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
舞臺上自然是什么都沒有布置好的,不過第一天主要也是為了練習(xí)對話、熟悉臺詞。所以新一和快斗就位之后,第一次彩排就正式開始了。
《羅密歐與朱麗葉》整場話劇時間很長,他們不可能完全按照原版來演出,所以最后采用的是最精簡的一版。
當然故事的主要脈絡(luò)都還是一樣的。
第一幕是以舞會開始的,故事中,舞會剛一開始,羅密歐就被朱麗葉的美貌吸引到了,他走向她并請求與她跳舞。
新一悄悄清了下嗓子,往前走了幾步,朗聲道:“如果我這雙俗手上的塵污,褻瀆了你神圣的廟宇,這兩片嘴唇,含羞的信徒,愿意用一吻來乞求你宥恕。”
快斗開口道:“信徒……”
“噗——”
他剛剛說了兩個字,對面的新一就笑噴了。
黑田立刻叫停,“工藤君,怎么了?”
“抱歉抱歉。”新一連聲道歉,但還是說道:“不過快斗你這聲音……”
快斗想翻個白眼給他,“偽音啊,朱麗葉是女孩子嘛。”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沒聽過我的偽音。”
新一當然聽過他的偽音了,他還看過他的女裝扮相呢。
但這完全是兩碼事吧!
穿著女裝用偽音和穿著男裝用偽音完全是兩種感覺啊!
新一努力平復(fù)了下自己的心情,“嗯,我剛剛沒有做好準備,再重新來一次吧。”
“好。”黑田點點頭,又叫了開始。
新一又重復(fù)了一遍臺詞。
然后快斗接道:“信徒,莫將你的手兒侮辱,這樣才是最虔誠的禮敬;神明的手本容許信徒接觸,掌心的密合遠勝如親吻。”
新一:“神明,噗——”
他還是沒有忍住,再次笑了出來。
這也不能全怪他,畢竟這話劇的臺詞本來就很羞恥,他看著快斗的臉,卻聽他一本正經(jīng)地用女生的聲音說話,實在是很難接下去啊!
快斗無奈了,“有那么好笑嗎!”
新一一邊笑一邊點頭,“真的很好笑啊。”
快斗都想打他了,但是又舍不得。只能無奈地對著黑田道:“導(dǎo)演,不然正式表演的時候我再用偽音,現(xiàn)在就用我本音好了。反正現(xiàn)在主要也是為了順臺詞。”
黑田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今天估計連一遍都走不完,只能妥協(xié)了,“好吧。”
“抱歉啊。”新一這時候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快斗為了能演好都不惜反串,甚至還用偽音了,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笑。
雖然有時候這個真的不是那么好控制的,畢竟越是熟悉的人就越是容易笑場啊。
不過他還是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態(tài),大家都這么認真,他也不想辜負大家的心血。
好在在那之后,快斗便恢復(fù)了本音與他對戲,他也就再沒有笑過場了。
這樣日復(fù)一日地訓(xùn)練,在學(xué)園祭來臨之前,他們的臺詞、表演都漸入臻境。
在學(xué)園祭前一天,是最后一次彩排,也是最正式的一場彩排了。
在這一天,雖然服裝還是穿的便服,但是所有的道具都已經(jīng)到位了。
其他同學(xué)在臺上布置道具的時候,新一就在一邊默背臺詞。
黑田在場上轉(zhuǎn)了一圈,過來問道:“怎么就你一個人?黑羽君呢?”
新一看她一眼,“快斗去洗手間了。”
黑田察覺到了新一對她那種莫名的敵意,不免有點好笑,“工藤君,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
新一狐疑地看著她,“沒有。”
黑田笑道:“那你怎么一直都看我不順眼?”
新一反駁道:“黑田桑想多了吧,我對你并沒有任何意見。”
“哦?是嗎?”黑田道:“我還以為工藤君是看出來我喜歡黑羽君了,所以才一直不喜歡我。”
新一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喜歡快斗?”
黑田大方地點點頭,“黑羽君那么優(yōu)秀的人,我喜歡他也并非是不可能吧。”
黑田態(tài)度落落大方,并不扭捏,端的是不卑不亢,正如快斗夸贊的那般。
按理說敢如此大膽承認自己的心意的女生都是很值得欽佩的,尤其她喜歡的人還是自己的好兄弟。
新一想,他該為快斗開心才是,有這么優(yōu)秀的女孩子喜歡他。
可事實是,他一點也不開心,反而生氣極了。
他想自己以前想得果然沒錯,這個人就是對快斗圖謀不軌!
他冷冷地道:“快斗不喜歡你。”
這話說得直白又毫不客氣,黑田都愣了下,但她很快調(diào)整了情緒,“我和黑羽君之前沒怎么接觸過,他不喜歡我也是正常。不過……反正我們是同班同學(xué),以后肯定有很多時間去相處的,來日方長嘛。”
她相信只要她肯努力,快斗就是有可能喜歡上她的。
新一氣到胸口都在劇烈起伏,來日方長?這個人怎么能這么大言不慚!
“你倒是對自己自信的很。”新一冷哼一聲,“可惜的是,快斗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黑田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工藤君這話說得幾乎讓我以為你沒有談過戀愛,類型什么的,在遇到特殊的人的時候就不作數(shù)了啊。”
新一不懂她是哪來的自信心,讓她覺得自己會成為對快斗而言特殊的人,他冷笑道:“看來黑田桑倒是經(jīng)驗豐富啊。”
黑田嘆了口氣,“工藤君真的沒必要對我有這么大的敵意啊,就算我和黑羽君在一起了,你們不也是好兄弟嗎?而且,我自以為我還是配得上黑羽君的。”
她頓了頓,“說到底,工藤君你也只不過是黑羽君的朋友而已,又有什么立場阻止我追求他呢?”
