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賀陽剎時間抬起頭，略顯陰冷的看著她。
    蔣慧凡也就是從他這么一個眼神當(dāng)中，明白自己是真的戳到他的痛點了，也就意味著，自己說對了。
    "你喜歡安琪。"她說，"你愛屋及烏了，所以安琪的叔叔，你也愿意護著。"
    曲賀陽冷靜的說："你調(diào)查我？"
    蔣慧凡也是一愣，沒想到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懷疑自己去調(diào)查他。
    "我沒有調(diào)查你，你自己想多了。"她盯著他道，"曲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安琪身邊一直跟著她的那個假小子。那個是我。"
    男人的臉色猛地變了。
    蔣慧凡覺得，這些事情既然已經(jīng)說出來了，那干脆不如把話給說明白來，藏著掖著，或者揣著明白裝糊涂，對誰都不好。
    她說："我知道你以前就很喜歡她，可是安琪那個時候不喜歡你，你逼她逼得太緊了，所以她逃跑了。其實你可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一直是清楚的。她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不過有一點，她一直以為曲賀陽是不知道安琪去了哪個城市的，可安琪朋友圈的那張照片告訴她，他一直清楚，只是沒有經(jīng)過安琪的同意，他不敢隨便去找她而已。
    曲賀陽冷笑道："你是她的朋友，知道我們的過去，你還要來招惹一個喜歡你朋友的男人？"
    蔣慧凡的臉色有些掛不住。
    她不知道他指的意思是不是。她是一個故意去搶朋友男人的女人。
    但那也是因為，他一副放下過去的樣子，而安琪，也看不上他。
    蔣慧凡以為，他們都這樣了，她那么做應(yīng)該沒有超出道德的范圍。
    "嗯，我做得聽不對。"她虛心總結(jié)，有些遲疑的道，"一開始，你不知道我跟安琪認識，不怪你先撩我。但我知道真相，還跟你勾勾搭搭。說起來確實是我沒道理一點。"
    她頗為感慨，人生總是有那么些時刻，會腦子抽風(fēng)，干出些不太正確的事。
    蔣慧凡但凡自控力強一點，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曲賀陽聽她這么說，臉色依舊不見得好看。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無論她怎么順著他，他都不是一副高興的樣子。
    "先回去再說。"他似乎按捺了片刻火氣，嗓子不夠清亮，真如民宿太太說的那樣，有些病了。只不過說話的強調(diào)依舊四平八穩(wěn)，雖然知道他情緒不高，但是同樣分別不出是壞心情當(dāng)中的哪一種。
    "我的話還說得不夠明白嗎？我覺得這里挺好，不回去。"
    他道："那我的話夠不夠清楚？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不回去，后果自己掂量清楚。"
    蔣慧凡真的是徹底不想聽見他的聲音了，下意識的就要往房間跑去，不過身后的男人大步追上來，幾乎只用了幾步就追上她了。在她開門的時候，就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把她抵在了門上。
    他的力氣很大，蔣慧凡正好撞上了門鎖的位置，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眼淚也啪嗒啪嗒掉下來。
    去他媽的。憑什么讓她一個人疼？
    于是她干出了她這輩子不敢想的事，抬起右手給了曲賀陽一巴掌。
    狗急了還會跳墻這句話果然很有道理，以及人膽子是越來越大的，也很有道理。昨天她在曲賀陽面前摔上門，今天就敢直接對他動手了。
    "蔣慧凡！"她這下是真的在太歲頭上動了土了，眼前這位太歲簡直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模樣，手也沒有輕重的捏住她的下巴，隱忍道，"我都過來了，你到底還想怎么樣？"
    他過來也只是為了他公司的名聲，說到底還是為了他自己。
    蔣慧凡盯著他的眼睛，她直視曲賀陽的機會其實不太多，說到底，他在她眼里還算是一個長輩，除了兩個人辦事的時候，她喜歡看著他的眼睛，其他時候，她都會躲開。
    但是她今天看他看得格外認真。
    蔣慧凡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伴隨著她的這個動作，他眼神里的那些怒意以及陰鷙似乎消下去了一半，他掃了一眼他的唇，正要低下頭來，卻聽見她突然開口道："曲哥，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他直起身子，微微松開她，手?jǐn)r過她的腰，摸到后面的門鎖時，僵硬了片刻。
    蔣慧凡不知道他的手在干什么，只說："我今天真的一點都不想看見你，看見你我想吐。所以說真的，麻煩你走。"
    說到最后，身體微微顫。
    剛才撞到的地方，疼得厲害。
    尤其在他的手無意間按上她的腰的時候，她疼得簡直想罵娘了。腳尖幾乎是在一刻就繃直了。
    好在他的手飛快的移開了。
    好吧，她其實想說。她需要抹藥了，所以希望他可以趕緊滾蛋。只不過她又不想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脆弱的樣子，哪怕分手了被綠了，也要體體面面，大方得體。
    曲賀陽一動沒動，也不說話。只有輕輕的呼吸聲在她耳邊循環(huán)。
    片刻后，她感覺他似乎直起了身子。
    "還有，安琪的朋友圈里，有一張你的照片，配字是想你。她也跟我說，她其實喜歡你，她是喜歡你的。"
    蔣慧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一句。
