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晉江獨家發(fā)表
“所以你的霸總哥哥其實就是咱們金主爸爸???”
晚餐是頂層自助餐廳吃的, 冬日天黑的早,又下了雪,大部分游客都從滑雪場回來。
也有喜好冒險的選擇了到山頂露營。
度假村開辟有專門的與露營區(qū), 晚上可以欣賞星辰, 早起可以看日出, 是小情侶們最喜歡的一項游玩項目。
聽她這么問,顏蘇被嗆了下,劇烈咳嗽著。
蔣丹嗓門大, 說完, 引來一眾側(cè)目。
關(guān)瑾扯了扯蔣丹, 示意她小聲點。
蔣丹壓低嗓音:“靠靠靠!!我靠啊!這是什么小說情節(jié)????那你們這是雙向奔赴了?”
顏蘇臉頰微紅,忙說:“沒有,你別亂說。”
“人不是都表白了?”
想到下午那會兒他的那句“現(xiàn)在是安和集團(tuán)的裴時瑾認(rèn)真的追顏蘇小姐”, 顏蘇說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兒。
“那你答不答應(yīng)?這都不答應(yīng)你簡直就是神人!!!”
小姑娘猶豫了下, 搖了搖頭。
蔣丹:“???你拒絕了???”
顏蘇小聲嘀咕:“你不懂。”
“不懂什么?”
再問, 小姑娘已經(jīng)不吭聲了。
等到了房間,顏蘇才一五一十地兩年前的事兒挑挑揀揀說了。
這事兒應(yīng)該是瞞不住關(guān)瑾的, 畢竟關(guān)瑾旁敲側(cè)擊了很久, 她雖然沒正面回答,也知道當(dāng)初的那條新聞, 約莫在他們那個圈子盛傳。
后來可能是安和集團(tuán)使了手段, 迅速壓下。
加之裴三哥哥畢竟不是娛樂圈的人, 豪門八卦,沸沸揚揚一陣,很快便沒人在意。
她也幸運地沒被網(wǎng)友扒的底朝天。
“……你是說你們還談過一段戀愛!!!”
顏蘇想了想,糾正她,“……大概、可能不算一段叭。”
蔣丹想起那會兒她從米國回來, 心情似乎一直不好,有一段時間還請了假,說是失眠嚴(yán)重,后來便沒在宿舍住,跟學(xué)校申請搬回了家里。
原來是因為一個男人。
蔣丹心疼地?fù)Ьo她,“心疼我蘇寶一分鐘,這樣的話你就該讓他多追你一段時間。太輕易得手的都不會珍惜。”
“……”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裴三哥哥。
只是她現(xiàn)在沒有勇氣再踏出那一步,她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小姑娘,跟他在一塊了,大約又要時時讓他費心。
她不想被寵成一個廢物。
關(guān)瑾看著她:“那你要……拒絕他嗎?”
小姑娘沒說話,等了好半晌,關(guān)瑾聽她紅著臉說,“我不知道。”
當(dāng)晚,顏蘇不可避免的失眠了。
握著手機(jī),瞧著裴時瑾發(fā)來的那條信息。
[雪后的日出很美,跟我一塊去露營么?]
發(fā)送了定位。
時間是在兩個小時前。
說了會耐心等她,給她考慮的時間。
顏蘇翻了個身,抱緊枕頭,臉頰燙得驚人,嘴角卻悄悄彎了起來。
左右睡不著,從床上爬起去了露臺,外頭下了小雪,透過露臺看向下頭的萬家燈火,心里卻惦記著裴時瑾的那個邀約。
低頭瞧了時間,九點一刻。
天氣越來越冷了,顏蘇瞧了露臺的雪,不免擔(dān)憂。
裴三哥哥不會真的一直在等吧?
手指放在微信界面,猶豫了好久,沒能播出便被敲門聲驚醒。
“顏小姐您在嗎?”
聲音有些熟悉。
顏蘇收了手機(jī),去應(yīng)門。
門外的男人自報家門,“是我簡煩,裴總的助理。顏小姐您還記得我嗎?”
