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荒唐最新章節(jié)
“我媽脾氣溫和,所以你不用緊張,到時候表現(xiàn)自然就好。”程季青對談穎很有信心,反而有些擔(dān)心自己那樣復(fù)雜的家庭關(guān)系會讓她受委屈,于是又交代說,“其他人你不用在意,凡事還有我在。”
談穎本來是真的不緊張,可眼下被他說得心里惴惴地,她吞了口口水,小心試探道,“其他人是指誰?”
程季青沉吟了下,“我繼父還有兩個孩子,他們強(qiáng)勢慣了,可能說話不太中聽。”
“沒關(guān)系。”談穎沖他調(diào)皮地擠了擠眼睛,“這幾年我什么人沒碰到過,放心吧,我能應(yīng)付。”
豪門那一套,她在沈家是自小看大的,加上這幾年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當(dāng)然很多東西都清楚。
程季青含笑握住她的手,“我是怕把你嚇跑了。”
“還沒見他們,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吃虧呀。”談穎歪著頭看他,見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以為他是真的在煩這件事,于是還安慰起他來,“好了,我會隨機(jī)應(yīng)變的,你今天怎么了?看起來怪怪的。”
他看了她一會,這才嘆口氣,“談穎,其實——”
“嗯?”談穎還是認(rèn)真地看著他,眼睛又黑又亮,程季青那些話堵在胸口愣是沒法說出來,搖了搖頭道,“沒事,我想問葉子怎么樣?”
說起葉子,談穎的表情瞬間變得鮮活起來,眼角眉梢都是喜悅,“預(yù)產(chǎn)期就快到了,而且她老公居然就是以前處處針對她的那個直男癌老板,你說巧不巧?”
程季青耐心聽完,又配合地笑著點點頭,“是很巧,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對啊。”談穎也感嘆,“陸紹衡對她倒是真的好,寵得要命,看到她幸福真好。”
兩人并肩坐在沙發(fā)上,卻都目光放空地瞧著前方的電視墻,明顯地各懷心思。安靜片刻,程季青忽然說:“你會后悔嗎?我剛才看到他送你回來了。”
談穎心內(nèi)一驚,馬上坐直身子看著他,難怪從進(jìn)門開始就覺得他不對勁,原來是誤會了?她連忙解釋道:“我們正好在葉子家碰到,后來我和他都說清楚了,當(dāng)時你求婚的事我也是慎重考慮過的,所以你放心……”
程季青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柔和,似乎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我知道,你向來固執(zhí),只要答應(yīng)了我就不會生出旁的心思來。”
談穎松了口氣,“季青,我會好好和你相處的。”
她像是在表明決心,又像是在安撫他的情緒,程季青卻聽得心里微苦。
這個傻瓜,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談?wù)摵妥约夯橐鲇嘘P(guān)的事時,她的表情還遠(yuǎn)沒有說到葉子的事時那么喜悅,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愉是根本偽裝不了的。
可他還是狠心地沒有揭開來說。
他看著談穎柔和的側(cè)臉,一遍遍在心底告訴自己,這就是他渴望已久的生活,離幸福僅僅一步之遙,他不會在這個關(guān)口放棄,也不會受任何人影響。
***
第二天下午要去程家,談穎卻起了個大早,她衣柜里那些非黑即灰的職業(yè)套裝明顯不適合去見程夫人,在未來婆婆面前,兒媳看起來太強(qiáng)勢絕對不是件好事情,于是簡單收拾了下就去商場購物了。
她先是選了一條素色連衣裙,又搭配了件白色外套,鏡子里反復(fù)轉(zhuǎn)了幾圈,確定看起來很有親和力才罷休。可選唇膏的時候卻開始犯難,幾個色號看起來都很好看,但她不確定哪個顏色更適合老人家的審美。
導(dǎo)購小姐當(dāng)然恨不能她把看中的全買下來,問了半天也沒給出個中肯的意見。
談穎這時候總是格外想念葉子,那丫頭對彩妝可比她有研究多了,哪怕她曾經(jīng)做過時尚雜志,可比起來也差了一大截。
正在踟躕猶豫,幸好旁邊一位小姐給了她意見,指了指其中一支說:“這個漂亮,適合你,也適合出席家宴一類的場合。”
談穎意外地看向?qū)Ψ剑俏环浅D贻p時尚的小姐,光從打扮真的很難猜測對方究竟有多大,但長相真是無可挑剔,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會讓人平添好感的人。
她驚訝地說:“你怎么猜的這么準(zhǔn)?我確實是要去見一位長輩。”
