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許譽卿身不由己被拉著就走,年輕女人身上特有的青春氣息,還有翠梅身上的脂粉香,使得許譽卿心旌搖蕩,他不由得下意識地與翠梅挨得更近一些。餐桌沒有擺在例行用餐的廳堂,而是擺放在臥室。素白錦綢罩面的餐桌上,四盤精致的下酒菜,色香味形倶佳,一壺陳年老酒和兩雙杯箸早已擺放齊整。許譽卿既擔心又盼望的情況出現(xiàn)了翠梅,你是要陪我共進晚餐嗎?”</br>
“老爺,一個人自斟自飲該有多枯燥。”翠梅說著把盞滿上兩杯酒奴家作陪,你這酒喝著才更有味道,也可以一掃這許多時日以來老爺心中的煩悶。”</br>
二人就推杯換盞喝了個不亦樂乎,當許譽卿一覺醒來,發(fā)覺翠梅赤條條地睡在身邊,他一急就嚇得哇哇地哭起來。</br>
翠梅給哭醒了:“老爺,你怎么像個孩子似的,還吹上喇叭了。”“哎呀,這便如何是好。”許譽卿捶胸撓頭,“你怎會這樣不顧臉面,可是把我坑苦了。”</br>
“老爺,你怕者何來?”</br>
“你想,那,那母夜叉回來,他能饒過我嗎?”許譽卿說時免不了心驚膽戰(zhàn),“她還不剝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br>
“老爺,你說如今這做京官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唯獨你還是死守一個黃臉婆。”翠梅說出她的心計,“我一晃都二十了,不能就這么終老此生,我要出人頭地,做你的二房夫人。”</br>
“那,她能答應(yīng)嗎!”</br>
“她回家去了江南,要回來少說也得個把月時間”翠梅給他出主意道,“在她回來之前,你就和我拜了花堂,正式成親。等她回來,我們生米做成熟飯,她也就沒轍了,只能認賬。”</br>
“這也倒是個辦法。”許譽卿此時色壯英雄膽,“就照你說的辦,老爺我正式收你做二房。”</br>
這樣一來,許譽卿樂得夜夜擁著新人人洞房。一轉(zhuǎn)眼十天過去了,這一晚剛剛定更,二人就急不可耐地鉆人芙蓉帳中,正在顛鸞倒鳳之際,紅羅帳簾被人掀起,有人怒吼一聲:“你們干得好事!”許譽卿抬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夫人,你,你該不是真的長了翅膀從江南飛回來了吧?”</br>
“哼!”夫人冷笑一聲,“你們這點小把戲,還想和老娘我斗,家中人都是我的眼線,你們這里一勾搭,就有人報信給我。”</br>
“夫人,這信也沒這么快呀?”許譽卿百思不得其解,“你可真是神了,該不是會妖術(shù)?”</br>
“你懂什么?”夫人不無炫耀之意,“官府不是辦有驛站,給老娘報的信,是通過驛站傳的,老娘我回來,是乘驛站的車馬,你怎么樣,沒想到吧?”</br>
“啊!”許譽卿恨得牙根疼,“該死的驛站!該死的驛站!”</br>
“我看該死的倒應(yīng)該是你。”夫人薅著耳朵把他揪起來,“滾到地上給我跪著去!”</br>
許譽卿只有乖乖地跪在地上,而翠梅也已穿好了衣服。夫人對她倒是沒有橫眉立目:“你就是當奴才的料,還想要山雞變鳳凰,做夢去吧。念你曾服侍我多年,也不重責于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br>