這位助理小哥哥當(dāng)初沒少幫裴三哥哥照顧她,一來二去,也算熟悉。
顏蘇換了衣服,拉開房門,簡單寒暄幾句,就聽這位助理小哥哥焦急地問,“顏小姐沒跟我們裴總在一塊?”
顏蘇緩慢地眨了下眼,“啊?”
“一個小時前就聯(lián)系不上我們裴總。”這位穩(wěn)重的助理小哥哥難得有不安的時候,“電話無法接通,人也沒在酒店。”
“我想著是不是跟您在一塊?”
-
來之前,預(yù)想過事情會很糟糕,真見到了,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百倍。
跟著救援隊上了山頂,雪下得越來越大,明明穿了專業(yè)防寒服,一路又有專業(yè)隊員護(hù)著,顏蘇還是覺得好冷。
心里沉甸甸的,水霧也跟著蒙上眼睛。
“裴三哥哥可能出事了”這個念頭盤旋著心里揮之不去。
讓她一路跌跌撞撞,無數(shù)次差點滑倒。
都怪她!
如果她早點回復(fù)他就好了。
哪怕不愿意去,也應(yīng)該回復(fù)一條,而不是讓他一直在那里傻傻等地她。
如果裴三哥哥真的出事……
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只是單單想到這么個可能性,顏蘇就覺得心臟疼得無法呼吸。
山上風(fēng)大,刮得人臉生疼。
簡煩亦步亦趨跟著她,瞧著小姑娘哭得眼圈通紅,整個人都恍惚著,簡煩突然開始反思是不是他說的太夸張了?
他是真沒想到這姑娘會哭成這樣。
boss知道了,真不會把他打死么?
簡煩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dān)憂。
其實boss安排這么個計劃時,簡煩整個人是懵逼的。
人家追姑娘只需要花點錢,boss這是玩命嗎?
簡煩跟在裴時瑾身邊多年,也從來沒參透這位大boss的心思。
他們家boss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既然這樣安排了,勢必是做了完全之策。
雖然簡煩覺得這個計劃是在冒險,雪夜路滑,天氣多變,誰也無法預(yù)料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按照原計劃,讓這小姑娘跟一些隊員去安排好的路線,順理成章地“救了”不小心受傷的boss。
然而萬萬沒想到,事情出現(xiàn)了嚴(yán)重偏差。
簡煩接到顏蘇電話時,小姑娘在手機(jī)那頭泣不成聲,“簡特助嗚嗚嗚……你快過來……裴三哥哥他、他好像沒有呼吸了。”
正在等待消息的簡煩:“???”
……
度假村配備有醫(yī)院。
燈亮著,走廊人很少,氣氛無比凝重。
顏蘇在長椅上縮成小小一團(tuán),身上依舊是那件防寒服,顏色淺,這會兒沾滿了血跡。
從裴時瑾被救援隊帶下山,顏蘇都處于云游天外的狀態(tài),周遭明明嘈雜的很,她卻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看不見。
只記得找到他時,向來矜貴優(yōu)雅的男人就靜靜地躺在雪地,周圍很荒涼,不像是開辟好的區(qū)域,距離他發(fā)給自己的定位也相差甚遠(yuǎn)。
血液染紅了周邊的白雪,探明燈照耀下,格外觸目驚心。
裴三哥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沒在他發(fā)給自己的定位?
他會不會死?
這些念頭鋪天蓋地襲來,讓她一時間茫然到不知所措。
簡煩眼瞅著小姑娘哭得漂亮的眼睛腫得像兩顆核桃,不禁腹誹boss:雖說是做戲,這也不要太逼真吧?就不怕真的掛掉嗎?
另外,有必要搞這種苦肉計讓人家姑娘心疼成這樣??
