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聽說昨天談穎去把東西都拿走了?”午餐結(jié)束之后,沈?qū)氁饪此撇唤?jīng)意地問起,目光深沉卻又笑意盈盈的樣子,看起來倒真像是對弟弟關(guān)心十足。
沈良臣也不問她打哪“聽說”的,懶洋洋地看著窗外,“你知道的,安妮回來的事對她刺激很大,我們分手了。”
“真分手了?”沈?qū)氁饪肯蛞伪常p手交疊在膝蓋上,“之前看你待她那么好,我還以為你真對她動心了。”
沈良臣聞言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唇角卻帶著幾分譏誚,“你還不知道我為什么對她好?畢竟她也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談叔和談嬸當年還救過我……”
他說到這刻意停頓了下,眼神直直地望進沈?qū)氁庋劾铮蛔忠活D地說:“人嘛,多少還得有點良心。”
沈?qū)氁饷鏌o表情地看了他一會,這才笑出聲,“可你現(xiàn)在還不是一樣因為安妮拋棄她了,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
“我也想繼續(xù)照顧她,可她性子太烈不愿意。”沈良臣不無遺憾的樣子,末了又微微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補充道,“不過這樣倒是讓我更有征服欲了。”
沈?qū)氁獯蛄苛怂S久,一時無法分辨他此刻眉眼間的輕浮是真是假,只能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還以為你長大了,這么看怎么還跟小孩子似的,和黎家的合作對盛世很重要,這種緊要關(guān)頭可不許出岔子。”
“盛世還得有你撐著,我哪做得了主。”沈良臣漫不經(jīng)心地低頭玩起了手機。
沈?qū)氁鈸沃骂€,若有所思地觀察他,最后搖了搖頭說:“不說這個了,再過兩天爸媽就回來了。爸爸生日,你會回家吧?”
“要是不回,老頭子也會讓人把我綁回去,干嘛受那罪。”
“幼稚。”沈?qū)氁獍琢怂谎郏中χ┻^身去,“那想好怎么給他慶祝了嗎?老是萬年不變的壽宴……”
沈良臣這才從游戲中抬眼看向她,像是很不情愿浪費時間在這事兒上,不耐煩地說:“這種事不是一向都有你和大媽操心,我負責回去露個面兒就好。”
“今年還得帶上安妮!”沈?qū)氁膺m時提醒他,想了想又試探道,“要接談穎過來嗎?爸每年都會吃她親手做的長壽面。”
沈良臣手里的動作微微滯住,很快又恢復如常,“長壽面誰做不一樣,她那手藝,爸爸多吃幾年早晚吃出問題。”
聽到他這么刻薄的語氣,沈?qū)氁舛嗌儆行┮馔猓f萬沒想到沈良臣對談穎還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之前幾次兩人私底下碰面她不是不知道,還以為是沈良臣故意找機會見她呢。現(xiàn)在看來,或許真是自己想錯了?
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沈良臣很快把手機收好,慢慢站起身來,“我上去了,還有很多公事沒處理完。”
沈?qū)氁饽克退麧u漸走遠,挺拔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電梯里,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又搬東西回來?”葉子連著兩個晚上加班都很晚才到家,早晨要出門忽然看到桌上擺放的相冊和日記。她當然知道這些對談穎來說有多重要,這一刻終于意識到這次兩人好像是來真的了!
她一邊穿鞋一邊蹦到浴室門口,看著里面正在刷牙的人,“你和沈良臣真分手了?”
談穎從鏡子里狠狠剜了她一眼,怎么分個手就那么難?她都說過多少遍了可別人就是不相信!她吐了口口里的泡沫,表情猙獰地重申,“以后不要再把我和那個人渣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我聽到全身上下的細胞都不舒服,連頭發(fā)絲都覺得惡心!”
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這么激烈啊,葉子目瞪口呆了一會,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安撫她,“好好好,不提了,回頭姐給你找更好的。”
談穎瞪著她不說話了,轉(zhuǎn)身繼續(xù)刷牙,可胸膛還在劇烈起伏著,看起來真是被那人給氣得不輕。葉子嘟了嘟嘴巴,又靠著門框問:“你們到底怎么回事兒,他有外遇啦?”
這話成功招來談穎一記眼刀,她眼尾一掃就嚇得葉子不自覺哆嗦了下,那小眼神就跟要吃了她似的。她連忙賠笑往門口退了好幾步,“好,不提他!”
話是這么說的,葉子心里還在盤算著是不是該去見見沈良臣?如果是誤會,她不忍心看表妹這么長久、又付出這么多年的一段感情付諸東流,更何況這么多年她一個旁觀者都能看出來沈良臣待她如何。
感情的事,不都說旁觀者清嗎?
如果不是誤會,而真是沈良臣劈腿,那她更得替這個表妹出頭不是嗎?不能讓她受了委屈還不吭不響的!
