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
新一僵硬地站在那里,身邊是漸漸平復下來的快斗,身后是推動這一切發(fā)展的園子。他就站在那里,用有些喑啞的聲音回道:“好久不見。”
他曾設想過無數(shù)次與小蘭再次相見的場景,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猝不及防。
相比起他在毫無防備下顯得有些無措的模樣,小蘭就顯得淡定多了。她微微一笑,有對著他身邊的快斗說:“黑羽,最近還好嗎?”
快斗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了神來,聽到小蘭的問話他收回看著新一的擔憂的眼神,道:“我很好,你呢?”
“我?”小蘭歪了歪頭,笑道:“也很好啊。”
她說的沒有半點勉強,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眉梢皆是一片明媚。
和快斗打過招呼后她便向后走去,徑直走向園子。園子看到她向自己走來時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她。
小蘭知道她是在生自己的氣,上前抓住她的肩,討好道:“好園子,你怎么還生我的氣呢,我才回來你不開心嗎?”
園子把她的手甩下去,氣憤道:“誰讓你回來了,你在美國待的不是挺好的嗎,你還回來干嘛!”
小蘭連連告饒,“我錯了,對不起嘛,你能不能原諒我啊。”
她說了一堆好話,才總算是讓園子的表情好看了些。園子嘟囔道:“你以后可不許這么干了!”
小蘭連忙應下,“好好好,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見她答應自己,園子癟了癟嘴,眼睛漸漸變紅了。她猛地抱住小蘭,不顧一切地哭喊道:“你這個混蛋,我想死你了!”
聽到好友熟悉的聲音,小蘭的眼神變得無比溫柔,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離開了。”
好不容易將園子安撫下來,她又走到眾人面前去打招呼。從她進來的時候廳里眾人的目光就都放在她身上,只是她先和新一打招呼,后來又在安慰園子,旁人不便上前。現(xiàn)下她脫了身,其他人便瞬間圍了上去。
對于好友的問候,小蘭全都笑著一一應答。聊了幾句之后,她透過人群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兩人——他們不遠不近地站在那里,新一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快斗似乎想要安撫他,可是礙于身份卻無法親近。他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頓了半晌,最后落在了新一的肩上,拍了拍他。
小蘭看著他們二人的互動,想到園子和自己說的這兩年來新一身邊都沒有過任何人停留(當然她說的是女生),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的目光停留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循著她的視線看去,眾人都沉默了。
對于這對以前的情侶他們都是知道的,雖然知道他們分手內(nèi)情的沒有幾個,可是不管什么原因,想當初一個出國一個留下,想也知道是不歡而散,再加上新一曾經(jīng)親自承認過自己變心……如今他們舊情人相見,著實是令旁人看著都覺得尷尬。
不過顯然小蘭并不覺得尷尬,她道了聲:“我先失陪一下。”然后便走向了新一。
留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這是什么發(fā)展。
小蘭并不在意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她只是有話要同新一說。
高跟鞋的聲音再次響起,新一似乎才回過神來,他抬眸向小蘭看去。
小蘭在走近他的時候便開了口,“你表情怎么這么凝重,是不想見到我嗎?”
“不是。”新一下意識反駁,“怎么可能呢。”
小蘭笑了笑,“我想也是。”
她歪了歪頭,道:“快兩年沒見了,新一似乎變了很多啊。”
昔日那個自負的少年,如今同樣光芒四射,卻變得內(nèi)斂了起來。
聽她這么說,新一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你才是,變了很多……”
這話倒是不假,幾乎所有再見到小蘭的人都會這么覺得。明明她的模樣沒有怎樣變化,卻覺得周身的氣場都不同了。
她變得知性優(yōu)雅,笑容明媚而溫柔,不過在望進她的眼眸時便會發(fā)現(xiàn),其實她還是原來的那個她。
小蘭噗嗤一笑,“那大概是‘歲月不饒人’吧。”
她故意開玩笑想要緩和氣氛,新一也確實笑了笑。
誰知小蘭笑過之后卻頓了頓,道:“啊,這樣說話可真累人。”
“吶,新一,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她目光清明,“我今天回來,特意讓園子安排這一出其實就是為了找你。”
新一募地變得有些緊張,“找我?”