“顏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等裴總醒來我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
小姑娘哽咽著:“我不走。”
簡煩:“……”
瞧這姑娘的狀態(tài),簡煩真怕boss沒事,人小姑娘先被折騰病了。
好說歹說,也沒給人勸走。
直到第二天,宋燕丞他們幾個過來,才勉強(qiáng)把已經(jīng)熬不住的小姑娘帶回酒店休息。
-
裴時瑾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觀察了三天,第四天才轉(zhuǎn)入普通病房。
其他無大礙,就是不知道被什么撞了,雖然躲開要害,卻從上頭跌落下來。
這塊地方?jīng)]開發(fā),碎石混合著一些樹枝,整的他一身是傷。
索性都是些外傷,失血過多,又在雪地里凍了許久,以至于顏蘇找到他時,瞬間被嚇到了。
宋燕丞過來瞧他時,這人正安靜地靠在病床上看手提電腦。
失血過多的緣故,男人原本就冷白的膚色,這會兒瞧上去白皙得幾近透明。
唇色很淡。
漆黑深邃的眸子卻凌厲的很。
病號服穿在身上,有一種詭異的破碎感。
宋燕丞莫名其妙就想到周澤晏開玩笑地喊這人“裴嬌嬌”,這么一看,還真有那么點意思。
私人醫(yī)生查了房,眼下沒什么人。
宋燕丞關(guān)上房門,隨意往沙發(fā)一靠,盯著他蒼白的臉,沒好氣地吐槽他,“為了套路我家小傻瓜,你可真破份兒,呵,鬼門關(guān)走一圈的感覺怎樣?爽么?”
宋燕丞想到接到小丫頭的電話時,小姑娘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他一瞬間覺得這個禍害千年的大魔王是不是真的掛了。
病床上的男人薄唇微彎,漫不經(jīng)心道:“還不錯。”
宋燕丞:“??”
永遠(yuǎn)都理解不了這人的腦回路,敲了敲桌面,宋燕丞問:“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是在玩苦肉計還是什么玩意兒?如果小丫頭知道你又騙她,你大概會被永久拉黑。”
“嗯。”
“???就這?”
裴時瑾專注瞧著電腦,漆黑的眸氤氳著幾絲危險,旋即又隱去。
瞧他不吭聲,宋燕丞被氣笑了,“不是,就算你真玩苦肉計,沒必要把自個兒命搭進(jìn)去吧?你不怕你真掛了,小丫頭哭得天崩地裂。”
“宋二。”
“干什么?”
他突然說了句:“小朋友當(dāng)初在雪地里挨凍二十分鐘。”
“所以?”宋燕丞簡直無語,“你不會想說你想感受她當(dāng)時的那個心情吧?”
“嗯。”
“什么滋味兒?”
他慢條斯理答:“很差勁。”
宋燕丞沖他翻了個白眼:“知道就好。”
心里雖然氣他,卻也不忍心對一個病號發(fā)火,長出一口氣,宋燕丞問:“就因為這么個奇葩的原因?”
“不只是。”
“還有什么?”
裴時瑾黑眸沉了幾分,盯著他瞧了會兒,忽然笑了,“你知道小朋友一直很自卑嗎?”