翠梅屁滾尿流地落荒而逃,許譽卿則是整整跪了一夜。直到天明,夫人才發(fā)話讓他起來。許譽卿他也不敢對夫人有一絲半點報復(fù)行動,可這口氣實在出不去,他提起筆來,給皇帝寫了一道奏章。詳細列舉了驛站的弊病。它只是為全國的官員提供方便,而官員們大半都是辦私事用。全國的驛站為此養(yǎng)了大約八萬人員全都吃國家的俸祿,一年要耗費國家?guī)煦y數(shù)十萬兩,實在是一筆巨大的浪費。特別是眼下國庫空虛,歲入不足,理應(yīng)將這些驛站裁撤。</br>
近來,崇禎一直郁悶寡歡。袁崇煥的處死,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個碩大的陰影。后金的猖獗,關(guān)東寧錦的危局,督師的人選,還有軍餉的出處,都足以令他頭痛。他常常是夜難成眠,諸多國事縈繞在心頭,都是解不開的亂麻團。當他這一日翻看到許譽卿的奏章,不覺得心中一亮。籌措軍餉無非是開源和節(jié)流兩條。而開源莫過于加稅,節(jié)流則是削減開支。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還有驛站這一大筆浪費的支出,這完全可以節(jié)省下來。當即降旨,決定立刻裁撤全國的驛站。</br>
圣旨到達陜西,剛剛送信歸來的李自成,獲悉驛站已經(jīng)裁撤,自己沒有了飯碗的消息后。他怔怔地半晌無言。這驛卒的差使雖說是社會的底層,收人也少得可憐,但在十年九旱的陜西,畢竟要比土里刨食的農(nóng)民強得多。而且不愁糊口,好賴是餓不死的。他在驛站悶了整整三天,他無處可去,也哪里都不想去。他似乎想賴在這里,他是徹底絕望了。他家世代是養(yǎng)馬出身,這也是他唯一的養(yǎng)身之技。可是,哪里可以養(yǎng)馬呢?與他年齡相仿的侄兒李過的出現(xiàn),使得他似乎有了出路:“叔叔,咱陜西的高闖王,拉桿子扯旗造反,已經(jīng)有幾萬人馬,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何不去投奔高闖王。”</br>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也去造反?”</br>
“叔叔自幼習武,不能只為防身。那朱元璋不就是造反后才出人頭地。我們且先混個飽飯吃,你先給高闖王的隊伍喂馬,要是有命,說不定我們?nèi)蘸笠材馨l(fā)達。”李過極力勸說。</br>
“好,就依你之言。”李自成和李過叔侄二人,攜起手來一起去投奔了闖王髙迎祥。</br>
光復(fù)四城身陷黨爭上午的陽光難得照進文華殿,投射到盤龍柱上,使得那條金翅雕龍,更加顯得展翅欲飛。崇禎皇帝表情莊嚴,神態(tài)端肅,極其威嚴。兩位官階最高的太監(jiān)曹化淳和王承恩,恭立在皇上的側(cè)后。孫承宗則是躬身而立,他始終不敢抬頭直視萬歲爺?shù)凝堫仭?lt;/br>
崇禎的口吻,卻是異常的和氣孫大人,這薊遼督師一職,朕以為是非你莫屬了。”</br>
“臣蒙萬歲重用,敢不拼死效命疆場,以報皇恩之萬一。”孫承宗自然不敢也不會拒絕。</br>
“說起來朕有些愧對于你。”崇禎難得地做出自責,“袁崇煥后的爛攤子,要你去收拾。”</br>
“這是萬歲的恩眷,微臣的福分,皇上何出此言。”孫承宗慷慨激昂地表白,“臣定將后金殘匪趕出京畿,重整寧錦防線。”</br>