“是啊。”小蘭笑道:“你不用這么緊張,在我們說話之前,你先見個人。”
她說讓新一不緊張,可新一哪能真的不緊張。他循著小蘭的視線看去,在見到來人的時候愣了下。
從門口走進來的是一個高大英俊,氣質(zhì)溫和的男人。他款款而來,似有光芒萬丈緊隨其后。
這是一個與新一相比也絕不遜色的優(yōu)秀的男生,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新一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他本以為小蘭特意提起要讓他見的人必定是他認識的人。
不過下一刻,他便明白了小蘭為什么會那么說了。
只見小蘭上前幾步迎上那個男人,然后,伸手挽住了他。
在周遭所有人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他們一起走到新一面前,小蘭大方地向新一介紹,“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男朋友,羽生柊吾。”
羽生伸出手,禮貌地道:“你好,工藤君。早就聽蘭提起過你了,今日終于得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噗嗤——”他話說完新一還沒有做出反應,小蘭就先笑了,“快夠了,你怎么又這么說話。”
她看向新一,解釋道:“抱歉啊新一,柊吾的外祖一家是中國人,他小時候受他外祖影響比較大,有時候說話就是這樣文縐縐的,你不要介意。”
她這一番話親疏立現(xiàn)。而在她說完后羽生收回手,抵在唇邊輕咳一聲,無奈地說道:“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嘴上說著抱怨的話,可他眼底盡是寵溺。
“行了行了。”小蘭松開他,“你的任務完成了,快走吧。”
對于她這樣用完就丟的的行為羽生表示無奈,卻也沒有什么意見。他對著新一點頭示意了下算作道別,離開前他極有眼力見的把快斗也一并請走了。
快斗不知道小蘭是要做什么,尚在遲疑是否要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他下意識看了新一一眼,新一卻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察覺到他的擔心,小蘭對著快斗小幅度地揮了揮手,笑道:“放心好啦,我又不會怎么他的。”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羽生,“我們兩個就暫時交換下伴侶嘛。”
她直接用了“伴侶”這個詞,說得上那么坦然,好似全然不在意把自己的前男友和一個男生綁在一起,也并不避諱她的現(xiàn)男友。而羽生的神色自若,顯然是也已經(jīng)知道了。
他一手搭到快斗的肩上,溫聲道:“走吧,給他們兩個一些時間讓他們好好聊聊。”
他這個正牌男友都這么說了,快斗這個沒名沒分的還能說什么,只能是這樣跟著他走了。
周圍的人都走了,小蘭長舒了口氣,“這下可以好好談談了。”
她扭頭看向新一,問道:“新一,你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新一頓了頓,遲疑道:“祝你們幸福……”
小蘭頓時笑了出來,“什么嘛,怎么這么老套。”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從她今晚出現(xiàn)就一直在笑。
“不過說的也沒錯。”她想了想道:“我現(xiàn)在確實挺幸福的。”
她抬眸注視著新一,“我過得很好,那么,你呢?”
新一微滯,道:“我也很好……”
“才怪。”小蘭打斷了他的話,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說你啊,怎么就這么死腦筋呢!”
她搖了搖頭,“你啊,就是想得太多,把別人看得太重。其實有時候,自私一點也未嘗不是好事。”
新一躊躇著開口:“小蘭……”
“新一。”小蘭突然開口,“你想知道我在美國的兩年是怎么過的嗎?”
新一頓了下,然后緩緩點了點頭,“想。”
小蘭深吸口氣,擺出一副準備長談的姿態(tài)。
“我啊,其實剛到那的時候過得并不順暢。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語言、陌生的同學……不過同學們?nèi)硕纪玫模偸菚臀遥晕液芸煲簿瓦m應了在美國的生活。”
“學校里有很多留學生,有像我和柊吾這樣來自日本的留學生,也有像蘇夏那樣來自中國的留學生……”
“蘇夏是個很好的朋友,她熱情似火,總是會在我有困難的時候幫助我。說實話,我在美國的日子可以那么順利,她功不可沒。”
她反復地提起一個中國女生,新一察覺到了什么。
小蘭還在繼續(xù),“蘇夏來自中國,家境殷實,家里還有一個大她七歲的哥哥,她的哥哥有一個未婚妻,兩人已經(jīng)談婚論嫁。她的家人我都見過,都是很好的人,包括她未來的嫂子。”
“他們對她很好,對我也很好。我有時候也會羨慕蘇夏的哥哥,他的人生無比順遂,不管在哪里永遠都是拔尖的,從學校到社會,甚至是未來的伴侶,都是那樣完美到無可挑剔。”
“只是我不知道,原來那樣的美好全都是表象。”
“有一天蘇夏和我打電話,她在電話里崩潰大哭,我從未見她哭過,一瞬間整個人都慌了。我焦急地問她出了什么事,她告訴我說……”
她停頓了下,似乎又想起了那時的場景,她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她說,她哥哥跳樓自殺了。”
她抬眸望向新一,一字一句道:“她說,她哥哥是個同性戀。”
新一愕然地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