因為自卑,所以不敢回應(yīng)他的感情,怕給他惹麻煩,甚至做好了隨時跟他相忘于江湖的打算。
所以,他得欠她點什么東西。
讓她能夠心安理得地問他索取。
想來想去,沒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索性就玩了票大的。
“知道,怎么不知道?總覺得自己是個笨蛋,不夠聰明,給家里丟臉。”宋燕丞煩惱地揉了揉眉心,想起他那個槽心的媽媽,他說,“在顏女士的高壓下,她總覺得沒達(dá)到顏女士的要求,一直小心翼翼,心酸的很。”
宋燕丞說完,看著他,“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
半晌,才聽這人似笑非笑道:“想說你很蠢。”
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
宋燕丞:“……”
還要再問,接到了顏蘇的電話,宋燕丞起身去外頭接電話。
裴時瑾合上電腦,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
想起那晚的“意外”,深邃的黑眸微微一沉,旋即又隱沒。
若不是他慣常喜歡玩極限運動,或許那晚真就掛在了山上。
看來,那幫老頑固如百年之蟲,死而不僵。
不過,雖然出現(xiàn)了點偏差,也算有了意外的收獲。
不小心“救了”他的小朋友,總算有一個可以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而向他索取的機(jī)會。
-
病房里很安靜,裴時瑾瞧著忙前忙后的小姑娘,心情復(fù)雜無比。
這段時間,她天天往醫(yī)院跑。
也不多說什么,就是很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只有在他睡著時,才會悄悄地跟他講話。
這場意外,對于他這種冒險分子來說不值一提,他的小朋友卻整整瘦了一圈。
病房是套房,設(shè)備一應(yīng)俱全。
顏蘇洗了蘋果,拿了水果刀打算幫他削只蘋果,人醫(yī)生說了,要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
才拿起刀,腰間驀地一緊,男人從身后圈緊她,“松手。”
顏蘇僵了下,他卻只是從她手里拿了水果刀和蘋果,又重新放開她。
不多時,她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削好了一只蘋果遞給她,“吃吧。”
顏蘇:“……”
仍然在病中的男人,眼下穿了病號服,膚色冷白到極點,唇色卻殷紅好看。
顏蘇盯著他漂亮的指尖,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拿水果刀的樣子,儼然就像是在做手術(shù)。
奇怪的是。
削個水果,都能削出幾分優(yōu)雅的氣質(zhì)來。
“裴——”猶豫了一會兒,撞上他黑漆漆的眼睛,顏蘇臉上一熱,還是換了稱呼,“裴先生,你身體好一點了嗎?”
知道她有心結(jié),他也不糾結(jié)于稱呼,“顏小姐不用擔(dān)心,一點小傷。”頓了頓,他笑,“暫時死不了。”
又開始愧疚的顏蘇:“……”
她咬了咬下唇,低聲跟他解釋,“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不回復(fù)你,我只是沒想好該怎么回復(fù)。”
“嗯,知道。”
“那你的傷真的沒事么?”
“只是流點血,暫時死不了。”
越來越愧疚的顏蘇:“……”
……
病房里的兩個人一口一個“裴先生”“顏小姐”。
病房外,周澤晏一臉懵逼地看向宋燕丞,“他們倆搞什么?演戲嗎?見鬼的裴先生和顏小姐。這么客氣?”
話落,他笑得戲謔,“不過,難得見裴三被一女孩兒折騰成這樣,我特么覺得好爽。”
宋燕丞睨他一眼,“你有病?”
“你不覺得裴三這樣子還挺好玩?他什么時候?qū)θ诉@樣過?不愧是小不點兒,專克他這種黑蓮花。”
宋燕丞瞇起眼睛想了想,還真是。
“宋二,你有沒有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
“怎么?”
“裴三這人你還不了解?什么事兒都算計到分毫的地步。這次竟然差點把命搭進(jìn)去。你真覺得這是個意外?”
他這么一提,宋燕丞愣了下,大腦瞬間清醒。
周澤晏冷冷說,“說沒人搞鬼你信么?”
“他知道嗎?”
周澤晏瞪他,“你覺得呢?”
宋燕丞:“既然知道,為什么不說?”
“大概是不想讓我們……”周澤晏幽幽道:“或者說,最不想的是讓小不點兒擔(dān)心吧。”
這兩年他們眼睜睜看著那朵黑蓮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擴(kuò)張版圖,同時清理內(nèi)部,一路披荊斬棘,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其實我還挺心疼他的,一個人擱那兒逞強(qiáng),不管在公司還是回酒店,面對冷冰冰的空氣,這種氛圍太壓抑了。”
周澤晏:“你沒覺得這兩年裴三變了很多?他以前可不會抽煙抽的這么兇。”
“還有那個齁死人的紅絲絨蛋糕,特么的從十二分的糖變十四分,這是想干嘛?”
宋燕丞習(xí)慣性去摸煙,末了,又停手,“滾吧,你特么又給他當(dāng)說客!”
