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江言恒虞姑娘3
——江言恒虞錦——
第三章
在江言恒挑開虞錦蓋頭的那一瞬,虞錦微微側(cè)了臉,避開了他的視線。
并非良人,她不想瞧。
兩家在談?wù)摶槠跁r(shí),虞錦還想象過他掀開自己的蓋頭,自己該有多害羞,定會(huì)是雙頰飛紅,雙目含情,可此時(shí)的她,膚色白皙如珍珠,眸色似雪,微偏著頭,根根珠釵下那精致的半張側(cè)臉,瞧不出半點(diǎn)嫣紅來,事實(shí)證明,沒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也沒有什么東西是一塵不變,江言恒能變心,她也能心如止水,每個(gè)人都有百變的潛力,只待那時(shí)機(jī)去激發(fā)。
新婚當(dāng)日,就算兩個(gè)人心頭已經(jīng)隔了一片海洋,該有的東西還是得有,虞錦同江言恒胳膊套著胳膊,將那杯中的合巹酒仰頭飲盡,一股子辛辣燒在心口,虞錦皺了皺眉,江言恒隨后便將一粒酸梅遞給她,輕聲問了她,“還好嗎?”
虞錦笑了笑,客氣地說道,“多謝。”卻沒接。
本是一句客套的話,聽了也無妨,然放在昔日無所不談的兩人之間,莫名地就有些傷感。
江言恒也沒例外,胸口猛地一刺,卻見跟前人的那笑容如夕陽(yáng)下的一朵梔子花,火紅的晚霞映在那上頭,硬生生地在那雪白的面上映出了一層紅來,凄美又冷艷,江言恒的手頓在那,愣了愣,虞錦料得沒錯(cuò),比起當(dāng)初她跑來同他哭著鬧,聲聲質(zhì)問他,如今她這般平淡冷靜的模樣,更讓江言恒難以心安。
他想她過得幸福,想讓自己脫身,她偏不讓他如愿。
嬤嬤將子孫餑餑端過來交給了江言恒,江言恒咬了一口,那嬤嬤問他,“生嗎?”江言恒應(yīng)了一聲,“生。”屋里一眾人頓時(shí)喜笑顏開,虞錦的唇邊,始終含著一抹笑,雖也喜慶,卻瞧不出來半點(diǎn)新娘子該有的嬌羞。
待一切結(jié)束,夜色落下來,江言恒應(yīng)酬完賓客從外頭進(jìn)來時(shí),虞錦已經(jīng)遣了所有的下人,沐浴更衣后虞錦便一人坐在了那一直等著他,艷紅的幔帳,紅燭搖曳,整個(gè)屋子一派喜慶。
江言恒從門口走進(jìn)來,屋里無一人,見她坐在那,雙目盯著跟著燃燒的燭火,如扇的羽睫下,眸子里映出了艷艷火光,燭火下的那道身影,莫名地透著幾分孤單寂寥,江言恒心頭酸澀,眸子合上再睜開,便溫和地說道,“為何盯著燭火看,仔細(xì)眼睛。”虞錦沒看他,從他的腳步踏進(jìn)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回來了,此時(shí)只喃喃地說道,“我本想瞧瞧飛蛾撲火是何模樣,可屋里的丫鬟說,那水蛾要下雨天才有。”虞錦說完輕嘆了一聲,“真是可惜了。”
江言恒逐步,久久未言。
“虞錦......”
虞錦這才將目光投向他,江言恒身上的嫁衣還未褪,今兒白日她未能仔細(xì)去看,此時(shí)虞錦便借著屋內(nèi)的燭火好生瞧了一番,曾經(jīng)她幻想過江言恒若是穿起鮮紅色來會(huì)是何模樣,如今人這般立在她跟前,虞錦瞧了一陣,便彎了彎唇角說道,“好看。”
那笑容坦蕩,說的倒是真心話,然再好看的東西,如今也不是她的了,瞧多了便也是索然無味,虞錦又將頭轉(zhuǎn)了回來,繼續(xù)盯著那燭火,江言恒沒法子,無奈地走到她跟前,將那紅燭從她跟前移開,低聲說道,“早些歇息。”
虞錦沒動(dòng)。
江言恒彎下身正準(zhǔn)備去牽她的手,虞錦卻是突地仰頭看著他,從那投在床幔上的剪影來看,此時(shí)就似是虞錦躺在他懷里,兩人在深情對(duì)望一般,江言恒垂眸看著她,虞錦卻是伸出一只手撒嬌似地問他,“新婚夜,有沒有禮物要送我?”