新一被噎了一下,隨即更是怒不可遏。
“憑什么?”新一真的是好久沒有這么生氣過了,“就憑我是他最好的兄弟,憑他曾經(jīng)親口告訴我,他不喜歡你,也絕對不會和你在一起。”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過殘忍,新一從來不會對女生這么不紳士,可他卻還是說了。不僅這么說了,當他看到黑田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的時候,心中甚至浮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快感。
黑田向來是一張笑臉的,此時卻是無論如何都勾不起嘴角了。
他們二人不發(fā)一言,沉默地看著對方。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恐怖的氣氛,“你們兩個在這干嘛呢?”
聽到快斗的聲音,新一深深地看了黑田一眼,轉(zhuǎn)過身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笑容,“在等你啊,你……”
新一雙唇微張,驚愕不已,他試探性地問道:“快斗?”
只見一位身穿一襲白色長裙,蓄著一頭棕色長發(fā)的清純美少女正站在他面前。
聽到他叫到自己的名字,快斗歪頭微微一笑,再開口時已經(jīng)是女聲了,“是我啊,新一。”
“你怎么……”新一上下打量著他,“你怎么穿成這樣了?”
快斗拎著裙擺轉(zhuǎn)了一圈,“我這樣不好看嗎?”
“好看。”
新一大腦有點不清醒,他有一種錯覺,仿佛現(xiàn)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一位清麗脫俗的少女。
快斗施施然一笑,“好了,我們?nèi)ゲ逝虐伞!?br />
也許是為了配合他現(xiàn)在的形象,他整個人的語氣動作都變得無比溫柔起來。
“好。”新一傻傻地應(yīng)了一聲,跟在他身后上了舞臺。
黑田呆呆地看著他們兩人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她沒想過,快斗的女裝居然會如此清麗脫俗,很多女生恐怕都比不上他。而且,他居然還化了淡妝。
那妝不知道是誰化的,淡化了他面孔上屬于男性的剛硬,增添女性特有的柔美。讓他看起來,真的宛如高貴的少女。
而在快斗登上舞臺后,在場其他人都有點震驚,突然出現(xiàn)一個白衣美女,大家都極是好奇這人是誰,而當他們知道那個人就是快斗后……
更是驚掉了一地的下巴。
新一走上臺后才漸漸回過神來,按理說他也見過很多次快斗的女裝,卻沒有哪一次比這次給他的沖擊大,也許是因為這次快斗沒有在自己的臉上做任何偽裝吧。
他低聲問道:“你今天怎么突然穿成這樣了?”
快斗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問呢,我這不是為了讓你提前習(xí)慣嗎。明天就正式演出了,你要是還不習(xí)慣我的女裝和偽音,把演出搞砸了怎么辦。”
他佯做威脅,“我做了這么大的犧牲,你要是再隨便笑場,我可饒不了你。”
新一了然地笑笑,“不會的。”
快斗這才滿意了,他對底下的黑田示意了下,彩排便正式開始了。
已經(jīng)練習(xí)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話劇,進行的格外順利。
燈光漸暗,快斗漫步登上做好的道具陽臺。
他在“月光”下仰望著天空,聲音曼妙,“啊!羅密歐,羅密歐,你為什么叫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放棄你的名字吧!如果你愿意,便立下愛我的誓言,我也不再姓凱普萊特了。”
新一立在“陽臺”下,悄聲道:“我是繼續(xù)聽下去呢,還是現(xiàn)在就對她說話?”
快斗已經(jīng)聽到了他的聲音,“你是什么人,在黑夜里躲躲閃閃地偷聽人家的話?”
新一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我沒法告訴你我叫什么名字。敬愛的神明,我痛恨我自己的名字,因為它是你的仇敵;要是把它寫在紙上,我一定把這幾個字撕成粉碎。”
快斗認出了他英俊的臉龐,“你不是羅密歐,蒙太古家里的人嗎?”
新一立即道:“不是,姑娘,要是你不喜歡這個名字。”
快斗道:“告訴我,你怎么會到這兒來,為什么到這兒來?花園的墻這么高,是不容易爬上來的;要是,要是我家里的人瞧見你在這兒,他們一定不讓你活命!”
新一答道:“我借著愛的輕翼飛過園墻,因為磚石的墻垣是不能把愛情阻隔的;愛情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一切,我都會冒險嘗試,在我對你的愛面前,家人的仇怨又算得了什么呢!姑娘,你看這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涂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愿以此發(fā)誓——”
快斗連忙阻止:“啊!不要指著月亮起誓,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它是多么變化無常啊;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而我,永不愿意你這樣。”
他們在黑暗中,訴說著彼此的情愫。
新一說著那些肉麻的情話,不自覺有片刻的恍惚。
這樣的話他不知道重復(fù)地說了多少次,可也許是第一次面對女裝的快斗,他的心臟開始不自然地跳動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幸虧快斗沒有一直以這樣的姿態(tài)與他對戲。
掩飾下心中紛雜的情緒,他眼含愛慕之情,深情地望著快斗,全神貫注地演繹著戲中人的悲歡離合。
卻分不清,動了心的,究竟是戲中人,還是戲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