對方微微一笑,低頭的時候黑直的齊腰長發(fā)順著肩線往下滑,很是優(yōu)雅迷人,說的話也有理有據(jù)地,“因為值得一個女孩子精心打扮,但又那么緊張的,要么是見男朋友、要么就是和男朋友有關(guān)的人。可你幾乎都沒看顏色太過艷麗的幾個色號,所以我猜是見男友的母親一類的吧。”
談穎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謝謝你。”
她選了對方推薦的那個色號遞給導(dǎo)購,誰知那位小姐又遞過來一支,“這個也很好看,我想你男朋友一定會喜歡。”
談穎愣了下,再看面前的人時忽然生出種奇怪的錯覺來,仿佛對方對自己的情況了若指掌?可她確實不認(rèn)識對方,以前更是連見都沒見過。
那位小姐見她表情凝重,莞爾道:“抱歉,我只是單純覺得適合你而已,似乎我冒昧了。”
她將唇膏重新放回專柜上,離開前又淡笑著看了談穎一眼,“小姐,你好像不太了解你男朋友的喜好,也不太愿意討他歡心,選唇膏的時候幾乎沒將他的感受考慮在內(nèi)。我想這不是個好現(xiàn)象,打擾了。”
說完這些話她便徑直離開了,留下一臉怔忪的談穎和導(dǎo)購,尤其是談穎,心里雖然依舊覺得奇怪唐突,但冷靜下來又不免為對方那一席話暗暗心驚。
的確,這些細(xì)節(jié)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今天做這一切,哪怕再用心,似乎也只是為了完成季青交給她的一項“任務(wù)”似的,心里想的更多的也是別讓他失望……
離開商場的時候她心情多少有些復(fù)雜,包里的手機(jī)震了半天都沒發(fā)現(xiàn),匆匆忙忙拿出來之后連看也沒看就接通了,“喂?”
“腳好些了嗎?”
醇厚的男音讓談穎的心臟微微顫了顫,是沈良臣。她低低地“嗯”了一聲,又沒話找話說道:“昨天晚上就不痛了,謝謝你及時幫我處理。”
那邊傳來一聲輕笑,“怎么過了一晚上,忽然這么生分了?”
“就算是朋友,這句‘謝謝’也是應(yīng)該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沈良臣安靜了下,只剩淺淺的呼吸充斥著電波,過了會兒才道:“聽葉子說,你今天要去程家?”
“嗯。”談穎也忘了問葉子為什么要告訴他,只屏息聽著他接下來的話。
沈良臣這次倒沒怎么猶豫,很快接道:“程夫人是出了名的脾氣好,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她父親是林子寧教授,所以對文學(xué)很有興趣,你可以投其所好。”
談穎聽他說完,手指下意識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你干嘛告訴我這些?”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見不得你受委屈,光是想想也不可以。”
“……”
見她不說話了,沈良臣忽然沉了嗓音,“你不會以為我又耍什么手段吧?”
“沒有,我沒那么想。”談穎只是覺得,他似乎沒必要做到這份兒上,這一點也不像他了。
沈良臣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竟然難以啟齒的樣子,“……如果我告訴你,我說這些,只是為了找個借口給你打電話呢?”
談穎怔了怔,沈良臣已經(jīng)不給她機(jī)會再說出什么刺傷他的話,匆匆道:“沒事了,就這樣。”
通話中斷,談穎的腦子也空白了一秒,她默默地將手機(jī)收好,深呼吸了幾次才走進(jìn)電梯里。
而沈良臣坐在辦公桌后,卻盯著黑了的手機(jī)屏幕走神。他其實并沒有完全說實話,想她當(dāng)然是主要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想速戰(zhàn)速決。
與其讓談穎在程家父母這上面再耗費時間和精力,不如讓他們早早過了父母這一關(guān),反正他知道,他們最艱難的一關(guān)還在后面,而這一次,他也想看看程季青的選擇是什么。
當(dāng)初他因為利益放棄過談穎,被程季青一度恥笑,如今他也想看看,同樣的難題擺在程季青面前,他到底會怎么選?
***
因為沈良臣的這個電話,談穎回家之后便上網(wǎng)惡補(bǔ)了一些文學(xué)方面的相關(guān)知識,哪怕都是皮毛,但不至于到對方提起來都完全聽不懂的地步,所以和程夫人的第一次見面還算和諧。
程夫人果然一身的書卷氣,和人說話時謙和有禮,給人的感覺異常舒適。這一點和程季青給人的感覺很一樣,想必他都是遺傳自母親。
程季青的繼父因為有應(yīng)酬沒有在家,這讓談穎稍稍松了口氣,但是傳說中的那位繼兄便非常不好應(yīng)付了。
對方從她進(jìn)門開始就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一得了空便開口問她,“聽說你在娛樂圈工作,是經(jīng)紀(jì)人?”