打定主意之后葉子就離開了,只剩談穎一個人對著鏡子橫眉冷目的。她長長出了口氣,可胸口依舊堵得慌,磨了磨牙終于吐出一句,“大清早就聽到人渣的名字,真晦氣。”
還真是有些倒霉的一天,不過這事兒嚴格意義說起來和她并沒有關(guān)系。之前她替郝佳整理完的稿子忽然出了問題,郝佳一大清早就被程季青給叫去了辦公室,出來之后臉色就灰蒙蒙的跟要下雨似的。
“出什么事了?”談穎從沒見她這么失落過,一猜準沒好事兒。連路過她們組的秦言也停了下來,走過來一臉關(guān)心地看著郝佳。
一直在發(fā)呆的郝佳忽然難受地俯下-身,接著雙手掩面,聲音開始哽咽,“那個稿子出事兒了,我寫報道的那個設(shè)計師涉嫌抄襲,而且抄襲的作品在咱們雜志是第一次曝光……”
“啊?”談穎和秦言一時間都愣住了。
秦言畢竟年紀稍長,遇事自然相對鎮(zhèn)定得多,馬上就說出了問題所在,“這稿子得老大親自過目吧,現(xiàn)在出了問題就讓你一個人擔著?”
接過談穎遞來的紙巾,郝佳哭哭啼啼地解釋道:“這稿子是上一任主編離職前就定下來的,那期雜志正好是最后一期。”
這下秦言和談穎都不說話了,那位主編離職了,出了事兒自然只剩下郝佳兜著,就算會牽連雜志社,到最后郝佳的結(jié)果也不容樂觀。新主編上任,肯定會把這事兒撇的干干凈凈。
“談穎,主編找你。”幾個人正在發(fā)愁,林東-突然走過來輕飄飄地扔下這一句,表情更是幸災(zāi)樂禍到了極點,“聽說郝佳這稿子你也有份兒?”
談穎微微一怔,只見郝佳驀地抬起頭來望著她,又茫然地看了眼林東,“關(guān)她什么事,她只是幫我整理,資料全是我自己找的。”
“這我哪知道,和我解釋有什么用。”林東雙手插兜,眉毛刻意挑了挑,“得看主編信不信了。”
“這有什么可不信的?”秦言也看不下去了,直起身凌厲地掃了眼林東,“我看主編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隨便聽信小人之言的人。”
秦言是東北人,身材比林東壯,個頭更高出去不少,像林東這種欺軟怕硬的個性馬上就怵了,撇撇嘴就溜走了,“我就是個傳話的,跟我兇什么。”
***
在看到程季青以前,談穎就堅定不移地認為對方一定會將事情公平處置,雖然程季青的身份很敏感,是敵是友她到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他不會如此是非不分。
她淡定地敲了敲門,得到應(yīng)允之后才推門而入,“您找我?”
“坐。”
程季青坐在辦公桌后,此時的他不再是平時那副嚴謹而紳士的正裝打扮,只穿了件白色襯衫,領(lǐng)口微微敞著,還斯斯文文地戴了副無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親近了不少。
談穎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等著他開口。
程季青像是在發(fā)郵件,忙完之后才將目光落在她身上,表情異常嚴肅,“我想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談穎就老老實實地將整件事情說了一遍,完了之后補充說:“涉嫌被抄襲的作品之前也沒有在公開場合發(fā)表過,設(shè)計師之間是如何被抄襲剽竊的我們并不清楚,就這樣把責任推到郝佳身上未免太不公平。”
“這件事上,你只看到這一點?”程季青耐心地聽她說完之后,反問的居然是這樣一句話。
談穎有些莫名其妙,“不然呢?”
“你愿意幫助同事是好事情,但是她連基本需要做的工作都完成不了,這樣的工作態(tài)度,難怪稿子會出問題。”程季青直視她的雙眼,又將剩下的話說完,“這個稿子她確實有責任,如果她細心整理資料就會發(fā)現(xiàn),被爆出抄襲的這位設(shè)計師在國外早有前科。”
談穎等他說完才接道:“那您的意思是,這件事不止郝佳需要負責任,我也一樣?”
“呵――”程季青輕笑出聲,“年輕氣盛。”
“謝謝您的教誨。”談穎已經(jīng)站起身,“正因為太年輕,我們才不可能有您那么豐富的經(jīng)驗做出判斷。”
談穎已經(jīng)走到門邊,程季青在她身后又說:“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沈良臣之前一直那么保護你的原因了。”
保護?談穎咬了咬嘴唇,回過身去,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我想您誤會了,三年前我因為他受傷,醫(yī)生叮囑過需要靜養(yǎng),他并沒有刻意要保護我。”
程季青聽完只作勢攤了攤手,“好吧,你很固執(zhí)。但這件事,郝佳的確要為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
說來說去還是明哲保身先顧著自己,談穎在心里默默鄙視了程季青一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程季青看著她氣沖沖的背影,不由暗暗失笑,這丫頭……和那時候還真是判若兩人啊。
***
談穎剛剛在位置坐下,桌上的手機就開始劇烈震動,郝佳揉著有些浮腫的眼睛對她說:“響了好幾次了,可能有要緊事。”
居然又是沈良臣的助理打來的!談穎這會兒心情不好,看到這個號碼氣就不打一處來,接起時語氣便非常不友善,“干什么,還有什么東西忘拿了?!”
“……”
那邊大概被她的氣勢怔住,過了幾秒才一本正經(jīng)地說:“談小姐,你的表姐剛才和沈先生起了沖突,沈先生現(xiàn)在在醫(yī)院,你是否需要過來和警察解釋一下發(fā)生了什么事?”
談穎倏地站起身,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果然大清早聽到人渣的名字就沒好事兒!倒霉事一樁接一樁。
她一咬牙,對著那邊說:“我馬上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