周澤晏撇撇嘴,“小不點兒就是他的光,這束光沒了,我真想象不出裴三那個性子會走什么極端。說真的,我還挺擔(dān)心。”
……
深夜安靜,顏蘇拿了毛巾,倚靠在門邊,聽他們在那兒議論。
她沒聽多少,只聽見他們后頭說的那些事兒。
蔥白的指不由得收緊,她神情恍惚地盯著他們的背影,慢慢陷入沉思。
裴三哥哥這兩年……其實很辛苦,對么?
-
結(jié)果,沒等到她成為別人的光,自個兒的麻煩首先找來。
為期一個月的寫生即將結(jié)束,顏蘇接到了顏眉的電話。
上次的事兒惹得她十分生氣,以至于她在國外這么久,媽媽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反而是江云起來過幾個電話,她從江云起那里側(cè)面了解到,其實媽媽還是關(guān)心她的,只是拉不下面子主動跟她聯(lián)系。
畢竟是生養(yǎng)自己的親媽,顏蘇傷心歸傷心,內(nèi)心還是無比在乎媽媽的想法。
這通電話打來,起初還是問了問她在國外的情況,顏蘇瞧著銀行卡里多出的那筆錢,知道媽媽擔(dān)心她在國外的花銷,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然而下一秒,話鋒一轉(zhuǎn),就聽顏眉說,“這次你回來,有件事兒媽媽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兒?”
“你的婚事。”
顏蘇:“???”
婚事???
顏眉:“江奶奶最近身子骨不好,一直念叨著你跟云起的事情,媽媽想著不如你們先訂婚,等畢業(yè)了再——”
顏蘇驚詫地打斷她,“訂婚???!!!跟誰???”
顏眉完全無視女兒的驚訝,只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習(xí)慣性地將所有東西都掌控在自個兒手里,“江云起是我一手帶過來的,人長相家世包括自身哪一點都挺優(yōu)秀,江奶奶又是看著你長大。我們兩家樓上樓下的,將來就算結(jié)婚了,你也可以繼續(xù)住在家里。”
“江云起答應(yīng)媽媽,不會讓你離開媽媽的視線范圍,媽媽只有你一個女兒,不希望你將來離得很遠(yuǎn)見不著。”
“無論從哪方面,你跟他都是最合適的。”
“另外,婚后你喜歡畫畫隨你,媽媽也不干涉你的私事兒,你喜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乖乖聽話——”
顏蘇臉色慘白地握著手機(jī),對方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述著跟江云起結(jié)婚的n個好處,就仿佛她只是一件可以隨手送人的“玩具”。
顏蘇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一顆隕落的星星,悄無聲息地從天際滑落,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
顏眉滔滔不絕地說了半晌,也不見女兒回應(yīng),她蹙了蹙眉,喊她,“蘇蘇,你有在聽嗎?”
過了好一會兒,顏眉聽到小姑娘澀然的聲音,“我在您心里,是件可以隨便送人的玩具嗎?”
顏眉一愣,眉頭蹙的更緊了,“你胡說八道什么?”
她不悅道:“江云起哪里不好?”
小姑娘哭著說,“他沒有不好,但我又不喜歡他。”
“你果然還是念念不忘裴時瑾對吧?”顏眉的聲音略顯尖銳,“別人發(fā)照片給我時,我心里是信你的,結(jié)果你呢?在國外樂不思蜀了對嗎?”
“我就說平白無故地邀請你們院里去瑞士寫生,又是度假村又是捐款。”顏眉冷冷道:“一個接著一個套路,宋顏蘇你是傻瓜嗎?兩年前的事兒不夠你長教訓(xùn)對嗎?”
“你明知道媽媽討厭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討厭那些背棄信仰的——”
顏蘇用力擦了擦眼淚,微微哂笑,“您并不是討厭背棄信仰的,您只是傲慢地不肯承認(rèn)自己也是個普通人,也會犯錯。”
“你說什么?”
