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汲桑
    無憶昏昏沉沉，意識在昏潰與清醒之間兜轉(zhuǎn)，敗靈藥讓她的靈力潰散難以聚合，雷非又借此灌注煞血，徹底讓她的靈力在體內(nèi)成了斷了線的風(fēng)箏。
    云梭連帶腰間的荷包一應(yīng)全讓他搜走，逃跑的一應(yīng)計劃因無力量的支持而成了空想。像以眼殺人或者謾罵詛咒之類的無憶實在也懶的使，于人無痛癢，于己也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幫助。
    她的身體日益衰弱，漸漸連人形也固穩(wěn)不住。云端就在她身邊，但她連使用結(jié)發(fā)與他通語都做不到了。云端的聲音也沒再傳過來，不知是不是受到雷非煞血的影響讓他的靈力也難調(diào)轉(zhuǎn)。
    每呆久一分，心里便灼一分。真不知這雷非心里在想什么？若他還跟以前一樣，上來便要掏心挖肝無憶倒也坦蕩了。但如此抓了她連云端也不放，還一路驅(qū)車往北，就讓無憶越發(fā)的惶惶不安。
    但力量就像是系不住的游絲，一點點的從四肢百駭飄散無蹤。只得迷迷糊糊的時昏時醒，任雷非一路攜領(lǐng)而去。
    至出了嵐錦國境雷非便直接棄了馬車，以虛空跳轉(zhuǎn)之術(shù)歸了舞陽界。虛空跳轉(zhuǎn)，為修魔之人特有的縱行之術(shù)。于天地之間撕開一個裂口，山川湖海皆成虛無，借助虛空之境瞬間移轉(zhuǎn)，萬里之遙須臾即達(dá)。
    這種招術(shù)，只有修魔達(dá)到一定階段才可以使用。因并非是神通之術(shù)，無法天地任意來往，需要事先建立節(jié)點，而且這種招術(shù)非常消耗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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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巖海是汲桑息養(yǎng)之地，四周是不見天日的巨型森林，以環(huán)狀將沙巖海包裹。這種奇異的景觀，是因妖力不斷的膨脹而成。沙巖海并不是海，而是澤地。
    而這片澤地上，又拱起許許多多的尖丘，像是巨大的白蟻巢，下寬上尖。有高有矮，矮的也有幾十丈，更有高達(dá)數(shù)百丈的。像是砂礫堆砌，更像無數(shù)金鋼石戳在澤灘，立于尖丘，可暸望四面森林，但如此仍然看不到盡頭。霧障之氣十分深濃，視線無法穿透。
    這四面森林里養(yǎng)育了數(shù)以百類的暗魅生物，更有許多妖怪在此修行。匯練心血改變四周空氣形成冥隱不息，既而連地質(zhì)地貌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雷非虛空跳轉(zhuǎn)的其中一個節(jié)點片在沙巖海的中心，高達(dá)百多丈的巨大丘體，外表光滑折光，內(nèi)里卻有數(shù)以百計的洞穴，縱橫盤布有如迷宮。有些相通，有些則是死徑。
    此時兩人處于巨丘內(nèi)部的一個洞穴之內(nèi)，內(nèi)壁上嵌著大大小小如眼珠一般的晶體，瞳心圈圈放大或者縮小，帶出明明滅滅的光。這里除了一方石臺再無其它，汲桑便盤膝端坐于上，靜靜的看著他們。
    細(xì)小而干枯的老者，常年不見天日面色異常的灰白。他一直盯著喑落看，許久低語，聲音干澀沙啞：“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見我了。”