“對。”談穎得體地微笑著。
繼兄勾著唇,眼里有些蔑視的感覺,“好像你負(fù)責(zé)的,剛好就是最近正爆紅的那位陸瓷小姐?她和周敬生的那些事兒,是真的吧?”
這話多少還是讓談穎有些尷尬,在程母這么保守的人面前提起陸瓷過去那些車-震一類的丑聞,怎么想都不合適。她斟酌了下措辭,“以前她年紀(jì)小不懂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周先生沒什么來往了。”
繼兄笑了一聲,“那你挺厲害的,能讓一個和男人車-震曝光的女藝人翻身再度走紅,得有多少手段和人脈啊。”
“這個還是公司領(lǐng)導(dǎo)的決策和運作,我們做下屬的,只負(fù)責(zé)執(zhí)行。”
談穎也算聽出來了,對方大抵是想故意諷刺她有心機(jī),抹黑她在程母心中的形象,可她心里還是有些奇怪。程季青如果和她結(jié)婚,放棄聯(lián)姻,那不是對身為繼兄的他來說更有利才對嗎?至少因為這件事,季青在程家的地位一定會有影響。
可為什么她總覺得,這位繼兄對自己敵意很深?
索性程母開口了,吩咐對方道:“你去看看裴瑤好了沒有,該開席了。”
等談穎見到程母口中的裴瑤時,驚訝的都忘了說話,竟然是……白天在商場遇到的那位奇怪的小姐?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
相比白天,這時候的裴瑤看起來隨意又青春,一身灰色家居服,烏黑的長發(fā)也高高束成了丸子頭。她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主動遞到她面前來,“你好,我是程裴瑤,程季青沒血緣的妹妹。”
這話聽起來挺平常的,可為什么要強(qiáng)調(diào)沒血緣?而且程季青的表情,似乎也不太自然。他幾乎和裴瑤沒有任何的眼神接觸,這和對待繼兄的態(tài)度也截然不同。
談穎留了個心眼,不動聲色地也伸出手去,“你好,原來你是季青的妹妹,真巧。”
“你們見過?”
說這句話時,談穎敏銳地感覺到季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倏地一緊,那力道像是緊張極了。她回頭對他安撫一笑,“今天在商場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不知道是你妹妹,也沒深聊。”
程季青這才放松下來,談穎清楚地看到,他眉心一蹙,不悅地看了眼自己那位妹妹。
那眼神不像是指責(zé),更像是怨恨?可哥哥和妹妹之間……
“裴瑤念的是心理學(xué),這幾年一直不在青州,這不聽說季青要帶女朋友回來,非要替哥哥把把關(guān)。希望別嚇到你才好。”程夫人拉著談穎的手,解釋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
談穎含笑搖頭,“原來裴瑤是學(xué)心理學(xué)的,難怪,她今天和我說了些有意思的話。”
“是嗎?”裴瑤眉眼彎彎地往她對面一坐,“你覺得有意思啊,可我二哥一直覺得很可怕呢。”
“可怕?”談穎有些不明就里,“為什么覺得可怕?”
裴瑤完全沒理程季青鐵青的臉色,俏皮地開起玩笑來,“大概他心里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怕被我發(fā)現(xiàn)唄。”
“這丫頭。”程母忍不住大笑,“從小到大總愛戲弄你二哥,今天在未來嫂子面前,還不收斂一點,好歹給你二哥留點面子啊。”
談穎發(fā)現(xiàn)程母說完這番話,裴瑤臉上的所有笑意都退的干干凈凈,皮膚似乎也比之前還要白。
她看了眼自己,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那之后便坐在那再也沒吭聲。
***
晚間的用餐時光還算愉快,程家的家規(guī)和沈家差不多,食不言寢不語,所以談穎沒什么負(fù)擔(dān)。后來又陪程夫人坐了會兒便離開了,看起來程母對談穎非常滿意,臨走時一直叮囑她以后常來坐。
倒是裴瑤站在玄關(guān)處,眼神有些怪異,尤其看到程季青替談穎系大衣紐扣時,眼底一下子紅得充血似得。
回去的路上,談穎并沒有開口問程季青,她并沒有那么遲鈍,女人的直覺又足夠敏銳,但就像她和沈良臣說的,誰沒個過去呢?
只是程季青這過去還附著了層親情的外衣,怕是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了——
“我想,我應(yīng)該和你說說我和裴瑤的事。”程季青忽然開口,繼而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上。
談穎點了點頭,“你說。”
程季青降下車窗,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帶,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醞釀了很久才開口,開口第一句話就讓談穎愣住了,“她是個心眼非常惡毒的人。”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