“裴三哥哥做的dr是什么,您在這一行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現(xiàn)在dr的新藥研發(fā)成功,價格卻比國外那些同類藥劑便宜將近三分之二。”
“一附院甚至也預(yù)訂了這批藥品,而您顏主任,從不肯承認(rèn)自己有任何問題——”
“你閉嘴!”徹底歇斯底里的顏眉惱火地打斷她,“你是我女兒就要聽話!你以前那么乖巧,從不會忤逆媽媽的意思,為什么現(xiàn)在變成這樣?”
“我就知道不能讓你學(xué)這些帶壞人的所謂藝術(shù)!你現(xiàn)在立馬給我回國!美術(shù)這事兒可以不要學(xué)了,家里不差你將來賺的那些零花錢。”
“江云起也不會在意這些,他說了,希望你可以做一個全職太太,他工作那么忙——”
顏眉言語間充滿了不正常的亢/奮,就仿佛只要女兒不離開自己,嫁給誰都無所謂。
對面的小姑娘一直悶不吭聲,等她講完所有的構(gòu)想,顏眉聽到小姑娘輕輕地笑了聲,“媽媽,這么多年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聽話一點,您就不會想起不好的往事,會變得開心。”
眼淚幾欲奪眶而出,小姑娘狠狠地揉了揉通紅的眼,克制著發(fā)抖的聲音,“我很愛您,希望您開心。”
所以,即使不喜歡的事情,也在忍耐。
知道您離婚后沒有安全感,盡量小心翼翼呵護(hù)著您的敏感脆弱。
不管多么過分的事兒,都努力在消化。
甚至初中那會兒天天睡不著,怕您擔(dān)心,也都一笑而過。
可是到頭來發(fā)現(xiàn),這么縱容的結(jié)果就是。
您越來越變本加厲地覺得我是個毫無靈魂的木偶,可以任由您的擺布。
顏眉聽女兒這么說,眉目稍和,不禁也放柔了聲音:“媽媽一直知道你是個乖孩子,跟你哥哥完全不一樣。”
“蘇蘇,媽媽是為你好,豪門難處,尤其他那種公子哥兒,婚姻未必能自主。你難得想不明不白地跟著他嗎?”
“嗯,我知道了。”
“好了,那媽媽就不打擾你了。如果你真喜歡畫畫,媽媽也不干涉你了好不好?”
顏蘇淚眼模糊地握著手機(jī),輕聲喊她:“媽媽。”
顏眉溫柔似水地問:“怎么了?”
小姑娘輕聲說了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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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緩慢燃燒,模糊了男人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室內(nèi)開了窗,雪花被風(fēng)吹拂,灌入窗臺。
修長的指夾著煙,一抹猩紅忽明忽滅,低頭瞧了眼手機(jī)里的信息,寥寥幾行字。
[裴總,您要的證件我已經(jīng)讓人連夜送過來,應(yīng)該很快就到]。
他沒回復(fù),指尖輕輕扣著手機(jī)屏幕。
有人敲門,裴時瑾黑眸微沉,半晌,才淡聲道:“進(jìn)。”
江霧里嗅到滿室的煙味兒,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很快,她被驚到了。
“醫(yī)生允許你抽煙?”
“不允許。”
男人淡漠地抽了一口,煙圈冉冉升起時,江霧里見他輕笑了下,表情頗有幾分懶散,“那又怎樣?”
江霧里:“……”
多年的朋友,對他多少算有那么一丁點的了解,江霧里get到,這人似乎在生氣。
能夠引起他情緒的,也就顏蘇那么個小朋友。
“你心情不好?”
“嗯。”
“跟小蘇蘇嗎?”
他沒搭腔,過了會兒,江霧里瞧他摁滅了煙,漆黑深邃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你的那個小堂弟。”
江霧里一愣,“他怎么了?”
“他讓我非常不爽。”
斯文的語氣下,蘊藏著危險的情緒。
在她的認(rèn)知里,這人永遠(yuǎn)都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即使這次受了傷都毫無波瀾,眼下卻莫名其妙說出這種危險言論。
江霧里心頭一跳,忙問:“他惹到你了?”
