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一手
傅清也眼淚掉下來的時候,就把頭給轉(zhuǎn)開了,絞著手站著一動不動,肩膀也垮著,情緒低落得不得了。
蘇嚴禮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伸手過去想給她轉(zhuǎn)過身,被她伸手推開,無情的拒絕了。
"對不起。"蘇嚴禮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沒有再伸手道。
傅清也簡直氣得眼冒金星,她好不容易接受孩子待產(chǎn)了,居然給她來這一出?除此之外,她更多的是害怕茫然,有些不清楚自己接下來應該怎么樣。
孩子都折騰她這么久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有感情了。如果他以后是個活著痛苦的孩子,她就難受的厲害,眼淚更大顆了,傅清也不得不用手去擦。
這太糟心了。
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別哭了。"蘇嚴禮見不得她一直這樣子掉眼淚,沒有帶紙巾。只好伸手用高定西服的衣袖替她把臉擦干凈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如果我小心一點,不會這樣的。"
"我不想生一個身體不好的小滾球。"她說。
"要不然,這個孩子不要了?"蘇嚴禮拍了拍她的背,跟她商量道。
傅清也瞪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相信:"你是孩子它親爹,說話怎么可以這么草率?"
她自己覺得這種事情簡直太難以取舍了,他居然這么簡單就能跟她打商量。
蘇嚴禮冷靜了片刻,突然拉著她往回走,將她抱上了車,傅清也不知道他要帶她往哪里走,直到看見他導航了醫(yī)院。
"我當初,就不應該跟你發(fā)生關(guān)系。"
蘇嚴禮挑眉,側(cè)目道:"什么?"
"……"傅清也本來心情就很不好了,還要被他打趣,那種委屈的心情又上來了,他沒有尊重自己。
這就是男女的思維不一樣了,女人心情不好,那聽見只要是她覺得不順心的話,就是不好的話。而蘇嚴禮只是想舒緩舒緩她的心情而已。
這會兒見她又自閉了,就不敢隨便開口了。
蘇嚴禮跟傅清也相處,就得隨時考慮她那根線在哪,一旦引起她反感,他就會立刻撤回來。
半個小時以后,車子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傅清也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對醫(yī)院有些莫名排斥。
"我們?nèi)ヂ犅犪t(yī)生怎么說。"蘇嚴禮的確了解自己的病情。但那也只是針對自己,在遺傳方面,他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了解了個大概,并不算很清楚,可能沒我說的那么嚴重。"
傅清也遲疑的抬起腳,男人在身后扶了她一把,這一下倒是像是給了她勇氣似的,剩下來的路也算是好走。
醫(yī)生是蘇嚴禮的主治醫(yī)生,但這次還是第一次見他帶女孩兒過來,愣了好半天,才抬腳笑了笑:"愿意把自己的事情公開了?"
這件事也算是他的一個不愿意公布的點了,算是他心里的一個疙瘩,起碼醫(yī)生從來沒有聽他主動跟人家提起自己的病情過。
蘇嚴禮道:"我來問問,我這個病,在遺傳方面有什么影響么?"
醫(yī)生聽后微頓,朝傅清也肚子看了兩眼,瞬間明白了。而后皺了皺眉,之前他就告訴過蘇嚴禮,要孩子這事情,得仔細斟酌。
傅清也一看他這個表情,臉色就又難看了起來,坐在椅子上的手瞬間就握緊了,天塌下來似的。
"的確是有遺傳的幾率,不過也不是百分之百遺傳,只能說有遺傳的概率。要是想要的話,倒是也不用太過擔心了。"醫(yī)生見狀連忙安慰道,可也沒有盲目樂觀,"不過要生,就得做好準備,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傅清也稍微放松了一點,轉(zhuǎn)頭去看蘇嚴禮,后者拉拉她的手,道:"想生就生,萬一以后……我會告訴孩子我怎么應對的經(jīng)驗。船到前頭自然直,孩子既然有了,那也是她和我們有緣。"
醫(yī)生和藹道:"的確也就是緣分,來之不易,能珍惜就珍惜吧。"
畢竟這小兩口,看著也想要孩子。尤其是女生,看上去完全接受不了孩子有問題,顯然早就做好要孩子的準備了。
"還有你自己,時不時還有犯病的毛病,也得照顧好自己來。"醫(yī)生故意板起臉。
對于蘇嚴禮而言,醫(yī)生也算是他半個長輩,客氣的點了點頭。
醫(yī)生又對傅清也道:"女娃娃,看你挺活潑,平時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舉動。"
傅清也有些奇怪道:"您是怎么看出來我活潑的?"
