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明知道這句話說出口只會令彼此難堪,但談穎還是說了。她直視對方那雙黢黑深沉的眼眸,希冀著能從中看出一點(diǎn)點(diǎn)慍怒或者別的情緒來。
然而沒有。
無論她說什么,沈良臣似乎都不動聲色,或者是――全無反應(yīng)。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也仿佛在慢慢往下沉。最后還是他率先打破沉默的,用無比溫柔的腔調(diào),說:“好端端的發(fā)什么脾氣,嗯?”
他這么說著,修長的手指還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就像小時候的那些狎昵舉動,又仿佛在逗弄小動物。
談穎心里很不舒服,或者是白天在商場看到的那個身影喚起了她心底的強(qiáng)烈不安,總之她現(xiàn)在說不出的不痛快,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轉(zhuǎn)身欲走,卻被人攔腰給捉住了。
“臭丫頭,欠收拾。”他輕輕在她耳邊呵了口氣,qing欲的氣息太明顯。
談穎縮了縮肩膀,狠狠抬眼瞪他,“松手。”
“好。”他嘴上應(yīng)著,也當(dāng)真松了手,可指尖卻慢慢覆在了別的地方。
這人技巧太好,縱然談穎有心抵抗也很快就被攻陷了,被他壓在浴缸里做的時候,尤不解氣地往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結(jié)果反而激得他獸xing大發(fā)。以前她總是盡可能地避開一些姿勢,害怕被他看到自己丑陋的印記,然而這次拗不過他,偏偏他做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結(jié)束的時候談穎累的幾乎睜不開眼,哪還有力氣和他吵?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著,那人還一直若有似無地輕輕撫摸著她胸口的疤痕,“上次不是說想去薇莎工作?”
談穎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可以去?”
“是。”沈良臣笑了下,又捏了捏她耳垂,“但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一百個也答應(yīng)!”談穎像是變了個人,仿佛一瞬間活了過來。
沈良臣認(rèn)真地、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上班可以,但不可以出差,尤其是別的城市。”
知道他的擔(dān)心從何而來,談穎臉上的神采瞬間暗了暗,但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答應(yīng)了。畢業(yè)半年多,再不上班她都快要發(fā)霉了。
見她高興了,沈良臣將她帶進(jìn)懷里重新躺好,閉上眼前又輕喃了一句,“不找點(diǎn)事情做,你會整天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是說“結(jié)婚”那件事嗎?談穎閉上眼忍不住苦笑了下,原來如此,為了讓她別亂想,他還真是用心良苦。
***
隔天到薇莎報(bào)到,沈良臣很早就在樓下等候,結(jié)果一直沒見談穎下來,明明兩個小時就起床了。他看了眼腕表,微微蹙眉,對一旁的管家慧姐說:“上去催催。”
“是,咦……”慧姐驚訝地望著緩緩下樓的身影,眼睛都看直了,“小、小姐。”
沈良臣也抬頭看了一眼,談穎穿著合身的職業(yè)套裝,頭發(fā)高高束起,平時素凈的小臉還化了幾分淡妝,這和平時那個大學(xué)生打扮的她實(shí)在相差甚遠(yuǎn)。連一向吝嗇夸人的沈先生都由衷說了句,“還不錯。”
“謝謝。”她看起來明顯心情很好,坐下時還沖他俏皮地笑了笑。
沈良臣若有所思的樣子,慢條斯理地一點(diǎn)點(diǎn)將手中的報(bào)紙折好,這才說:“我有些后悔了。”
“啊?”談穎連忙轉(zhuǎn)頭看著他,生怕他真的會反悔,要知道這之前她可是被這人“雪藏”了半年呢!