“只是朕眼下不能給你一兵一卒,也不能給你寸金寸銀。”崇禎想起當年在平臺召見袁崇煥時自己的恩賞,感到分外對不住孫承宗,“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努力去做,朕只能給你空頭的封號。”</br>
“微臣明白皇上的難處和苦心,臣什么也不要,也要對皇上耿耿忠心。”</br>
“不,封號還是要給。”崇禎宣布,“加封薊遼督師孫承宗掛兵部尚書銜,兼領(lǐng)內(nèi)閣大學士。”</br>
孫承宗跪倒叩首:“謝主隆恩!”</br>
“孫大人,今日且做休整,做相應(yīng)準備,明日早飯后出京,赴寧遠上任。”崇補發(fā)出口諭。</br>
“皇上,前方戰(zhàn)事急迫,臣絕不待時,即刻出發(fā)。”</br>
崇禎喜上心頭:“孫愛卿如此忠心國事,令朕欣慰,途中不可過急趕路,寧遠千里開外,要多住幾站,以免過于勞累。”</br>
“萬歲,臣意不急于趕赴寧遠。”孫承宗提出,“皇太極退逃之時,留下數(shù)萬殘敵,占據(jù)我京畿四城。他們盤踞于皇上身邊,大明臣民無不氣憤填膺。微臣誓要先把他們清除,以使萬歲心安。就此呈請,尚乞恩準。”</br>
“孫大人,你能辦得到?”崇禎實難相信。</br>
“臣會努力去做,憑一腔熱血,滿腹豪情,料能驅(qū)逐胡匪,還京畿一片清平,讓萬歲臥榻之旁再無豺狼。”</br>
“孫大人若能驅(qū)除后金殘匪,朕心甚慰。”崇禎自是喜出望外,“朕許你便宜行事。”</br>
“謝萬歲!”孫承宗拜辭出宮。他一共帶著二十七個隨從,便馬不停蹄地奔向通州。</br>
家人孫貴在出城門時提醒說老爺,是不是太匆忙了,此去通州或許撞上后金軍隊,我們這二十多個人,怕是保證不了安全。”“肩負王命,就顧不得個人安危了。”孫承宗之意已決,“必須盡快趕到通州,也好穩(wěn)住那里的局面。”</br>
一路之上,孫承宗一行,遭遇到兩股后金的小規(guī)模部隊。孫承宗也不戀戰(zhàn),略一交手便向前沖。好在他們?nèi)强祚R,不及敵人反應(yīng)過來,即巳脫離了接觸。就這樣,待到了通州城外,只損折了五個隨從。到了南門,孫承宗感到大為奇怪,后金軍巳在附近集結(jié),卻為何城門大開,連防御的兵士都不見一人。他們一行二十二人策馬沖入城中,到了中街,看到成隊的士兵都在向東門涌動。他喝住一個小校模樣的人:“你們的總兵楊國棟何在?”</br>
“楊大人在隊伍前面。”</br>
孫承宗催馬加鞭,在隊伍中部找到了楊國棟:“楊將軍,你不防守通州,這帶著兵馬意欲何為?”</br>
“足下你是何人?”楊國棟看出來人非同一般。</br>
孫貴搶先答話:“此乃新任兵部尚書、內(nèi)閣大學士、薊遼督師孫承宗大人,還不快來叩見。”</br>
楊國棟一聽,甩蹬離鞍下馬伏地便拜:“卑職參見孫大人。”“楊將軍,請問拉著隊伍欲往何方?”</br>
“孫大人,后金軍的統(tǒng)帥阿敏,派人來下戰(zhàn)表,道是今日午時來打通州。敵軍勢大,末將想避其鋒芒,預(yù)先撤出。”</br>
“你作為一鎮(zhèn)總兵,怎能望風而逃?”孫承宗盡量忍住氣不發(fā)火,“后金軍也并非三頭六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怕他何來。何況你手下還有一萬大軍正可據(jù)城堅守,痛擊來犯之敵。”</br>