    可這一句話是真的很有效果，曲賀陽站在她面前復(fù)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后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句話估計說到他心坎里去了。
    蔣慧凡想。
    他等了這么久，才等到她的一句喜歡，這都得放鞭炮慶祝了。
    就是。
    她又想起自己這個下堂婦。
    以前怎么就沒有注意呢，每次她對他說的我愛你，他回過誰不是呢，回過我也是。
    但，偏偏沒有光明正大的回過她，我愛你這三個字。
    是她蔣慧凡吶，非得把這哄人都不愿意認真哄的話，當(dāng)成真的去聽。
    要是當(dāng)初早早聽傅清也的話。去多談幾次戀愛，大概就不會，天真的落得一個這樣子的下場。
    ……
    蔣慧凡回房間照了鏡子，腰上果然紫了一大塊。
    她去樓下問民宿太太要了跌打藥，細皮嫩肉的小姑娘，總是格外容易讓人心疼："你這是怎么弄得？這么一大塊。就問你疼不疼。"
    "疼，可疼了。"蔣慧凡那會兒真的疼得差點翻白眼。
    民宿太太見她這副嬉皮笑臉的狀態(tài)，又想起剛才走掉的男人，道："你們這是鬧什么別扭了？"
    蔣慧凡說："婚不結(jié)了，鬧掰了。"
    "怎么突然就掰了？"民宿太太道，"你要是是逃婚的，他確實會被氣得夠嗆。"
    蔣慧凡道："不，不是，他喜歡的另有其人，我們大概也就算是個家庭聯(lián)姻。我不想跟一個不喜歡是的人在一起，就悔婚了，但是傷了他的面子名聲。他不同意。"
    "是傷了他的心，還是傷了他的名聲？"
    蔣慧凡想了想說："傷了名聲了，他的生意做得很大，這名聲一丟，虧損的就是幾個億。"
    "好多錢。"民宿太太咋舌。
    蔣慧凡不做聲了，任由她給自己上完藥。回房間里去的時候，她又有些好奇網(wǎng)友到底留了什么評論，能把曲賀陽逼成這樣。
    她去了小山坡。
    蔣慧凡剛連好網(wǎng)，就看見傅清也的消息進來：￡小蔣，曲賀陽身邊怎么跟著個大波浪？怎么回事？?
    她頓了頓，回：￡他心上人。?
    傅清也：￡……?
    蔣慧凡：￡我倆真的分手了，他來找我了，又走了。?
    傅清也：￡不對啊小蔣，可是你們倆家正式退婚的聲明還沒有發(fā)出來啊。?
    蔣慧凡沉默了片刻，想起自己手上還戴著戒指，a市婚俗，退婚先得歸還戒指。不然會影響下一任新娘的幸福。
    她琢磨了一會兒，把戒指給摘了下來。
    而至于自己那段視頻的評價，她怎么看，怎么都覺得的沒有曲賀陽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嚴(yán)重。
    而他那會兒的反應(yīng)，像是祖墳都被人給刨了似的。
    ……
    蔣慧凡特地去了一趟外頭的小鎮(zhèn)，把戒指給寄了出去。
    小鎮(zhèn)信號好。順便，特地給曲賀陽發(fā)了條消息：￡戒指寄給你了，收到以后，記得處理正事。?
    只是時隔三天，她再次去小鎮(zhèn)，看遍了網(wǎng)上的消息，也沒有聽到任何風(fēng)聲。
    倒是蔣母的電話打了進來，哭哭啼啼的："小蔣，你這個狠心的，先前電話怎么都打不通，你爸都被你氣得住院了，還不趕緊回來？"
    蔣慧凡愣了愣。
    她當(dāng)天買了機票，蔣母道："會有人去機場接你。"
    蔣慧凡怎么樣也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是因為這種原因，離開這個小村莊的。
    可她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過，只是覺得好像整個人的抵抗力都變差了，在飛機上睡的昏昏沉沉的，整趟坐飛機的旅程似乎都不太真切。
    一直到下飛機，她在機場外面不停的尋找蔣家司機，結(jié)果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幾分鐘后，她反而看見曲賀陽朝她走過來。
    蔣慧凡下意識的避開了他，他卻直直的站在她面前："來接你的。"
    她這會兒只想抓緊看見自己的父親，什么都沒有多問，曲賀陽給她拉開了副駕駛的同時。她早就自己拉開后排位置的門坐了進去。
    蔣慧凡之前是一直霸占著他的副駕駛的，幾乎沒有例外。
    曲賀陽淡淡的掃了后排位置上的她一眼，并沒有說話，只是自己跟了上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然后他的手機響了，很快他就接了起來，那邊的聲音很歡快。是個女聲。他往后看了看她，很快把免提關(guān)了。
    安琪的聲音，她可能比他還要熟悉。
    蔣慧凡低頭，然后看見自己的手機上彈進來一條消息。
    一個陌生微信。
    ￡舍得回來了？?
    蔣慧凡不知道這是誰，點進這個人的朋友圈，她看見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很妖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這么魅惑的時候。
    然后她很快想起了這件衣服。
    那是她在帶曲渡回去的那天穿的，那個時候他還叫費城。
    除了這一張，其他的照片無一例外是血-腥和黑暗的東西。
    蔣慧凡有點反胃，很快關(guān)了手機沒有再看。
    在下車的時候，曲賀陽的神情依舊是疏離的，半句話都不肯說。徑自在她前面走著。
    蔣慧凡看著他的背影，開口問道："戒指收到了？"
    男人的腳步頓了頓，然后"嗯"了一聲。
    蔣慧凡便道："戒指給你了，我也回來了，退婚流程我周末去你家商量一下吧，到時候一起出一個聲明。"
    這樣他跟安琪也能光明正大了。
    曲賀陽沒什么情緒的說："周末沒空。"
    "什么時候有空？"
    曲賀陽回頭掃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然后蔣慧凡低頭，看見他的戒指，還戴在他手上，沒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