"當了這么多年醫(yī)生,每天都接待這么多人,也掌握了幾分看人的本事咯。"
……
傅清也聽完醫(yī)生的話,依舊憂心忡忡。
回到家以后,傅母見她悶悶不樂,開口問了她兩句。傅清也悶不做聲,倒是身后的蘇嚴禮開口替她解釋了。
蘇嚴禮心底有幾分愧疚:"都是我的錯。"
"也不能怪你。"傅母訕訕,有點難過,也有些唏噓。
只能說造化弄人。
還有她有些擔心,這孩子的病,是不是跟自己女兒有關(guān)。
蘇嚴禮做了好一會兒心理斗爭,才道:"是我的錯,對不起,都是我的一己私欲,才讓清也有了孩子。"
傅清也說:"也不怪你,那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蘇嚴禮默然,但是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欺騙她,道:"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故意換了清也的避孕藥,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
傅清也頓住了,而后有些復雜的看著他,因為她瞬間記起,自己每次吃的避孕藥,確實都是他準備的,原來他是為了動手腳。
"我想留住清也,可是那會兒,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蘇嚴禮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抱歉,我那會兒沒想那么多。"
傅母在剛開始聽到時,心中的確有幾分不悅,但是又聽他自責的語氣,到底是心軟了,她不覺得蘇嚴禮是故意讓他孩子出事的。男人在當父親之前,總是考慮的沒有那么周到。
何況,也到底是和自家女兒的冤孽。
蘇嚴禮的從前,讓她實在是說不出責怪他的話來。
傅清也心里也是矛盾死了,她是想責怪蘇嚴禮,但是她又挺感激他讓小滾球來到她身邊的。她對小娃娃的愛,已經(jīng)超過了所有。
"你要怪我就怪我,不要憋著。"蘇嚴禮垂眸看著她的小動作。
傅清也卻搖了搖頭,"不怪你。"
又說,"我要休息了。"
她其實很想說幾句她喜歡這個孩子的話,但是當著蘇嚴禮的面有些難以啟齒,就跟個在跟他表白似的。
"那我先回去。"蘇嚴禮識趣道。
"我送你吧。"傅清也說。
男人自然不會拒絕她,往門口走時,又叮囑她要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別多想,一切問題他都會解決。本來孕婦在懷孕的時候就很缺乏安全感,傅清也之前沒有,這會兒有一點。這讓她放松下來不少。
原本難以啟齒的話也就沒有那么難說了。
"我愛小滾球。"
蘇嚴禮愣了愣。
傅清也抬著頭,足夠充沛的眼神讓她眼睛微微濕潤,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是那種,光是想一想它,就覺得好開心。想見到它,想看它對我笑,想給她所有我有的。"
她停頓了片刻。喉嚨已經(jīng)發(fā)澀了,"我在夢里見到它好幾次了,每次我都好開心好開心。它也好喜歡我的,它也一樣愛我。怎么會有這種感情啊?我爸各種威脅我戒酒,我也看了無數(shù)篇文章,說喝酒有多傷身體。可是這些都沒有讓我戒掉去酒吧喝酒的習慣,戒酒好難的。
可是有小滾球以后,我好容易就戒掉了。我朋友那天說,傅清也。原來你也會在酒吧里喝白開水啊。"
多奇怪啊。
居然能讓她改變一切。
這么個小娃娃力量很大,大到傅清也覺得美貌啊金錢啊沒了都沒有關(guān)系。
蘇嚴禮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跟小滾球分開。
傅清也心里壓了一塊石頭,還是擔心。