沈良臣伸手捏了捏她下巴,眼底一閃而過促狹的光,似笑非笑地逗她,“感覺……還是藏在家里比較保險。”
“滾蛋。”
知道對方在戲弄自己,談穎往他臉上吹了口氣,但還是高高興興地低頭吃早餐。她一連吃了兩片吐司,胃口似乎特別好,慧姐往她杯子里加了點(diǎn)牛奶,笑瞇瞇地說:“這就對了,小姐你就是太瘦了,女孩子還是胖點(diǎn)好看。”
談穎努了努嘴巴,瞪大眼給慧姐看,“這樣嗎?我覺得很丑啊,你知道薇莎里的女孩子一個比一個瘦,一個比一個還好看。”
慧姐被她的怪模怪樣給逗笑了,連連點(diǎn)頭,“知道,你那些雜志我都偷偷翻過,不過我覺得還是小姐你更好看。”
“慧姐你不老實(shí),剛才你還說我太瘦了不好看。”
“啊,看我老糊涂的。”慧姐在沈家做的時間最久,聽了這話直拍自己的腦門,“我就記得啊,當(dāng)年你剛來時才那么點(diǎn)大,那時候簡直就跟商場里那些洋娃娃似的。時間過的可真快,要是你爸媽還在……”
“走吧。”兩人說話的時候,沈良臣已經(jīng)喝完了整杯咖啡,此時正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眸色清冷。
他像是趕時間,都不等她把最后一點(diǎn)早餐吃完就起身離開了,談穎愣了下,趕緊拿了外套追上去。無奈他個子高腿長,輕輕松松就將她甩在了身后,她看著那道倨傲疏離的身影,忽然覺得難過。
他就那么怕人提起從前嗎?明明前一刻還在和她有說有笑……
此時的天空早就放晴,他的背影很快被刺眼的陽光給模糊了,談穎看著看著,瞬間有種錯覺,仿佛他離自己有千百萬米遠(yuǎn)。他們之間,像是隔了整個宇宙洪荒。
***
因?yàn)樯蛄汲嫉年P(guān)系,談穎在薇莎的工作很順利。薇莎是非常有名的時尚雜志,她學(xué)的攝影,初入職場就能進(jìn)這樣的公司是件很幸運(yùn)的事。而且公司的同事都很好相處,上班第三天,大伙兒非要鬧著給她辦歡迎儀式。
談穎雖然在人際交往上有些遲鈍,可該有的禮貌規(guī)矩還是懂的,于是欣然答應(yīng)了。
她最近和沈良臣的關(guān)系稍稍緩和了一些,之前患得患失,大抵還是因?yàn)樵谏虉隹吹搅四莻€人。但幾天過去了,一切風(fēng)平浪靜,她都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談穎其實(shí)不抱多大希望,沈良臣很少同意她在外面用餐。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意外的是對方聽說之后居然同意了。
“和同事關(guān)系融洽也很重要,結(jié)束的時候給司機(jī)打電話。”
“嗯。”談穎依稀能分辨他電話背景音里有音樂聲,好奇地問了一句,“你還在應(yīng)酬?”
沈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他雖然是沈家次子,可在家里的地位非同一般,有時也會應(yīng)酬到很晚才回家。沈良臣像是正在忙,過了幾秒才回答她,卻是答非所問,“記住別喝酒。”
掛了電話談穎就被同事給拖走了。大家約好了吃日料,男男女女一群人擠在包廂里,熱鬧非凡。這種場面對于一直沒什么朋友也沒參加過集體活動的談穎來說很新鮮,她好奇地觀察著每個人,覺得有趣極了。
“你是n大畢業(yè)的?”
席間有男同事和談穎搭訕,她不太習(xí)慣和異性靠那么近,往后縮了縮才點(diǎn)頭,“對。”
“真巧,我也是,算起來你還得喊我聲‘師兄’呢。”那男同事像是沒察覺到她的異樣,又往她身邊靠了靠。
談穎微微皺了下眉頭,并沒有乖巧地喊出那聲“師兄”,反而是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避開他。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盡管來找我,我在公司待的時間挺久了。”那人的胳膊已經(jīng)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后碰著她的脊背,談穎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去。
幸好有同事開始起哄,“哎哎哎,林東你干嘛呢?別趁機(jī)沾人家談穎便宜啊,小心人家男朋友對你不客氣。”
“談穎有男朋友了嗎?”有年輕姑娘趁機(jī)笑著追問,談穎看了對方一眼,記得她好像叫郝佳,沒事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露出兩個梨渦。
郝佳見她坐在那不吭聲,又尷尬地打圓場,“我這話可是代表不少男同胞問的啊,免得他們走彎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談穎身上,她不太喜歡這種被注目的感覺,更何況這個問題,她自己都沒有答案。沉默了一會,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管她之于沈良臣算是什么,但在自己心里,沈良臣絕對是最特別那一個。
“嗷――”頓時包廂里響起一陣夸張的哀嚎聲,談穎實(shí)在不適應(yīng)這種玩笑方式,并且林東的胸口已經(jīng)半貼在她肩膀后,讓她非常不自在,甚至隱隱生出了想離開的念頭。
她摩挲著掌心里的手機(jī),側(cè)身給沈良臣發(fā)了條短信:我想你,來接我好不好?
短信似乎是石沉大海了,或許他正在忙根本沒機(jī)會看到,談穎失神的間隙,肩膀被人輕輕攏了下。她側(cè)過頭看了眼始作俑者,林東也正盯著她看,“那個,你真有男朋友啊?我好像下班的時候從沒見有人來接過你。”
那是因?yàn)檎劮f自己要求的,她都可以想象,如果沈良臣的車停在公司樓下,第二天大概就要有不好的傳聞在公司里流傳。但這些她不需要對林東解釋,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的胳膊,“你擠到我了。”
“哦,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林東兀自笑了下,卻一動不動地繼續(xù)挨著她。
談穎眉心蹙得越深,漆黑的眼眸死死盯著對方,林東也微側(cè)著身同她對視,還自以為是地挑了挑眉毛。
恰好服務(wù)生來上菜,將包廂門拉開,談穎被林東的眼神惡心得不行,目光稍稍往外瞟了下。彼時對面包廂的客人也正好走了出來,門板一拉一合間,談穎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沈良臣,還有他身后的……黎安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