺了。”
    這短短五個字,很低沉暗啞,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生氣,全都是麻木。
    許意暖聽到這話,像是一根根針,狠狠地扎在心頭一般,疼得厲害。
    她眼眶濕潤,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自己都不知道。
    還是言諾抬手,溫?zé)嶂父箮退潦醚蹨I,她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鮮血淋漓,如今再補(bǔ)上一刀也沒感覺了。”
    “我知道父親會追隨母親而去,他前幾天就開始轉(zhuǎn)讓股權(quán),囑托董事會輔佐我。我其實(shí)知道他去意已決,赴死的心很強(qiáng)烈,可是我沒阻止,我反而覺得很羨慕。”“他可以當(dāng)甩手掌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決定自己的生死。而我想死,卻只能好好活著。他把言氏給我,我要好好管著。清明冬至,我也要去祭拜他們,我不能讓他們無
    人送終,墳頭草無人清理。”
    “可是……活著真的好累,我不敢入睡,一閉眼就是噩夢。”
    “這個家,已經(jīng)不能算是家了,只是一個冰冷的空殼子,是一磚一瓦而已。”
    言諾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
    這些話憋在心里實(shí)在是太久了,所以當(dāng)昔日最喜歡的女孩子陪著自己的時候,他竟然不顧一切的說了出來。
    “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讓你看我的笑話。”
    “不……你不是笑話,你是我的言諾學(xué)長,也是我的哥哥。”
    許意暖再也控制不住,緊緊地抱住了他。
    “誰敢說你是笑話,嘲弄你,我就撕爛他們的嘴。你不能嫌棄自己,干爸都沒有嫌棄你,你憑什么可以?你如果看清自己,你讓干媽怎么辦?你這不是讓她無地自容嗎?”
    “就連干媽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的,你是無辜的。哥,我不準(zhǔn)你輕看自己,你是最好的,沒人可以說你,你也不可以。”
    許意暖急切的說著,怕他胡思亂想。
    言諾聞言,心臟仿佛升起了一絲暖流。
    是啊……
    自己都輕看了自己,那他母親又何地自容?
    他不是笑話,只是個錯誤,可他的父母卻愿意一錯到底。“還有,這怎么不是一個家了?昔日此后干爸干媽的人都還在!我不過是嫁出去了,這兒可是我的娘家。爸媽也都在這兒,都沒有走!你不準(zhǔn)自暴自棄,以后你會結(jié)婚生子
    ,只要你覺得這房子有溫度,那就是一個家!“
    “我相信干爸干媽在天之靈,也會看著你保護(hù)你的。”
    “暖暖……謝謝你……”
    他說話有些僵硬生澀,感謝的話已經(jīng)很久不曾說了。
    “哥……”
    許意暖哭得不能自已。
    言諾僵硬著手,最終輕輕地放在她的背上。
    “這個時候你還能陪著我,真好……”
    “這不是你一個孝子的喪事,我也是言家的一份子,我會和你在一起,共同面對的。”
    “好,我們一起送爸媽離開。”言諾一字一頓的說道,聲音終于有了氣力,堅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