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
快斗眼也不眨地看著眼前的儀器,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出現(xiàn)變動之時,他低頭看了眼時間,在本上記下這一刻的數(shù)據(jù)變動。
新一就站在他隔壁的實驗臺前,往試管中滴夠溶液后,他抬眸看了快斗一眼,“還沒到時間?”
快斗頭也不抬,“沒呢。”
新一抬手看了看時間,“這個的時間這么久?”
“你以為呢。”快斗嘆了口氣,“這還早著呢。”
新一輕輕晃動試管,注視著里面的液體發(fā)生的變化。
升入二年級之后,他們的課業(yè)便繁復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他們的各種實驗也愈發(fā)的多了。
好在他和快斗都天資聰穎,倒也不覺得困難,只是太耗費時間了些。
他問道:“你還差幾個數(shù)據(jù)?”
快斗記下這一瞬間的數(shù)據(jù),回道:“這一組還有兩個。”
新一頷首,“一會兒讓我用下儀器。”
快斗應道:“好。”
又是一個數(shù)據(jù)跳了出來,快斗連忙記下。他全神貫注地看著眼前的儀器,只要再等幾分鐘,最后一個數(shù)據(jù)就要得到了。
“鈴——”
可恰在此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嘖。”快斗從兜里摸出手機就想掛掉電話,余光卻瞥到來電顯示是中森青子,懸浮在掛斷鍵的手指最后還是改到了接聽鍵上。
“青子,什么事?”他接起電話,視線卻始終放在儀器上。
聽到青子的名字,新一抬眸望了過來。
“我?”快斗道:“我在實驗室呢,和新一在一起。”
“什么?現(xiàn)在?”他記下最后一個數(shù)據(jù),“你等我一下。”
他放下手里的筆,大步走了出去。
新一愣了下,這樣明顯的回避態(tài)度……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讓他知道嗎?
他垂下眼眸,默默攥緊了試管,
他能聽出來快斗沒有走很遠,可能只是剛剛走出實驗室,然而他卻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音,顯然是快斗有在刻意壓低聲音。
已經(jīng)避開了他還要再壓低聲音,該是有多不想他聽到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
他還不想聽呢,新一悶悶地想道,誰想聽他們通話的內(nèi)容了。
這通電話的時間其實并不長,只是新一卻感覺極其漫長。
待快斗再次進到實驗室,新一能感覺到他的步伐都加快了許多。
他抬頭望去,只見快斗一臉正色。新一不由也有些緊張,“怎么了?”
“我得走了。”快斗說著就開始收拾自己的筆記本和原子筆。
“為什么?”新一詫異道:“什么事這么急,你不做完實驗再走?”
“沒時間做實驗了。”快斗道:“我明天再做就是了。”
“明天哪有時間。”新一不贊同,“明天滿課,晚上還有實驗,你打算什么時候做?”
“總有時間的。”快斗態(tài)度十分堅定,“大不了我明天不吃飯了。”
新一蹙眉道:“可你這實驗都做了一半了,現(xiàn)在扔了多可惜。”
快斗收拾的手頓了頓,他抬頭看向新一。
新一被他看得一頭霧水,“看我干嘛?”
快斗笑道:“你覺得可惜的話,不然你幫我把剩下的做完了?”
新一無語,“你和女生去約會,讓我?guī)湍阕鰧嶒灒阆胧裁茨兀鰤舭伞!?br />
快斗笑笑,并不介意他的說辭,“那就算了,我明天自己做。”
他把書包甩到肩上,道:“我今天可能回來的會晚一些,你不用等我,晚飯和夜宵你就自己解決吧。”
“不用管我。”新一蹙眉,“倒是你,到底什么事這么急,晚上還要晚歸。”
他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才四點啊。”
快斗偏著頭看著他,神情有些為難,“青子的私事,我真的不方便多說,你就別為難我了。”
新一一噎,感覺心情不大好,“我不問就是了,你趕緊走吧,看見你就心煩。”
快斗笑笑,早已習慣了新一的口是心非,也不覺得有什么。
“行了不和你多說了,我要走了。”
新一點點頭。
快斗轉(zhuǎn)身欲走,新一突然又開口叫住他,“算了算了,把你筆記本給我,我?guī)湍惆咽O履屈c做完。”
快斗臉上的笑容愈發(fā)大了。
新一自己打自己的臉本就有些羞惱,哪里能見他這樣的笑,雙頰微紅,惱怒道:“笑什么!再笑不幫你做了!”
快斗見他惱羞成怒,也不再逗他,柔聲勸慰道:“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
他把筆記本重新掏了出來。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新一輕哼一聲,接了過來。
快斗重新背上背包,“那我就走了。”
臨走前他唇瓣顫了顫,故作玩笑道:“就知道你對我好,我最喜歡你了!”
說完他便慌亂地跑走了。
他說得太快,跑得也太快,等新一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的時候,他已經(jīng)跑出實驗室了。
新一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幾分鐘。
待回過神來,在無人的實驗室中他輕啐了一聲,低聲咒罵道:“又口無遮攔!”