裴時瑾沒理會,只是又從幾柜里摸了根煙,欲點燃,想起套房內(nèi)哭得睡著了的小姑娘,又強(qiáng)行忍住。
江霧里后知后覺中,察覺到他病房里似乎有人。
房門虛掩著,微弱的光線透出,照耀著小姑娘微紅的側(cè)臉。
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睡得很熟。
這種姿勢是全然缺乏安全感的一種標(biāo)志,江霧里走近了些,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臉上似乎有未干的淚痕。
深夜里,這小丫頭怎么跑這兒來了?
等出了病房,江霧里試著跟家里聯(lián)系,很快收到了江奶奶打電話:“你這死丫頭還知道往家里去電話?”
“家里最近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嗎?我是說江云起那小子。”
“你知道了啊?”
“知道什么?”
“張羅著給云起訂婚這事兒,那小子告訴你了?”
“?訂婚?跟誰?”
“你恩師宋教授家的小丫頭。我跟你顏眉阿姨都說好了,等小蘇蘇回來,就給他們舉辦訂婚儀式。”
江霧里:“……”
她突然開始擔(dān)心自己綠茶屬性的小堂弟了。
那孩子瘋了嗎?到底在想什么?
……
飛機(jī)落地丹麥后,顏蘇才稍稍有了點實感。
低頭瞧了眼與他十指相扣的手,飄飛了很遠(yuǎn)的心神一點一點回籠。
裴時瑾正在通電話,似乎在安排位于丹麥分公司的負(fù)責(zé)人來接機(jī)。
顏蘇隱約聽到那邊說,“裴總請放心,這邊已經(jīng)溝通好了,隨時可以給您辦理。”
“您太太的證件帶了嗎?”
男人清越的聲音斯文至極,“嗯。”
“那我們先到酒店安頓好——”
“不用。”他吩咐道:“直接過去。”
“……”
顏蘇低垂著一顆小腦袋,心臟怦怦直跳,到了這個地步,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幾天前跟顏眉的那次爭吵,吵完,頭腦發(fā)昏地跑人病房,沒頭沒腦地就對人丟下一句,“你以前說要跟我結(jié)婚是真的嗎?”
他似乎愣了下,不等人搭話,她忍了許久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我們現(xiàn)在就結(jié)婚好不好?”
不期然的,從這人臉上瞧見了一抹錯愕。
那會兒她想著,裴三哥哥一定覺得她是個十分厚臉皮的小姑娘。
說出這句話不到一分鐘,她就后悔了。
想要跟他說只是開玩笑,下一刻,就見他彎腰靠過來,修長的指蹭掉她的眼淚,什么也沒問,只是溫柔地說了聲,“好。”
其實她只當(dāng)他在安慰她,并沒當(dāng)真。
結(jié)果第二天再見到他,他已經(jīng)換下了病號服。
穿了大衣,慣常的白襯衫黑西褲,領(lǐng)口折了小燕尾邊,鉑金針鏈穿插而過,優(yōu)雅矜貴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大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俊美的臉上還略顯蒼白,眼睛的色澤便被襯托得格外的深邃。
這么個模樣,還真有幾□□嬌體軟易推倒的貴公子既視感。
她不想承認(rèn),當(dāng)初還想偷偷給他畫不可描述的小條漫來著。
緊接著,就聽他問,“跟我走么?”
她怔了怔,“去哪兒?”
他盯著她的眼睛,啞聲輕笑道:“不是要跟我結(jié)婚?去嗎?”
“……”
-
回想到這兒,顏蘇覺得羞恥又過分。
她真的是一個很壞的小姑娘。
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或者說是一種逃避與報復(fù)媽媽的幼稚行為,硬生生地對人家做了道德綁架。
上了車,快到地方時,裴時瑾聽到身邊的小朋友小小聲開口,“裴三哥哥。”
沒想到她會喊這個稱呼,裴時瑾微微一怔,輕聲應(yīng)了。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顏蘇捏緊蔥白的指尖,習(xí)慣性地把自個兒埋在圍巾里,聲音像是蚊子哼哼似的,“關(guān)于結(jié)婚這事兒,我們還是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么?”
