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新一生病了,病得很嚴重,他甚至記不得自己上一次病的這么厲害是什么時候了。
熱氣由內而外地蒸騰著,熏得他愈發(fā)昏沉。可一直作祟的頭痛,偏偏又讓他保持了清醒。
一直清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新一發(fā)出舒服的喟嘆聲。
他緩緩睜開了眼,對上一張布滿擔憂的臉。
他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只是因為太過虛弱,那笑容顯得有些蒼白。
他渾身無力,輕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小蘭探了探他的體溫,憂心忡忡地放下了自己的手,“黑羽給我打電話說你生病了,所以我來看看你。”
她面帶憂愁,“你燒的有些厲害,我們去醫(yī)院吧。”
“不用了。”新一輕咳兩聲,“家里有藥,我吃了藥睡一會兒就好了。”
他催促她,“你上午不是還有課嗎,不用管我了,去上課吧。”
小蘭眉間微蹙,“你這樣我怎么放心去上課啊。”
新一輕輕包住她的手,“沒事,快斗在家里呢,有他在你還不放心嗎。”
小蘭遲疑了片刻,但是出于對快斗的信任,還是點了點頭。
她反手握住新一的手,把它放回被子里。
雖然確實有課,但現(xiàn)在時間還算充裕,她準備再待一會兒。
看著躺在床上異常虛弱的新一,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心疼,“怎么突然就病得這么厲害了,是不是因為昨晚淋到雨了?”
昨晚……
新一放在被子里的手緊了緊。昨晚的那場對話,哪怕現(xiàn)在只是想一想,都讓他覺得痛徹心扉。
他不愿對小蘭說太多,便道:“可能是吧,畢竟昨天的雨那么大。”
小蘭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讓你送我到家了,你早點回家可能就沒事了。”
“說什么傻話呢。”新一道:“你可是我的女朋友,我不送你回家誰送啊。”
小蘭有些自責,“可是就是因為送我,害你病得這么重。”
“我沒事的。”新一安慰道:“吃點藥很快就能好了。”
他語氣上挑,故作輕松道:“對你男朋友有點信心,嗯?”
小蘭失笑,“嗯”了一聲。
新一見時間不早了,便想催促小蘭早些去上課。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只得先接電話了。
“喂?”他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他熟悉的,志保的聲音,她開門見山問道:“你今天上午有課嗎?”
新一輕聲道:“沒有。”
“那好。”志保似乎走在街上,背景里隱約可以聽見汽車的轟鳴聲,“我去你家一趟,給你送點東西。”
新一蹙眉,“現(xiàn)在嗎?”
志保頓了頓,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你怎么說話有氣無力的?”
新一回道:“我發(fā)燒了。”
“沒去醫(yī)院?”
“沒有。”新一道:“就是昨天淋了雨有點燒,吃點藥就行了。”
“那些東西怎么辦?”那邊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新一疑惑道:“你到底要給我送什么東西?”
志保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爽地開口道:“前兩天你自己找我借的資料你忘了嗎?我昨天回了博士家一趟,把資料都拿過來了。”
“啊。”新一想起來了,“抱歉,我可能是生病了腦子有點不清楚。”
他想了想,道:“你直接來吧,小蘭在我這兒,一會兒我讓她走的時候給你留門,你直接進來就行。”
“行。”
得到志保的應允后,新一掛斷了電話,對上好奇的小蘭,他率先解釋道:“是宮野,她要給我送點東西過來。”
小蘭了然,“這樣啊。”
她也聽到了剛剛新一在電話里說的話,站起身來,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在家里好好養(yǎng)病,下了課我再來看你啊。”
新一寵溺一笑,“知道啦。”
小蘭俯下身輕輕吻了他一下,低聲道:“早點好起來吧。”
新一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fā),囑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小蘭從新一房里出來,她往里走了幾步,對還在廚房里忙活的快斗說道:“黑羽,我要走了,新一就拜托你照顧了啊。”
快斗探出身來,奇怪地問道:“你現(xiàn)在就走嗎?”
小蘭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上午還有課,所以不能一直陪著新一了,又要麻煩你照顧他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沒有沒有。”快斗連忙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和新一也是好兄弟啊。你有課就去上課吧,我來照顧他就好了。”
小蘭對快斗還是放心的,與他道了別之后就離開了。離開時她記得新一打電話時說的話,特意留了門。
快斗沒有注意她這一舉動,他回到廚房,看著火上熱氣騰騰的雞湯,嘆了口氣。
他盛了碗雞湯出來,又接了杯熱水,把它們和藥一起放到托盤上,端著走向了新一的房間。
想到昨晚的那番對話,再想到馬上要單獨面對新一,他不免覺得有些緊張。
深吸一口氣,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躺在床上的新一聽到開門聲身體僵了僵,他背對著門口的方向,一動不動。
快斗鼓了幾次勇氣,才走近了他。他站在新一背后,柔聲道:“起來吃點東西吧。”
“不用。”新一頭也不回,冷冰冰地呵道:“出去!”