蘇嚴禮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這是她第一次沒有拒絕,男人輕聲哄她:"不會的,小滾球也想見你,它會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健康的寶寶,然后開開心心來到世界上與你見面。"
傅清也吸了吸鼻子。
"月牙是個尖尖的半月,空余的部分加一個小滾球,才是一個完整的圓。"他說。
這會兒她心神不寧,倒是沒有在意他說什么。
蘇嚴禮嘆口氣,也不指望她聽見什么:"好好休息,我走了。"
傅清也頭一次朝他揮了揮手。
……
角落里,姜婉臉色慘白。
月牙。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初那個少年,自卑的蜷縮著身子,垂著頭。
蘇嚴禮自閉,消極。
一開始,他也不搭理她。
她見過最多的時候,就是大晚上,他坐在落地窗前,畫各種各樣的月亮,各種各樣的月牙。
姜婉是心理醫(yī)生,知道從人最最薄弱的地方入手套近乎,所以她說:"你也喜歡月牙嗎?我也喜歡?很漂亮是不是?可惜有時候會變成滿月。不過,月牙會回來的。"
"月牙會回來嗎?"這是他開口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許久后,他失落的說:"為什么月牙還不回來?"
再之后。他說:"月牙原來是在真的說我丑。"
可是月亮怎么會開口評論人呢?
姜婉那時想,大概是蘇嚴禮自卑,心理上產(chǎn)生了不太好的認知,所有的東西都嫌棄他。
原來此月牙非彼月牙。
姜婉蹲在角落里,一邊哭,一邊恍然大悟。
原來她離開那晚,少年自閉的躲在房間里,看著天上輕聲說的"你怎么會不要我",并不是跟她說的。
那天晚上。天空深藍。
璀璨的星光下,一輪月牙,朦朦朧朧,時隱時現(xiàn)。
這不是在說她走。
蘇嚴禮只是,對過去耿耿于懷。
換句話說,不接受傅清也對他的拋棄。
這天,誰也不知道,姜婉在角落里面哭了很久,才起身離開。
……
傅家從這天以后,除了飯點,冷清了許久。
傅母看著傅清也買的那幾十本關(guān)于躁郁癥的書,唉聲嘆氣。
自己女兒她再了解不過,容易動感情是真的,但一般都不太長久,不然也不可能因為臉盲,小時候就一個接一個的欺負男孩子。
說到底,還是玩心重,不夠認真罷了。
但對孩子。那的確有一個當母親的樣子了。
蘇嚴禮這天送飯過來,就看見她正拿著本躁郁心理學,看得格外認真。
學霸都有一個特質(zhì),記憶很好,傅清也成績不錯,他估摸著再這樣子下去,她離成為專業(yè)的水平不遠。
反而他自己,因為有這個病,反而格外的排斥。
傅清也現(xiàn)在吃飯。已經(jīng)能自己檢查飯菜合不合格了。哪怕是蘇嚴禮送來的,她也要自己檢查一遍,頗有"有刁民想害老子"的風范。
蘇嚴禮覺得有些好笑,扯下領(lǐng)帶丟在一邊,害沒來的極逗她兩句。
魏容就過來了。
傅清也認真的跟他打招呼。
"最近這么勤奮?"魏容剛進來就到。
傅清也不太想開口提發(fā)生了什么,回憶一遍,她心里就要不舒服一遍,只說了句:"活到老學到老嘛。"
魏容照例留下來吃飯。
蘇嚴禮已經(jīng)習慣了不再這邊蹭午飯,見到飯點了就打算走。
"不留下來?"魏容淡淡說了一句。
差不多風格的男人,對彼此都有些許了解,蘇嚴禮掃了他一眼,就沒有走了。
傅國山自從聽了自家媳婦半夜跟自己嚼的舌根,對蘇嚴禮也不太好意思甩冷臉了,不過要是在工作的事情上,他就沒有這么好說話了,該是怎么樣,就是怎么樣。
傅清也跟他們一桌。
"這段時間都很忙,最近才有空過來。怠慢了清也,抱歉。"魏容帶著歉意道。
不過傅母不怪他,以來傅清也身邊不缺照顧的人,二來魏容實在插不上手,又剛剛升職。他升職是好事,對傅家的事情只會越來越有好處,能幫上更多忙。
"偶爾過來就行了,這邊有人照顧。"傅母道。