這會兒才想起來婚姻意味著什么,她沒敢看他,只是認(rèn)真解釋:“我當(dāng)時是因為我媽媽她——”
覺得這事兒必須坦誠,雖然覺得好傷心,她還是說,“我不想被我媽媽隨便送給別人,我是帶了賭氣意味兒的,所以我覺得——”
他輕飄飄打斷她,“你覺得跟江云起結(jié)婚是更好的選擇?”
顏蘇:“……”
“是么?”
“當(dāng)然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不是那個意思?”
可能他的語氣有那么些許冷淡,她的愧疚感越發(fā)深重,亂七八糟地解釋,“就算不提這個,我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小姑娘,但你家——”她默了一秒,才又說,“婚前財產(chǎn)公證什么的難道不需要做——”
沒說完,對方輕笑一聲,打斷她,“婚前財產(chǎn)公證?”
她重重點點頭。
當(dāng)時被媽媽傷得不清,頭腦一熱甩出這么個荒唐的念頭,壓根兒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現(xiàn)在想來,這不是在占人家便宜嗎?
這也太無恥了吧!
驀地,就被他捏著下巴,抬高。
男人居高臨下望著她,一本正經(jīng)道:“我命都是你的了。”
他笑了下,表情略顯玩味,“有比這個更值錢的東西么?”
顏蘇:“………”
不等她答,身邊的男人松開她,不緊不慢開口,“所以,顏小姐是在玩弄我?”
一個“顏小姐”疊加一個“玩弄”,讓她差點吐血。
隨后,就見他率先下了車。
可能是因為身體沒完全康復(fù)的緣故,她總覺得他的臉色格外蒼白,毫無血色。
一瞬間,排山倒海的愧疚感縈繞心頭。
等她再回過神,是辦理結(jié)婚登記的工作人員對他們的“新婚祝福”。
鑒于他們是外國人,人家還特地講了英文祝福。
莫名其妙成了已婚人士的顏蘇:“……”
從丹麥飛回瑞士的飛機(jī)上,顏蘇的無名指處多了枚精巧的鉆戒,一朵造型獨特的小玫瑰,沒有像土豪一樣的大克拉,這枚精致小鉆戒,完完全全長在了她的審美之上。
顏蘇盯著鉆戒瞧了好久,像個做賊心虛的小朋友一樣,攏高了圍巾,悄悄打量身邊的男人。
他似乎不太舒服,從上了飛機(jī)后,就仰靠在座椅輕闔雙眼。
視線從他好看的側(cè)臉緩緩下移,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指間。
男人漂亮的無名指處,多了枚鉆戒,十分簡約卻不失清貴。
天吶!
她竟然真的跟裴三哥哥結(jié)婚了!!!
心底一抹蜜糖似的甜緩緩蕩漾開來,一圈,兩圈,牢牢鎖定她的心跳。
臉頰一點點染上了美麗的酡紅,顏蘇花了好久,才慢慢平復(fù)微亂的情緒。
……
下飛機(jī)沒多久,司機(jī)來接他們往度假村。
睡了一路的男人,俊美的臉上終于有了那么點血色。
顏蘇還沒從“閃婚”的刺激下完全回神,身邊的男人突然俯在她耳邊,“裴太太。”
一聲很輕地“裴太太”讓她驟然回神。
男人掌著她腦后,在她驚愕得像只兔子的眼神下,薄唇蹭過她滾燙的耳垂,“今晚去你那兒還是去我那兒?”
顏蘇啊了聲,沒聽明白。
“新婚夜。”
他答得斯文有禮,紳士十足。
聲線卻啞得沒邊。
“裴太太想怎么過?”
顏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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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裴三:嗯?我的命不都是你的?
小蘇蘇:救命!晉江特產(chǎn)——命都給你文學(xué)來了。
裴嬌嬌心機(jī)套路小嬌妻的婚后甜甜甜來了。
ps:
顏眉離婚后,確實有點心理扭曲了,后期會被治愈,不要討厭媽媽呀!她真不是那么壞,就是有點偏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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