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燕風知道她最看不得別人狐假虎威欺負人,一手拉住她胳臂朝后退去,湊到她耳邊說道:“別生氣,咱們在此地少惹事端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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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點點頭,忍氣朝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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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門內(nèi)傳出一陣叮嚀啷當鐵鐐拖動的聲音,一個渾身捆縛鐵鏈,手腳俱被鐵鐐銬住,衣袍上鮮血淋漓的壯漢,從門內(nèi)吃力地拖動腳步,朝外行來。他身前身后,約有五十來個兵士,如臨大敵般隨他一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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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見此人雖然十分狼狽,卻須眉盡張,滿面怒容,雙目血紅,咬牙切齒,如一頭快要發(fā)狂的困獅,氣勢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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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必這就是號稱固州三大害之一的‘花花太歲’裘瓿諮了,果真一條威武不屈的好漢!”陰素華身后之人沖那壯漢指指點點道。陰素華聞聽此話,想必眾人對他是又敬又怕,“這是要押送他去往何處啊?”眾人紛紛猜測,隨之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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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和燕風隨著人群行去,來到前方那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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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兵士停下腳步,把那裘瓿諮團團圍住。一名手握鬼頭刀,****上身,一身肌肉虬結(jié)的絡腮胡壯漢大步走上前來。他尚未走到裘瓿諮身后,刀背橫斜朝他****膝后砍去,欲讓他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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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要砍他的頭哇!可惜一條好漢了!”燕風惋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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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輕功好,去救下他!”陰素華對燕風附耳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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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商議間,裘瓿諮聽到身后大刀風聲呼嘯而來,暴喝一聲,帶著一身鐵鐐嘩啦啦旋身而起,帶起一股旋風,****上的鐵鐐快速旋轉(zhuǎn),嘩啦一聲甩出去,正中那手握鬼頭刀的大漢手臂。那漢子吃疼,拿刀不穩(wěn),哐當一聲,鬼頭刀掉下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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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取爺爺?shù)拿谜覀€比爺爺我更有本事的人來才成!”裘瓿諮雙腳穩(wěn)穩(wěn)落地,瞠目大喝一聲,聲如悶雷,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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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漢子嚇得蹬蹬蹬倒退幾步,連鬼頭刀也不敢去撿拾,轉(zhuǎn)身連跌帶滾,朝衙門內(nèi)跑去。圍觀眾百姓哄然大笑。有那不怕事兒的人,起哄喊道:“花花太歲,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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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裘瓿諮雙手抱拳,團團行了個羅圈揖,笑道:“多謝眾鄉(xiāng)親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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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場景,哪像是要對裘瓿諮行刑,倒像是他在賣弄功夫秀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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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衙門中快速跑出一群手握弓箭的兵士,為首之人身穿官袍,臉色鐵青。他來到眾兵士前數(shù)丈遠站定,手一揮,喝道:“沒用的廢物,都給本府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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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兵士退下,新任知府大喝道:“弓箭手都愣著干什么?速速亂箭射殺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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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眾弓箭手彎弓搭箭,嗖嗖射出一排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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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和燕風對視一眼,心意相通,燕風正要展臂沖出去。誰料斜拉里一道黑影飛速撲來。那黑影在裘瓿諮頭頂上空旋轉(zhuǎn)數(shù)圈,雙袖飛揚,袖影漫天揮灑,激起一片罡風四散打落亂箭。眾人何曾見過此等厲害功夫,全都眼睜睜看著那黑影一把抓住裘瓿諮身上鐵鏈,帶著他縱身飛向衙門房檐上,幾個起落間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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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盡皆未能回過神來。那新任知府一屁股跌坐在地,捶胸失聲大哭道:“娘子,娘子,為夫未能替你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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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輕功比那人好,為何不隨之追去?”陰素華轉(zhuǎn)頭問燕風道,卻見他雙目圓睜,失魂落魄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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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伸出一手,去他眼前一晃,燕風回過神來,問道:“你適才問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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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什么,我們走吧,小心這知府清醒過來,攆怒于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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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吧,我?guī)闳?***逛逛!”燕風打起精神,帶著陰素華退出人群,找人問明****所在方向,一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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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來到****一條街,見左右一溜兒青磚小樓,每座小樓門楣上都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門前冷冷清清,不見倚門賣笑的姑娘,全無一點熱鬧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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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領(lǐng)頭朝前行去,燕風一把拉住她,笑道:“咱們這樣去逛****,到明兒一早也找不到他們兩。你隨我走!”說完,他伸臂攬住陰素華腰間,提氣縱身朝附近房頂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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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風帶著她,在那些小樓上躥下跳,依次搜查每一間房間,看里面有沒有權(quán)武兩人身影。有那床上簾幕低垂,*亂語的房間,他定然放下陰素華,讓她等候片刻,自己進屋中仔細看過床邊放置的衣物,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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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如此搜查了數(shù)座小樓,哪有他們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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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被燕風一路摟著,兩人身子相貼,肌膚相接,她覺得大不自在,遂貼在燕風耳邊道:“你帶著我搜查這些**樓,太費事兒。不如你放下我。我自去一家**樓喝茶調(diào)笑姑娘們玩耍,你自行前去找尋他們二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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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主意倒是不錯,我就擔心你出意外。”燕風放下她道,“出門之時,我可是對權(quán)大叔保證過要保護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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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誒!我這幾招三腳貓的身手,若要是遇上你這種異類,是比不過。若說對付一般人等,輕易三五十漢子,我還沒把他們放在眼里。”