    這巨丘四周，布滿了煞血之氣。陌生的妖力一旦接近，都會被汲桑感知。他任由雷非帶著深處腹地，自然是探到了掩藏在妖力之下熟悉的元魂之息。所以他一開口，雷非不會意外，喑落也不會。
    “雷非你先出去吧，我與喑落說幾句話。”汲桑微微掀了眼皮，補(bǔ)充了一句，“把那只小貓也帶出去，她一會便該醒了。”
    喑落聽了，便從懷里把無憶掏出來交給雷非，兩人目光相對有些意味深長。雷非沒再多說什么，接了無憶便轉(zhuǎn)身去了。
    汲桑慢慢抬起干枯的手向著喑落招了招：“來，過來。”喑落抬起腳向他緩緩踱過去，坐在他身邊。汲桑略泛青灰的眼細(xì)細(xì)的看著喑落，帶出一絲光芒來。
    汲桑微微咧了嘴緩緩開口：“這九首黑鏡蛇不足千載，你卻將他的分顱帶到煞血彌漫之地，仍能保其神明不潰。不帶需要裂體分魂，神元達(dá)意。更需元嬰三變輔體，煥靈汲生慰魂。仙魔兩法相輔相承轉(zhuǎn)換得當(dāng)，當(dāng)真是難得至極。”
    “一至此地，仍瞞不過師父您老人家。”喑落微垂了眼，看著他枯槁的手指。
    “我不過借了地利之便罷了。”汲桑道，“自打你的身份****，讓我們師徒緣份盡于當(dāng)年。于我心里，何嘗不是遺憾？不過見你亦有了成就，到底寬慰了許多。”
    “這些年，沒有師父與雷非人中周旋。徒弟也難有安生時日，更不可能修練破界。”喑落低聲道，“師父于我的恩德，徒弟斷然不敢遺忘半分。”
    汲桑微嘆了一口氣，頷首道：“罷了，以前的事終究不提了。你今日來尋我，必有因由。大費周張借體掩形，究竟所為何事？”
    “舞陽之地，煞血連息。徒弟若大肆前來，少不得要引出禍?zhǔn)隆！编陈涞溃皫煾复藭r身份不同，若徒弟讓人發(fā)現(xiàn)了少不得師父從中為難。因此便借了門下弟子的分體，到底是有事相求。”
    “你盡說無妨。”
    “與徒弟同來的那貓妖，正是弟子結(jié)發(fā)之妻。她身中連嬰血咒，唯得魔體之術(shù)登峰造極者方可一試化之。迫不得以，弟子只能冒險來求師父了……”喑落眼中帶出幾分迫急之色。
    “連嬰血咒？這是通心神達(dá)之術(shù)，乃非人間招法。”汲桑忖道，“你究竟得罪了何人，要如此制肘于你？”
    喑落表情黯然，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弟子是想……”
    “連嬰血咒，是為昊天三十神通之一。可將兩心通連，汲力煥生綿延不輟。便心離千里仍血繼力供不能斷絕，此為連嬰，是一種依附竊取，再行反控之術(shù)。因是神通之術(shù)，意達(dá)隨心。比之這世上的子母蠱，合命鎖更為的高妙。”汲桑道，“方才那小貓已經(jīng)靈潰，但我養(yǎng)育雷非多年。知道她也是雙心之體，幻貓一族。既然是一命雙心，就不需要顧忌另一個。只消裂體分心，將其一毀去自當(dāng)解咒。雖承受剜心之痛，到底可盡除根去。”
    “另一顆心，早讓人拿了去。此時便用不得這法子了。”喑落道，“當(dāng)下唯得注灌煞血，盡毀其靈。令靈法根基完全變改，如此連嬰不得，血咒難羈。弟子因兼修雙術(shù)，令其于體融合。所以才來求師父！”
    “這樣一來，她靈基盡毀。幾百年的修行盡付東流，況且煞血侵魂，意不堅者受之瘋魔。你如何要用這般冒險的方法？”汲桑聽聞愕然，看著喑落眼中焦灼，眼瞳透出點點紅芒。
    “如今弟子只想保她的性命，顧不得太多。只消除了連嬰血咒，弟子自有法子保其神志不迷。”喑落說著，站起身來。踱了兩步跪倒在地，垂頭道：“只求師父相助。”
    汲桑垂眼看著他，半晌低呼了一口氣：“你如今前來，是孤注一擲了？若我不應(yīng)的話。以你的性子，定是要去找雷衍星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