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夏嶼結(jié)束跟江川的視頻后, 一臉的心事重重。
    肖貝貝問怎么了?，夏嶼回：“想家。”
    想念家里的一草一木。
    她早知道江川是個認(rèn)真的人。但沒想到他會認(rèn)真到如此程度，居然真要送媽媽一只狗。
    他說自從有了?江小笨, 才?知道養(yǎng)寵物的確能增強(qiáng)幸福感。他做了?research，選了?一圈覺得柴犬最合適, 性格溫順，體?型不大, 關(guān)鍵是長了張“微笑臉”看著就喜慶……
    夏嶼聽他如此用心，媽媽的確對狗不反感, 也就接受了?這個安排。
    至于她擔(dān)心的, 一貓一狗能否能和諧共處？江川表示他早就考慮到了, 都有對策。所以她就暫時放下心。
    他要是把她家拆了?, 就讓他陪一套——更大的。
    ***
    江川之所以要把柴犬提前接到家, 就是想先培養(yǎng)一下感情, 等以后他去了夏嶼媽媽那里, 起碼也有個歡迎他的。
    他是個大忙人沒錯, 但也是時間管理高手，現(xiàn)在“養(yǎng)貓育狗”的優(yōu)先?級上升, 除了重要緊急工作，其他的諸如應(yīng)酬都要為此讓路, 當(dāng)?然, 也就意味著岑東的工作量要多了?些。
    沒關(guān)系，年輕人, 就應(yīng)該挑戰(zhàn)一下極限。
    小柴犬三個月, 已經(jīng)接受基本訓(xùn)練，不會隨地大小便，能聽懂簡單命令。江川打算測試一下它的智商, 拿了江小笨的球球跟它玩。
    狗狗天生就喜歡跟人互，玩球?qū)λ鼇碚f還是個新鮮游戲，追著球時作蠢萌，偶爾還會順拐，每當(dāng)表現(xiàn)進(jìn)步，江川就會摸它的頭，給零食以示鼓勵。
    此外，狗狗還有戶外運的需求，每天晚上，江川都要帶它下樓遛一圈。
    他沒注意到江小笨眼神越來越不對。
    江小笨早已經(jīng)把這個家當(dāng)?成自己的地盤，狗狗也是有領(lǐng)地意識的物，來到家里第一天，小柴犬就畫了標(biāo)記——沒錯，用尿。
    江川嚴(yán)厲地教育一番，小柴犬嗚嗚認(rèn)錯，倒是沒再犯過，他把地拖了?百八十遍，又噴了空氣清新劑。這個小事，也就不需要讓她知道了?。
    ***
    夏嶼此番是去考察彝族服飾，彝繡和銀飾品。主要行?程包括拜訪非遺傳承人，討論合作，成立工作坊。隨行還有幾位設(shè)
    計師，探討在保留傳統(tǒng)特色基礎(chǔ)上開?發(fā)出更時尚的單品，畢竟放到平臺出售，就是商品。
    因為這項工作有扶貧的性質(zhì)，所以一路遇到的單位和?個人都很配合，又因為背靠金主，凡事都不差錢，工作進(jìn)展得比預(yù)期要順利許多。
    夏嶼每晚都會抽空跟江川視頻，當(dāng)?然要避開肖貝貝等同事。江川有時候在書房，有時候在客廳，貓狗偶爾出鏡，真是一派歡樂祥和的畫面。
    但她看著，總有些“鵲巢鳩占”的感覺。
    初步談妥后，就可以交給下邊的人去跟進(jìn)，一周后，夏嶼就回來了。
    江川問要不要去接機(jī)，她說不用了，還有同事呢。以往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空氣。這一次，一人一狗一貓。
    非常有排面。
    家里比她走的時候要“滿”一些。多了?兩只豪華寵物籠，里面有自喂食器，還分別有貓廁所和?狗廁所。一個在陽臺，一個客廳北側(cè)，頗有些王不見王的意味。江川解釋，這都是為了?避免“拆家”的必要措施。
    江小笨上來抱腿撒嬌，小柴犬也湊過來，試探地聞她，狗和?貓不一樣，多了?幾分憨憨的感覺，夏嶼也立即心生好感。
    江川問：“你媽媽會喜歡吧？”
    夏嶼心說，喜不喜歡你也把狗養(yǎng)起來了，怎么也得試一試了?。
    她發(fā)現(xiàn)，江川真是“直面問題不逃避”的類型。而大多數(shù)人包括她都會趨利避害，知難而退，于是就有了?拖延癥這種流行?病。