快斗苦笑一聲,道:“你還生我氣呢?”
新一冷哼一聲,“不敢,我哪敢生您的氣啊。”
聽到這話,快斗就知道新一不僅生氣了,應該是氣極了。
可是……
他低聲道:“就算你再生我的氣,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你吃完湯再把藥喝了。”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你吃了藥,我不會再打擾你的。”
一個枕頭凌空飛了過來,快斗下意識躲了一下,枕頭擦著他飛了過去,落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滾!”
新一啞著嗓子喊了一聲,他情緒波動太大,喊完就咳了起來。
可是嗓子再痛又哪里及得上心痛呢?
他蜷縮起身體,試圖抵御來自心臟的疼痛。
可是根本沒用,那痛楚依然清晰。不僅如此,只要想到身后之人,那痛楚還會加重幾分。
快斗看不清他在被子里的動作,他只是愣愣地看著身后的枕頭。他沒有想到,新一居然氣到了這種程度。
他沉默片刻,而后把托盤放到桌上,繞過床走到了新一的面前。
新一愣了下,看見他的瞬間就想再轉過身去。
快斗卻猛地擒住他的雙肩,把他制在原地。
他力氣不小,新一又因為發(fā)燒渾身無力,所以根本掙不開他。
他廢了半天勁,最后把自己累得滿頭大汗,快斗卻仍是紋絲不動。
新一氣極,抬眸怒瞪著他,“你想干什么?!”
“新一。”他嘆息般地喚了一聲,新一狠狠地瞪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快斗卻慢慢跪坐在了他的床邊,在新一錯愕之際,他握住他因為掙扎而伸出來的手。緩緩低下頭來,將額頭抵到了新一的手心,他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tài)跪在他面前。
“新一。”他又喚了一聲,輕聲哄道:“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這樣的態(tài)度,這樣的語氣,讓新一如何還生得起氣來。
可越是這樣,新一就越是生氣自己的心軟。他厲聲道:“你起來!”
快斗慢慢抬起頭來,他的神情是那么恭虔,仿佛在他面前的人是他心底最崇敬的神靈。觸及到他的眼神,新一不由顫了顫,他強迫自己強硬地說道:“你別想這么容易就讓我原諒你。”
“好。”快斗語氣寵溺,“你想怎樣都行,我任你處置,只要你別再生氣就行。”
新一嘴唇顫了顫,卻是無論如何也兇不起來了,他道:“你先起來再說話。”
快斗站了起來,又在他床邊坐下了。
新一抬眸看著他,問道:“你說話算話,我想怎么樣都行?”
快斗鄭重地點點頭。
“那好。”新一道:“你把傘還給黑田,告訴她你一點也不喜歡她,讓她不要再纏著你了,以后也不許再和她來往了。”
快斗無奈地笑了,他就知道,問題果然還是出自黑田身上。
新一怒目而視,“你笑什么!”
他試圖偽裝的兇一點,可是在他怒火漸退,又大病未愈的現(xiàn)在,卻完全兇不起來。
不僅如此,眼下他虛弱地躺在床上,因為發(fā)燒雙頰滿是紅暈,眼中也氤氳著水汽,看得快斗心癢極了,哪里還會怕他。
他幫新一整了整因為之前的掙扎而凌亂的睡衣,然后為他掖好了被角,卻對新一的要求閉口不談。
新一急了,他伸出手抓住快斗的手,道:“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快斗無奈,語氣寵溺,“你怎么這么霸道啊?”
他雖沒有直接應承下來,可是話里的妥協(xié)意味新一聽得分明,他雙眼微亮,理直氣壯地回道:“我是病人,病人就是有特權的。”
“好好好。”快斗反手握住他的手,哄道:“你說什么都行。”
他微微俯身,近到幾乎與新一額頭相抵,新一莫名有些緊張,不知道快斗到底要做什么。
快斗卻只是一臉認真地看著他,然后輕聲道:“不用生病,只要是你,在我這里就永遠都有特權。”
新一眼睫顫了顫,心臟怦怦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