蘇嚴禮有些涼薄的看著他,他分明猜出。他話里有話。恐怕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魏容遲疑了片刻,道:"清也的肚子,再過一段時間恐怕就能顯懷了,所以為了傅家和我的名聲,是不是盡早結(jié)婚比較好。"
一句話,讓整張桌子的氣氛都變得有些詭異。
傅國山和傅母,余光都看著蘇嚴禮,然后很快又看看自家女兒。
也不好說什么。
畢竟結(jié)婚的消息,已經(jīng)放出去了。
而且答應了就不能出爾反爾,傅清也的決定,長輩是不會插手的。
而傅清也自己,她跟魏容的合作是老早之前就定下來的,兩個人都立合同了,顯然沒有那么好反悔的余地。再者,兩年以后就重獲自由了,也不是很難熬的事情。
還有,蘇嚴禮也明確表示過,他不會和她爭這個孩子。她就能自己決定孩子的事情。
"好啊,日子你看著定。"她繼續(xù)吃著自己的飯。
蘇嚴禮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哪怕心中火氣已經(jīng)很大,但是還是沒有開口。自己暫時沒有那個權(quán)力阻止。
他要是想挽回,恐怕還得回去認真想想辦法。
魏容道:"我找人算了一下日子,一個月以后,有個好日子。"
傅母皺眉道:"一個月會不會太急了?"
魏容掃了眼傅清也的肚子。
傅母只得嘆口氣,也沒有什么不好的,魏容她也喜歡。
"阿容,你確定做好準備了嗎?"傅清也道,"我怎么覺得,你有點心急?"
蘇嚴禮在心里冷笑,當然心急了,畢竟有自己這么個競爭對手,剛懂得喜歡人是什么滋味的魏容,自然不安穩(wěn)。
恐怕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休息好了。
不過蘇嚴禮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他自己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魏容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jīng)早就做好準備了。"
傅清也說:"你準備好就行。不過在外辦完婚禮以后,我還是回來住,要我媽養(yǎng)我。"
魏容:"這個當然沒問題。"
蘇嚴禮涼涼的看著身邊的情敵。魏容今天的確夠狠,故意讓他在一旁聽著這些。
可這確實傷到了他的筋骨,蘇嚴禮不得不考慮,接下來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魏容在傅家這邊得到肯定,就開始著手婚禮的事情,大部分事情傅清也都不用操心,只不過婚紗。還是得她自己去試的。
禮服很昂貴,也不太好運輸,傅清也得自己去試婚紗的地方。
那套禮服也像是從她夢里出來的一樣,哪怕只是假結(jié)婚,她也覺得這套禮服滿足了她對婚姻的幻想。
只不過傅清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姜婉,女人看她的眼神很復雜。
她下意識的就要避開。
姜婉冷笑了兩聲:"你不用這么躲著我,我吃不了你。只不過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月牙。"
"關(guān)你什么事?"
"你可是蘇嚴禮的白月光啊,其實心里早就有把握我掀不起什么風浪吧?"姜婉諷刺的同時。眼睛通紅,"當初傷害了他,你心里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要我有這么個男人被我耍得團團轉(zhuǎn),還被我拋棄,不,我做不出這種事。"
"傅小姐,我小瞧了您,您才是真正的玩男人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