江言恒愣住,半晌才說道,“沒。”說完又添了一句,“你喜歡什么告訴我,明日我買給你。”
虞錦的臉色并沒有失落,將那伸出的巴掌收了回來,笑著說道,“可我有禮物要送給你。”虞錦說完便起身站在了江言恒的跟前,透亮的眼珠子盯著他說道,“這禮物,你一定會(huì)喜歡。”
江言恒看著她,眸子微暗。
虞錦笑了笑,卻又說道,“倘若你不想要,只需搖一下頭,我便也不送了。”虞錦不錯(cuò)眼地看著他,屋子里的燈火明亮,江言恒筆直的立在她的跟前,未說話,卻也是紋絲不動(dòng)。
兩人僵持了一會(huì),虞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不用緊張,我逗你玩的,說了送給你就一定會(huì)送給你,我自來說話算數(shù),從不食言,明兒我就將羅姑娘的牌位迎進(jìn)來,納她為妾,也算是圓了她的一場(chǎng)夢(mèng),她在地下也該安息了。”江言恒看著她笑,眼底的一抹痛色劃過,終是從她臉上瞥開了目光,“虞錦,是我對(duì)不起你,你不該委屈自己......”
“你對(duì)不起我是真,可你又怎知道,怎樣我才不委屈?”虞錦的身子輕輕地靠了過去,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說道,“你想圖個(gè)安穩(wěn),這輩子我可能給不了你了,我嫁給你,想要你這江家大夫人的位置,為我娘謀一份安穩(wěn),我又何來的委屈?咱們各懷目的,沒有誰(shuí)委屈了誰(shuí)。”虞錦的臉龐擱在那艷紅的綢緞上,雙目涼如雪,輕輕地說道,“江言恒,無論你將來納多少妾室,你要記住,你娶的第一個(gè)正夫人是我,虞錦。”
屋內(nèi)紅燭的光暈落在兩人身上,虞錦的目光一閉,一只手摸到了他腰間的玉扣,虞錦擦著他的耳邊說道,“無論她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今兒夜里是我同你的新婚夜,只屬于我們的今夜,還請(qǐng)世子心里只念我一人,往后如何我都不介意。”
江言恒沒動(dòng),低下頭只瞧見她雪白的頸項(xiàng),良久嘆了一聲才說道,“虞錦,我們可以好好過,我答應(yīng)過你,只要你還愿意嫁我,這輩子我便對(duì)你好。”虞錦的頭仍舊靠在他的肩頭,江言恒瞧不清她神色如何,也沒見她應(yīng)聲,片刻虞錦身上的衣裳從肩頭滑落,黑如墨的長(zhǎng)發(fā)披散在那光潔雪白的肌膚上,虞錦抬頭,沒再去碰他的唇,而是吻在了他的頸項(xiàng)間,“那就讓我成為你真正的江夫人吧。”
紅燭熄滅,床幔落下。
在身體傳來了那疼痛時(shí),虞錦閉上了眼睛,唇角露出了一絲似是凄涼又似是解脫的笑容來。
虞錦喚了他一聲,“江言恒。”
江言恒頓了一瞬,還是應(yīng)了她,“嗯?”
虞錦卻沒再說話,她要說的是,“這場(chǎng)夢(mèng)圓了,我也可以不要你了。”
**
新婚夜之后,虞錦就住回了自己的院子,沒再去前院找過江言恒,兩日后江言恒過來,門前的丫鬟說,“夫人夜里歇的晚,還未起。”江言恒便沒有進(jìn)去,只吩咐丫鬟們好生伺候她,隔了一日江言恒又挑了午時(shí)過來,那丫鬟依舊說,“夫人適才說犯困,正歪著。”之后江言恒又來了幾回,虞錦均是在睡覺。
江言恒便也知道,她不想見他。
一月后,江言恒聽說虞錦處置了一個(gè)丫鬟,將其遣出了江府,江言恒讓人去打聽,說是那丫鬟沖撞了虞錦,虞錦說了句,“背叛了我的東西,我也不會(huì)要。”便將人趕出了江府,交給了牙婆。
江言恒坐在呆了半晌,才問,“怎么回事。”
原是那丫鬟認(rèn)為虞錦不受寵,自嫁過來后就新婚夜一日同江言恒同過榻,之后便一直受了冷落,且新婚第二日世子就將羅姑娘的牌位迎了進(jìn)來,納為了良妾,幾人背后一議論,便取笑說,“怎的這活著的人,還比不過死人呢?”這話被人告到了虞錦跟前,虞錦二話不說就將其趕出了江府,并將所有人都叫到了跟前,“有誰(shuí)不想呆在我這兒里,今日趁早你們就都走,日后可別怪我不給你們機(jī)會(huì),我這兒容不得有二心之人。”
江言恒是晚上才過去尋了虞錦,秋月正圓,院子里的一顆槐樹,寥寥無幾的幾片葉子掛在枝頭,斑駁的光映在那門檻邊上,江言恒踏著月色而來,進(jìn)去時(shí),不待丫鬟相攔,直接闖了進(jìn)去。
虞錦正立在案前描著畫,就如同那日她找上門來,江言恒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聲,“你來了。”如今虞錦也抬起頭,平淡地說了聲,“你來了。”
去年這時(shí)候也是秋季,虞錦手里的筆頓了頓,這日子倒也過得快。
江言恒立在她跟前,亦如去年她立在他跟前一樣,虞錦沒有開口,江言恒先開了口,“你是如何想的?”虞錦抬眸瞟了他一眼,那一眼不咸不淡,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世子爺有事?”
