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第 132 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年初雪,她誤入了一個院子,見到了一個男孩。
她問瀅姑姑那是誰,瀅姑姑說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后來見她問的多了,瀅姑姑搪塞她說是家族里的一位遠(yuǎn)房親戚,“他是我哥?”瀅姑姑敷衍地點了頭,文樂便信以為真。
后來她偷偷地問了宮女,人的手為何就長的像樹皮,那宮女笑著說道,“公主不知,哪有人的手天生就長的像樹皮的,那是因為天冷,被凍出來的。”文樂愣住,想不明白既然是遠(yuǎn)房親戚,怎的還過的那般凄苦,便不顧瀅姑姑的勸說,硬是派了幾個宮女和太監(jiān)過去,給吳允送了兩筐木炭,“往后好生照料他,莫說我父皇母后苛待了人家。”樂文小說網(wǎng)
文樂并不知,吳允能如此,皆是因為吳后在為難他,身旁的一個侍衛(wèi)一個婆子,均被吳后買通,當(dāng)文樂派去的宮女回來說,吳允跌了池子,正發(fā)熱時,文樂立馬就趕了過去。
吳允正躺在床上,被褥薄薄的一層,緊緊地裹在身上不住地發(fā)抖,文樂立馬讓人回去取被褥,宮女為難,說是這時怕是沒有現(xiàn)成的,文樂便讓宮女直接將她那床榻上的兩床云錦被都拿了過來。
太醫(yī)也是文樂替他請了過來。
等到第二日文樂再過來,吳允的燒已經(jīng)褪了大半,文樂將手里的一件大氅遞給了吳允,“哥哥穿著就不會冷了。”那大氅是她從二哥那里特意討來的,見吳允呆愣著瞧著她并未接,便走過去踮起腳尖將那大氅披在他身上,牽著他的手就走到了門口邊上。
院子里白茫茫地積雪薄薄地鋪了一層在地面上,文樂突地興起,讓宮女尋了一根樹枝來,回頭就對吳允說道,“哥哥你瞧瞧我畫的扇面如何。”
文樂畫了一顆樹,勾勒出了一個小山坡,是昨兒先生剛教她畫的一副扇面,很簡單談不上什么技巧,文樂回頭,卻是在吳允的臉上看到了一抹笑,便驚奇地說道,“哥哥笑了?是不是我畫的很好看?”
吳允點頭,“嗯。”
后來文樂時常來院子里給他畫扇面,多數(shù)畫的是花花草草,有一回倒是畫了兩個人,一大一小,瞧得出來個頭都是兩個小孩,文樂問吳允,畫的像不像?吳允不明,文樂便說,“我畫了一個哥哥,還有一個我,哥哥看像不像?”
吳允瞧了一眼,那圓圓的一個腦袋,身子就簡單的幾筆,倒是那表情,小的那個嘴角上揚瞧得出來是在笑,大的那個的嘴角卻是一條直線,瞧不出半點笑顏,吳允便奪了她手里的樹枝,將那條直線的兩端輕輕地往上勾了勾。
文樂為此高興了好一陣。
過了一段日子,文樂才發(fā)覺她每次過來,總是瞧見吳允的面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文樂問他,吳允便說是身子底不好,文樂又讓宮女們多補氣血的東西來,吩咐屋里的人好生伺候他。
吳后的人本想著等吳允自己病死,大抵也沒料到半路會殺出來個公主,硬是將吳允的身子骨越來越好,屋子里伺候的人一多,那兩人更是很難下手,直到吳后來信,那晚侍衛(wèi)終是動了手。
吳允從那院墻上跳下來時,怎么也沒料到文樂會在那。
文樂白日里玩不成雪,瀅姑姑說玩雪會染風(fēng)寒,文樂夜里便趁著殿內(nèi)的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來,也不知道去哪里,想著若是去了大哥二哥那,鐵定會被抓回來,便到了吳允的院子外。
到了院子前,卻沒有瞧見里頭的燈火,道是吳允歇息了,便一人悄悄地蹲在了那墻邊上,借著宮燈的光芒堆了好大一個雪人。
冷不丁地見個人從那院墻上落下來,文樂一愣,見是吳允后眼睛頓時一亮問他,“哥哥出來了,你瞧瞧我堆的雪人......”然文樂還未說完,吳允便拉著她往前跑。
雪夜里兩人腳下的飛雪直飛。
文樂被他拽住胳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扭過頭往回一看,便見自己適才堆的那雪人已被那黑衣人踩碎,文樂心頭來了氣,便問吳允,“他為何要追我們。”吳允緊緊地捏著她的手腕,拼了命的往前跑,“你不該出來。”
然兩人終究還是被那人堵在了跟前,瞧見那人的劍尖指向兩人時,文樂才知自己遇上了刺客,文樂在宮中自小性子頑劣,不只是兩個哥哥,幾個舅舅也甚是寵愛,這番生死追逐的把戲,她同殿內(nèi)的小太監(jiān)不知玩過了多少回。
文樂也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一把粉末灑過去,便大聲地說道,“你要死了,你中毒了,待你死了,本宮要誅你九族。”
那粉末不過是普通的面粉,可里頭卻是參了辣椒,那人防不勝防,眼睛里一片火辣,盛怒之下手里的長劍直接刺了出來,文樂就立在他跟前,長劍刺過來的瞬間,文樂的腳步呆立在那,來不及挪開,在那劍尖離她胸口不到五指的距離,卻是生生的被吳允抓在了手里。