    夏嶼回來是周六，那就盡早安排見面吧。反正她也要回去一趟。
    這次出門前，她也一如往常地跟媽媽報備，但媽媽的回應(yīng)卻比往常簡單很多。她還買了當(dāng)?地特產(chǎn)，還給媽媽選了?一副銀手鐲，請人雕刻了蘭花圖案。
    她先給媽媽發(fā)微信報個平安，說明天就回去，還提了?句江川要來拜訪。
    媽媽并沒拒絕。
    好像有點順利？但夏嶼也不敢掉以輕心。
    周末一早，江川挑衣服的時間比女人還要久……向來擅長形象管理的人，居然有些拿不準(zhǔn)了?。他問夏嶼意見，她想起跟他重逢時的情景，建議穿黑西裝白襯衣。
    此外，看著衣柜原本空著的地方，都快被他的衣服填滿了?。
    的心情有點復(fù)雜，并沒有多甜蜜，反而有種領(lǐng)地被入侵的不適感。她忽然就理解了江小笨最近的微妙變化。
    ***
    江川開?自己的車，夏嶼坐副駕，禮物放在后座。
    看他一臉嚴(yán)肅地握著方向盤，夏嶼問：“緊張嗎？”
    江川呼一口氣，“還好。”
    “跟去投行?面試差不多。”
    夏嶼：“……放心，我媽不會問你云水需要建多少加油站。”
    據(jù)說大投行?都會考這種題目。
    江川笑：“我倒希望你媽能問我一道數(shù)學(xué)題。”
    “問你這個就相當(dāng)于放水。”
    兩人在后視鏡里相視一笑，氣氛輕松了不少。
    不過，等車子開?進(jìn)小區(qū)，兩人同時換成了?嚴(yán)肅臉。
    夏嶼家的房子還是父母以前單位分的，肯定不如新小區(qū)寬敞氣派，物業(yè)管理也不怎么嚴(yán)格，當(dāng)?然物業(yè)費也不能比。走進(jìn)單元門，首先?入目的是一輛被鏈子鎖五花大綁的自行車，上樓梯后，拐角處還有一只腌菜缸。
    平時她都見慣了，今天多了?個人，就覺得有點礙眼。看了?眼江川，他倒沒有露出不適的神色，經(jīng)過時也沒刻意躲閃。
    到了家門口，夏嶼敲門。
    不多時，門打開?。
    王蘭身穿居家服，發(fā)型齊整，但夏嶼能看出媽媽也是準(zhǔn)備過了?的。
    王蘭視線越過女兒落到后面那人身上，個子高高的，哪怕光線不足，他的衣著和?相貌也讓人眼前一亮。當(dāng)?然，她并沒表現(xiàn)出來。
    夏嶼介紹：“這就是江川。”
    江川拎著東西上前，恭敬道：“伯母，您好。”
    王蘭點下頭，轉(zhuǎn)身進(jìn)去。
    江川看一眼夏嶼，那意思分明是：你媽也沒那么不好說話啊。
    夏嶼回一個眼神：別太早下結(jié)論。
    不過，她心里也有些驚訝，看來這么多年，不僅是自己成長了，老媽的道行?也高了?不少，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連她都有些猜不透。
    進(jìn)屋后，她讓江川坐，他得到主人的點頭后才坐。這時候最能看出一個人的修養(yǎng)，他坐下后腰板挺直，稍微環(huán)顧四周，既不唐突又不顯拘謹(jǐn)。
    王蘭這才?開?口：“給客人倒茶。”
    上次那一整套瓷器也包括茶具，果然是用來“招待女婿”，夏嶼摸
    一下茶壺，熱的。
    江川一看茶具，聞到茶香，就知道自己受到了高規(guī)格待遇，他把這個當(dāng)做善意的信號，也打開?放在地上的寵物包，“伯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拉鏈打開?后，露出一只狗頭。
    王蘭眼里沒有一點意外，平靜道：“我不吃狗肉。”
    正在倒水的夏嶼手一抖，水灑出了一點。
    江川還算鎮(zhèn)定：“伯母，這是……”
    王蘭打斷：“內(nèi)涵我是單身？”
    江川這下可真是語塞了?。單身狗？這罪名可太大了。
    夏嶼忙解圍：“媽，您不是說想養(yǎng)只狗嗎？”
    王蘭吹一下茶，“是啊，養(yǎng)狗比養(yǎng)孩子省事，還更貼心。”
    夏嶼知道，這是內(nèi)涵她了?，胳膊肘往外拐。