陰素華笑道,“你放心去吧,我就進前面這家名叫一樓春的**樓里玩耍片刻,等你回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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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好!”燕風點頭道,“我要是沒回來,你千萬不可以自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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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知道啦!”陰素華利落地跑到那一樓春****門邊,見這幢小樓門楣上吊著明晃晃兩個大紅燈籠,卻大門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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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回頭瞧燕風已經(jīng)消失了蹤影,只得抬手敲門。敲了好一會兒,才聽里面?zhèn)鱽硪粋€細碎的腳步聲,一個女子聲音在門內(nèi)道:“今兒我們不接客,客官請回吧,還請改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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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接客,那你干嘛掛上紅燈籠?”陰素華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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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位客官說話怎么如此可笑?這掛紅燈籠,和我們一樓春接不接客,有什么關(guān)系?”那女子不耐煩說道,“客官請回吧!這刀兵亂世之中,你還有什么心情買笑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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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和燕風約好在此地相等,怎肯就此回轉(zhuǎn)。她握緊雙拳,使勁兒一擂門,怒道:“你開的是****,我做的是嫖客。我要到你這一樓春買春,你就得賣,不然我打爛你的門,硬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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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嬤嬤,門外是誰在叫嚷?他要進來,就讓他進來就是。這時節(jié),多一個人不多,少一個人也不少。”一個男子語氣不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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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嬤嬤答應一聲,“吱呀”打開大門,蹲身一禮道:“客官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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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也不客氣,抬腳邁步朝里而去,大門在他身后“吱呀”關(guān)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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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嬤嬤搶步上前,引著她走過甬道,進入樓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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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廳里黑燈瞎火,隱約能聽到數(shù)人或輕或重的呼吸聲。陰素華覺得這里氣氛極為詭異,斂神凝氣站立當場道:“徐嬤嬤,為我倒杯好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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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架子倒不小!本大爺在此連一杯冷茶都沒撈著。你還想要喝好茶!”適才發(fā)話讓她進來那男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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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借著窗外星月微光,循聲看去,見一道黑影坐在樓梯一側(cè)放置的一張大桌邊。她也不客氣,舉步朝那人走去,在他對面拉開椅子,穩(wěn)穩(wěn)坐下說道:“這位客官話說的可不對了。這徐嬤嬤不給你茶喝,不是我的架子大,乃是她的不是!”她從懷中掏出一顆金珠,朝桌上“啪”地放下,回頭沖徐嬤嬤道,“徐嬤嬤,速速為我和這位客官掌上燈,送上好茶果。茶水果子錢,我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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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沏的茶水,你也敢喝?就不怕這蛇蝎心腸的臭娘們在茶水中下毒什么的?”那黑影調(diào)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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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撲通一聲,徐嬤嬤跪下地去,把頭在地磚上磕得通通直響,顫抖聲音說道:“這位爺爺,奴婢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還請爺爺看在我辛辛苦苦拉扯長大的女兒份上,饒恕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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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哼!還敢用你女兒來壓本大爺,自己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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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是!奴婢掌嘴!”徐嬤嬤抬起雙手,左右開弓,“啪啪”朝自己臉上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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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嬤嬤,”徐嬤嬤身后一個嬌滴滴聲音喚道。陰素華一聽那聲音,十分美妙動聽,只覺渾身骨頭都酥軟開來。那聲音續(xù)道,“每常女兒和你說,別把錢財看得太緊,你都不聽。如今惹惱了這位大爺,連女兒也保全不得你,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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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住手!”那黑影惱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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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徐嬤嬤停下雙手動作,慌忙磕頭道:“多謝大爺!大爺有何吩咐,盡管說來,奴婢赴湯蹈火,也一定為您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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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黑影不搭理徐嬤嬤,沖陰素華道:“客官倒是個妙人,這固州城兵荒馬亂的,你還有閑心出來嫖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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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客官可曾聽聞;商女哪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風liu只關(guān)風花月,哪管檻外刀槍劍!”陰素華抱拳一拱道,“這位客官,和在下在此處不期而遇,豈不同為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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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黑影仰頭呵呵大笑,道:“說得好!此地風花月俱備,大爺我就不提那些刀槍劍的掃興事。嫘如,過來一同坐下,咱們玩笑作耍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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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奴婢遵命!”那名喚嫘如的女子步履輕盈,款款從陰素華身后行來,對兩人微微一蹲身,襝衽行禮道,“多謝兩位大爺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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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黑影笑道:“小嫘如哪來那么多虛禮!快請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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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嫘如來到桌邊摸索側(cè)身坐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低頭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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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天黑,陰素華看不清這女子容貌,觀其舉止言行,哪像是**樓中慣于游戲風塵的女子,倒是個嬌滴滴守禮教的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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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心中納悶,尋思拖延一時,等燕風來到此地,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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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黑影不悅道:“小嫘如哭喪個臉,好似死了爹媽的模樣,讓這位客官看著可不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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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嫘如勉強開口道:“奴婢心憂裘大爺傷勢,故而無法歡顏侍奉你們,還請東獄大爺見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