文樂昨夜問吳允,是不是自己救過她,吳允點了頭,如今文樂想起來了便知,他亦有救過她。
兩人之間沒有誰欠誰的救命之恩,都曾在彼此最危難的時刻出手相助過,那一晚文樂只見吳允的手心里的有東西,似水一般地滴落在雪地上,卻是瞧不清顏色,直到父皇跟前的魏伯伯趕來,兩人才得以保命。
文樂被禁足了一月,然還是在第二日偷偷地跑了出來,又跑到了吳允的院子里去查看他的傷勢,吳允的掌心也被太醫(yī)包扎過,傷的是右手,文樂陪了吳允半日,用膳時,文樂見吳允左手夾了幾回菜都未夾起來,便趕緊扒了碗里的飯,粉嫩嫩的腮幫子還鼓著,便急忙地放下了碗筷,說道,“你等等,我來喂你。”
那一日是文樂見到吳允的最后一日。
第二日等到文樂再過去時,就發(fā)現(xiàn)那院子里空蕩蕩,所有的人都不見了蹤影。
文樂去問身邊的宮女,宮女說,“公子回家了。”
文樂從不知道吳允的家在哪,她以為他是她哥哥,那就應(yīng)該一輩子都住在皇宮里,為此消沉了一段日子,到底還是年紀(jì)小,后來也就漸漸地遺忘了去。
而文樂不知,吳允是被陳帝送回了吳國,
刺客若是那夜當(dāng)真得了手,陳國又當(dāng)如何吳國交代,兩國說不定還會因此引發(fā)一場戰(zhàn)事,陳后也擔(dān)心文樂這番頻繁地往吳允的院子里跑,早晚會出事,便同陳帝商議,由陳國的人親自護(hù)送了吳允回到了吳國。
從始至終文樂都不知,當(dāng)年的那位哥哥,就是吳允。
文樂覺得一點都不像,如今的吳允怎么瞧,也瞧不出那時的單薄來,文樂定定地看著吳允,不太確定地問他,“我畫了什么扇面。”
吳允亦看著她,低聲地說道,“你和我。”
文樂又問,“你我如何認(rèn)識的?”
吳允將自己的手湊到她跟前又問她,“你瞧瞧,還像不像樹皮?”
文樂不說話了,眼眶里突地就有了水霧,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哭,只覺心頭突地一陣悸動,道那緣分竟是這般奇妙的東西。
“你為何不早說?”文樂問完,一滴淚珠子便從臉龐上落了下來,吳允一笑,用指腹替她蹭了那淚,輕輕地說道,“我這不是將你接回來了嗎。”
“莫要哭了。”吳允起身將文樂拉了起來輕輕地攬入懷里,外頭的殺喊聲震天,吳允終是放開了她,附耳同文樂說道,“進(jìn)屋去,等我回來。”
吳允將文樂交給了嬤嬤,看著她回到了屋里,才轉(zhuǎn)身跟著將士出了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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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文樂等了兩日都沒有等到人。
當(dāng)日那場動亂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翌日早上瑤姑姑來接人,文樂經(jīng)過那條甬道時,已經(jīng)看不出半點痕跡,甬道上的金磚被沖刷的干凈,昨日的那場廝殺就似是從未發(fā)生過。
文樂回到逸清殿又住了一日,吳允卻一直都沒來。
上回五個日子沒見到吳允,文樂過得甚是舒心,這回卻是坐立難安,在那屋子里來回地走,或是歪在那軟塌上撐著下顎瞧著門外。
回來后,文樂已不只一次問瑤姑姑,“殿下呢。”瑤姑姑起初說,“公主再等等。”后來便勸她,“這么一場大亂,殿下怕是正忙著。”
文樂也沒再問,瑤姑姑瞧出了她的心思,知她是在念著太子,便同她說道,“公主總算是想明白了。”
文樂歪著頭望過去,瑤姑姑就同她聊了起來,“奴婢這些年伺候娘娘,見慣了皇上對娘娘的寵愛,便也能瞧出來,殿下對公主是真心的寵愛,公主喜歡鬧騰,太子卻也是個沉靜之人,然太子卻愿意陪著公主一起鬧,在陳國時,奴婢也是瞧在了眼里,太子鬧歸鬧,可心頭實則有分寸,哪一回不是故意讓著公主的?”
“就拿那馬球比賽來說,他明知咱陳國太子想贏,卻偏偏送上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輸?shù)模瑸榈氖鞘裁矗坎痪褪菫榱俗尮鞲吲d嗎,還有行宮唐公子之事,他故意將你留那么晚,就是料定了公主會生出事來,卻不成想公主還是將那唐公主喚進(jìn)了屋里,太子不但沒計較,公主事后被娘娘罰,奴婢當(dāng)日就娘娘身邊站著,親耳聽到太子要娘娘討要了公主,說是想讓公主給他畫一幅扇面,娘娘還能不知道公主哪里會畫什么扇面,不就是太子心疼公主跪在那,替公主解圍來了。”
文樂聽得一愣一愣的。
瑤姑姑瞧著她那癡呆呆的模樣,便對她說道,“太子心頭早就喜歡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