    江川也聽出來了，準(zhǔn)岳母不一般，任他這種見慣大場面跟各色人物都能周旋的，也有些不知如何繼續(xù)，主要是怕說錯話減分。
    一時冷場，狗狗是通人性的物，意識到自己不大受歡迎，也就乖乖蹲在江川腳邊，努力降低存在感。
    三人都專注喝茶，看誰更優(yōu)雅。
    茶杯這么小，幾口也就喝完。
    王蘭放下杯子：“就這樣吧，知道你們忙，就不留吃飯了。”
    夏嶼：“媽……”
    王蘭舉起空杯，在江川看來可能只是讓她倒茶，但夏嶼頭皮一麻，想起上次粉身碎骨的小飯碗。她還知道，真要摔了?，媽媽會很心疼。
    于是趕緊起身，“我們這就走。”
    兩人走到門口，她對江川使個眼色，他先?出去，她又轉(zhuǎn)了?回來。
    王蘭端坐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問：“知道為什么讓你們進(jìn)來嗎？”
    夏嶼沒說話，只是乖巧站著。
    “來者是客，不讓進(jìn)門那是不禮貌。我們家條件一般，但基本的教養(yǎng)還是有的。”
    夏嶼聽著，不知道一門之隔的江川能否聽見。媽媽也許是故意讓他聽的吧。
    “另外，我也好奇，讓我女兒神魂顛倒的男人，到底什么樣。”
    這一句，王蘭音量低了些許。
    夏嶼先是慚愧，聽到“女兒”又一暖，看來媽媽還沒不要自己。
    她小聲問句“那他怎么樣呢？”
    王蘭板著臉說：“人模狗樣。”
    “……”
    “你也走吧
    。”
    夏嶼上前拉媽媽的袖子：“媽，我陪您。”
    王蘭甩掉她的手，“不需要。這么多年我一個人也挺好。”
    ***
    樓道墻壁有些斑駁，江川看著，腦補(bǔ)著像什么圖案，又想象小時候的夏嶼每天上樓下樓的樣子……
    門開了?，夏嶼出來。
    江川低聲說：“至少把狗留下了?。”
    話音未落，門又開了?。
    小柴犬出來了。
    夏嶼：“至少沒燉了?。”
    有點冷。
    慘遭退貨的小家伙可憐巴巴地仰望著他倆。
    江川抱起它，兩人默不作聲地下了?樓，又上了?車。
    來的時候柴犬裝在包里，但是那個包，不知是不是忘了?丟出來，還有江川帶的幾袋禮品也算是留下了?，總之，還是給留了?幾分顏面。
    夏嶼索性就抱著狗坐在副駕。
    車子開?出小區(qū)門，江川說：“今天也有收獲。”
    夏嶼看他。
    這是在自我安慰嗎？
    “沒奢望一次就能讓你媽接受我，能讓她撒撒氣也可以。”
    夏嶼想笑：“有時候，還真是覺得不夠了?解你。”
    他的生活一路順?biāo)欤瑧?yīng)該沒受過這份冷遇吧。
    江川猜到她在想什么，低聲說：“這件事是我家錯了?。”
    夏嶼卻問：“你打算都自己承擔(dān)下來嗎？”
    江川平靜道：“能承擔(dān)的我會承擔(dān)，但不是所有的都能替代。”
    夏嶼愣了下，想問你家里都這么理性的嗎？又忍住了。
    江川也看了?她一眼，想說的也沒出口。他想問一問她媽媽的喜好，但又覺得這像是作弊。
    兩人都有些心事重重，都沒再開?口。只聽見小柴犬的哼唧聲。
    夏嶼說：“我答應(yīng)我媽，在她同意前會和?你保持距離。所以，你要不要回酒店？”
    江川：“那它怎么辦？”
    “暫時放我家。”
    一想到要同時養(yǎng)貓和狗，夏嶼頓時有些心累。
    江川說：“至少我今晚還得跟你回去。”
    夏嶼也就點點頭。
    回到家，江小笨守在門口。
    仰頭喵叫，乖巧得不行?。等它看到身后的小柴犬時，立即炸毛，叫聲也變了?。
    那表情分明是，特么的怎么又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柴犬一臉微笑：老鐵，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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