“末將惶恐,謹遵將令。”楊國棟在孫承宗的帶領(lǐng)下,重新對通州進行了布防,特別是二十門大炮,準備好了彈藥。</br>
孫承宗還命孫貴帶兩個人,乘快馬分別往附近的明軍大營,調(diào)動勤王兵馬,讓他們速向通州城下集結(jié),里外夾擊,痛殲后金來犯之敵。</br>
一個時辰后,阿敏統(tǒng)領(lǐng)兩萬后金人馬來到,他是步騎各一萬。遠遠望見通州城上一無旗幟二無兵將,顯然是座空城。阿敏事先曾派探馬打探,道是楊國棟已率軍退走東門。他不由得仰天大笑:“明軍全是草包,還沒見著我大軍的影兒,即已聞風而逃。弟兄們殺進城去,財寶任搶,女人任玩。”</br>
后金軍發(fā)一聲喊,排山倒海般爭先恐后向通州城里沖去。突然間,一聲炮響,城頭上千百面旌旗樹起,黑壓壓將士齊立紅夷大炮“嗵嗵嗵”猛轟不止,第一炮便將阿敏炸下馬來。他的腹背受傷,額頭淌血,左右忙把他扶上戰(zhàn)車。</br>
一騎探馬來報稟都指揮,明軍多路人馬,正向通州匯聚,我軍有可能陷入包圍。”</br>
阿敏遭到突襲,自己帶傷,軍情如此,急傳將令:“放棄通州,火速退軍。”后金軍的進攻,就這樣尚未貼近城池,便已告失敗。</br>
孫承宗把三路援軍的總兵副將召入城中,大家以為定是要慶功設(shè)宴。孫承宗雖然人長得精瘦,可卻格外威嚴:“各位將軍,敵人統(tǒng)帥中彈,我們還不是喝慶功酒的時候。而應(yīng)乘勝追擊,收復(fù)失地,上報皇恩,下安黎民。整頓隊伍,立即出發(fā),直取溁城。”</br>
明軍大約六萬人馬,先后到達淶城城下,拉開了進攻的陣勢。楊國棟為了扭轉(zhuǎn)督師的印象,率先主動請纓:“大帥,讓我先打頭陣,和那個阿敏過過招,一定打出我軍的威風來。”</br>
孫承宗早已胸有成竹阿敏負傷而且傷得不輕,他不會出戰(zhàn)。我軍勢大,敵人也不會列隊迎戰(zhàn)。而今就要我們的大炮說話了,待我們把城墻轟塌,你就率軍沖進城去。”</br>
四十門大炮整齊地擺列在灤城的北面,孫承宗一聲令下,大炮齊聲怒吼,一排炮過去,城墻即被轟出個缺口。楊國棟領(lǐng)部下人馬吶喊著殺人城中,哪里還有后金軍一個人影,阿敏在部下的保護下,早已棄城而逃,一陣風地退進了遷安。</br>
孫承宗在灤城殺豬宰羊,擺下了慶功宴。楊國棟一見滿桌菜肴,喜得他從酒館抱來一壇燒酒。孫承宗過來雙眼一瞪:“送回去!”</br>
“大帥,這慶功宴,無酒怎能成宴。再說了,要不喝酒也不能盡興呀,怎么也得少喝一些。”</br>
“不可,今晚的慶功宴,就是要滴酒不沾。我們還有京畿三城沒有收復(fù),若都喝得醉醺醺,明日還怎么打仗。”孫承宗命令孫貴,“你把酒給酒館送回去。”</br>
楊國棟不滿但也無可奈何,只能索然無味地大把吃肉啃骨頭。第二天,六萬大軍于中午前后到達了遷安。這次阿敏做了相應(yīng)部署,戰(zhàn)斗整整進行了一天,至二更時分,遷安城池被明軍攻下。負有重傷的阿敏,在部下的保護下,又丟盔棄甲地逃到了遵化。并且連夜加強了城防,連同守軍,加上他潰退帶來的人馬,共有三萬多人。遵化城原本是大明的軍事重鎮(zhèn),是總兵駐防之地。城高池深,磚石的城墻也相當厚重,護城河有兩丈寬。阿敏明白,如果遵化再守不住,那么剩下一個永平,就更難防守了。所以他決心在此與明軍決戰(zhàn),并不惜把永平的守軍調(diào)來五千人。(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