他態(tài)度自若地低下頭翻看快斗的筆記本,耳根卻慢慢紅了起來,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心里那點點的不悅之情,竟是漸漸地消退了。
明明要做兩個人的實驗,他卻不覺辛苦,仿佛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兩場實驗全部做完也是到了晚飯的時間了,新一伸了個懶腰,掏出手機給小蘭發(fā)了個信息:“在哪,一起吃飯嗎?”
很快小蘭回道:“抱歉啊新一,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不能陪你吃飯了。”
新一心頭一緊,直接回了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了,小蘭的聲音有些輕,“喂,新一?”
新一道:“你怎么在醫(yī)院,生病了嗎,怎么也不告訴我?”
“我沒生病。”小蘭解釋道:“是爸爸發(fā)燒了,我陪他來的。”
聽到不是小蘭生病,新一松了口氣,“叔叔生病了?嚴重嗎?”
“不嚴重的。”小蘭道:“春天本來就是容易感冒嘛。”
“嗯,你自己照顧的來嗎,用不用我去醫(yī)院幫你看著叔叔?”
“不用的。”小蘭連忙拒絕道:“只是過來輸個液而已,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媽媽了,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行吧。”新一輕嘆一聲,“那有事你隨時找我就行。”
“好。”
掛斷電話,新一在原地呆呆地站了會兒。
今天真是太不巧了,他想,這兩個人居然都有事。
從實驗室晃出來,他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多久了呢,他沒有這樣一個人過。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走在東大的校園里,新一突然想到,那些自己出去約會的時候,快斗也是一個人待在家里。
他的腳步微微一滯。
快斗他,是不是有時候也會覺得孤單寂寞呢?
他這樣出色的人,本身又是樂于出風頭的性子,他本該活躍在這個校園之中,成為眾人的焦點。
他還應該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和一個同樣優(yōu)秀的,被他喜歡著的女孩子。
他們可以一起漫步在東大的校園里,走遍東京的大街小巷,做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情——
牽手、擁抱、接吻……
可他所看到的快斗,卻是對任何人都不夠熱忱,寧愿一個人在家等著他回去,也不愿長時間在外面做著無謂的交際。
這樣平淡無趣的生活,他卻從未聽快斗抱怨過一次,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他不在的那些時間里,快斗是怎樣度過的。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誕生了樣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無法壓下了。
一直以來,他總是霸占著快斗的空余時間,他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快斗,其中不乏有像黑田那樣優(yōu)秀的女生。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幫快斗找個女朋友,甚至在快斗看不到地方對喜歡他的女孩子出言不遜。
他沒有想過,如果快斗以后真的喜歡上黑田,面對戀人與兄弟,他要如何平衡。因為私心里,他從來沒有想過快斗會和哪個女生在一起。
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好像在他心中,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
他希望快斗不會被任何一個除他以外的人占去心神,他希望只要他需要,這個人就可以出現(xiàn)在他面前,而不用在他和任何人之中作出選擇。
可是這樣的想法,本來就是自私的吧。
快斗也該有屬于他自己的生活,屬于他自己的,甜甜的戀愛啊。
他抬頭望向漆黑的不見星辰的天空。
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回響著——
他對快斗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強了些?
他一手緩緩撫上胸膛,心臟悶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幾次了,他已經(jīng)好幾次感到心臟的不適了。
他緩緩閉上眼,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
“鈴——”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從兜里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有些詫異。
他接通電話,問道:“宮野,你找我有什么事?”
志保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帶著點淡淡的慵懶。
“阿笠博士有東西要給你,你過來拿一趟吧。”
博士要給他東西?
新一回道:“我知道了,我周末過去……”
“今天就過來吧。”志保不容置喙地說道:“不能拖那么久。”
新一有些詫異,“什么東西?”
志保不說,只道:“你來了就知道了。”
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顯然是不想多說。
新一蹙眉看著被掛斷的電話。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被人掛電話?
感覺有點不爽……
算了,他想,反正宮野就這個性子。
飯也不準備吃了,他急忙趕了回去。路上的時候還在想著,到底是有什么東西要給他呢?
東大距他家其實并不遠,雖然跨了區(qū),所以他趕回家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只是他到阿笠博士家門口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阿笠博士家連燈都沒有亮,家里好像也沒有人。
倒是他家,明明他爸媽都不在家,二樓卻有一間臥室亮著燈。
他從阿笠博士家走過,徑直走到了自己家門口。
門沒有鎖上,門鎖也并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他家。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從外面看只有二樓一間臥室亮著燈,等他走進去發(fā)現(xiàn)一樓果然是漆黑一片,他動作極輕地關(guān)上門。
從玄關(guān)慢慢走了進去。
誰成想,他剛拐進客廳,整個房間瞬間燈光亮起。猝不及防之下,他險些被晃了眼。
他萬分戒備地后退半步,睜開微瞇的雙眼,下一刻,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