江言恒兩頰緊咬,眸子深邃地盯著她,“你就是如此折磨自己的?”這話虞錦不明白,終是擱了手里的畫筆,看著他,“我怎么折磨自己了?”
“我說過,你嫁過來我會(huì)好好待你,而不是讓你成為旁人口里,受了冷落的新婦。”江言恒的眸子里頭一回生了怒,虞錦卻是輕輕松松一笑,“若世子爺是為這個(gè)而來,大可不必,那亂嚼舌頭的人,我都已經(jīng)打發(fā)走了......”
“虞錦!”
江言恒打斷了她。
虞錦看著江言恒一張怒容,很是莫名其妙,“怎么了?”樂文小說網(wǎng)
江言恒立在她跟前突地問她,“我是誰(shuí)?”
虞錦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這么簡(jiǎn)單的問題,他為何要問她,便疑惑地看著他答道,“江言恒啊。”
江言恒臉色更是深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你夫君。”
虞錦愣了好一陣,江言恒等著她的反應(yīng),然虞錦卻是輕輕地一聲,“哦”,又將頭轉(zhuǎn)到了那副畫像上。這幅模樣終是讓江言恒忍無可忍,抓住了她的胳膊,便將她拖到了身后的幔帳床上。
江言恒將她一身的衣裳撕碎了,才發(fā)現(xiàn)虞錦根本就沒動(dòng),這才抬頭看向了虞錦,見她神色平平,不管是面上還是那雙眼睛里均沒有一絲波瀾時(shí),江言恒終是翻身倒在了她身旁,雙目空洞,“當(dāng)初我給過你選擇,你為何......”
虞錦突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今兒來我這里,同我睡上一覺,是為了我好?”虞錦說的直白,江言恒則是緊緊地盯著她,虞錦便又說,“當(dāng)初你給我選擇時(shí),也是覺得是為了我好,起碼那結(jié)果是我自己選的,你心頭便會(huì)少上一份罪惡,我選擇了嫁給你,你又以為只要給了我無限的寵愛,才是對(duì)我好,可江言恒,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對(duì)我才是最好。”
良久,江言恒才艱難地問,“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虞錦測(cè)過身子,雙手相疊,枕在了自己的臉龐下,對(duì)著江言恒一笑,那笑笑得特別的嫵媚,卻是唇瓣輕啟,柔聲說道,“恨你,讓你寢食難安,良心過意不去,這就是我想要的。”
江言恒看著跟前這張美艷的臉,怔住。
虞錦卻是撐起了腦袋,附在他耳畔說道,“我保證你這輩子都忘不了我,一輩子都痛不欲生,如此,你今夜還想要我嗎?”虞錦笑起來的模樣?jì)趁膵蓩疲缃硕镜拿厶恰?br/>
那恐怕也是江言恒頭一回在虞錦身上失控,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虞錦身上,恨不得將她揉碎了去,然虞錦卻是一聲都沒叫出來,江言恒掐著她的腰,失控時(shí)曾想過讓她叫出來,沙啞地低吼道,“你既嫁于我,便該喚我夫君,而不是江言恒。”
見虞錦還是不吭聲,江言恒的內(nèi)心終究是崩塌了去,一把將她揉進(jìn)了懷里,“錦兒,我們好好過吧。”
虞錦笑了,那眼角的一滴淚落下,便知,這輩子她和江言恒也就該到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