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意
“我現在也痛恨王侯將相。”燕風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可我相信我的眼睛,你和他們不同!你有一顆十分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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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善良嗎?”陰素華攤開雙手,痛苦地凝望這雙因為長年使用兵器,而顯得比尋常女子粗糙的手,說道,“為了生存,如今我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再說了,一個善良的王侯,他能得到天下嗎?如果我善良,我就不可能成為一個成功的王侯。你跟著我久了,將來會讓你失望的?!标幩厝A低下頭,落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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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會成功的,”燕風誠懇地看著她,“你聽我說,我知道,我的心地也善良,可我這種善良,是以一己之力而求的小善,在這亂世之中,又何能求全?你不同,你身在高位,又看不得百姓受苦。就拿今兒的事來說,你打敗墨大傻,明明可以處置了他一走了之??赡阋宦犝f跟隨他的人是受刀兵之害顛沛流離的百姓,就不顧一切跑來救助他們,像你這樣的君王世子,我燕風行遍天下,何曾見過?這一點,我和權大叔意見一致,都極為贊賞你的行為。我相信,將來你若是繼承中魏國王位,成為一代君王,一定會是個賢明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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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即位為王,我當盡力而為,如你所說,做一個賢明的君王!對了,你明明知道我是個女子,是不可能有權利封王做侯的。為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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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下帝王君侯,誰說只有男兒能做?”燕風跳起身來,反駁道,“就說這顯周開國之主,征戰(zhàn)多年,一統(tǒng)天下,也不過是為了一己江山,何曾想著百姓疾苦?你看歷朝君王,勾心斗角,爭權奪利,無君無父。上位之后,所為者也是大興土木,搜羅美女,魚肉百姓,極盡奢華享受之能事,有幾個賢明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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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風雖只是一介江湖莽漢,但比多少身居高位之人更明白一個道理:成大事者,何分男女!只要你心懷天下百姓疾苦,以百姓之憂為憂,為百姓之樂而樂,這才是真正的賢王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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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雖然身為女子,命運卻陰差陽錯,安排你做了中魏國的二王子,成為中魏國唯一能繼承王位的人,或許這就是天意,天意要讓你做一個賢明的君王,來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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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有這么偉大嗎?我之所以想回到中魏國,幫助父王斗敗大齊國,所為者無非是不想自己國破家亡,一生顛沛流離,受人追殺,惶惶不可終日?!标幩厝A捫心自問,“我不信天!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扇缃衩\捉弄,使得我做了個唯一能繼承王位的假王子。父王多病,我敢把身為女兒的真相告訴于他嗎?將來我果真繼承王位成為一代君王,一朝身在高位手握權柄,能不把天下蒼生的疾苦放在心上嗎?不能,我做不到!我必須承擔起一身必須肩負的重任,以我力所能及的本事為百姓們帶來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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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緩緩抬起頭,雙眼迸射出熒熒光彩,仰望滿天星月。稍頃她起身沖燕風長拜一揖,低聲誠懇道:“多謝燕兄一席肺腑之言,解我心中困惑苦惱。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身為女子,卻做了中魏國的王子嗎?其實我的身世,說來也很簡單!我只不過是出生于王侯世家,從小身不由己,被母親改變身份,假作男兒撫養(yǎng)長大罷了!這件秘密,連我父王都不知道。你是除了我母后以外,唯一一個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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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王子請放心,就算燕風死,也不會泄露你身世的秘密?!毖囡L扶她起身道,“夜深露重,明兒一早還得加緊趕路,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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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吧!”兩人起身,朝山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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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二天一早,陰素華依照權大叔吩咐,換了一身男裝,把長發(fā)梳成個錐鬏,用帙巾裹住。她出生貴族世家,從小學得男兒豪爽舉止,如此一換裝,更顯出颯爽英姿,器宇軒昂,不類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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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鏢師聽從權大叔吩咐,都叫她權華,也不多嘴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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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墨明智依依不舍送走陰素華一行,自回山中休整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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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一路前行,逶迤走出藍屏山,一路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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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了藍屏山,就到了中魏國地界。車隊所過之處,只見村莊凋敝,房屋破敗,十室九空,餓殍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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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見這一路情形,心里暗嘆不已,只是她現今能力有限,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衰敗景象無力相助,心情沉重了許多。權大叔他們心情也相差無幾,眾人一路無語,心情沉悶匆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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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路過去,倒也未遇見大齊軍大部隊。偶有些大齊國巡查兵士,查驗過權武度關文牒,知道他們是從襄州過來,也不難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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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行到第五天,所帶的輜重因為送了許多給墨大傻,自己這隊人馬也是每日吃用頗多,給養(yǎng)缺乏。祁連勝和權大叔商議一番,決定在附近尋個城池補充給養(yǎng),再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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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一行來到一座稍微大些的城池,雖然剛剛經歷過戰(zhàn)火,看起來城垣稍有破敗,受損還不算太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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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坐于車上,來到城門處,她挑開車簾,見城門上大書三個大字“固州城”,城門兩邊站著的都是大齊兵士,盤查極為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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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權大叔,我們怎么過去?”陰素華見那些兵士手拿一張畫圖,對著眾出入百姓仔細對比搜查,心里有點不安,“他們好像在搜查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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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瞎子大叔可惜看不到。燕風也不好出頭去打探消息。說不得只得讓我那傻小子過去查探一下,看他們在搜查什么人。”他沖窗外祁連勝喊道,“祁大鏢師,勞煩你叫來我兒子,瞎子大叔有話和他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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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祁連勝一抱拳,轉身叫來權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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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權武騎馬跑到他爹面前,問道:“爹爹呼喚孩兒,不知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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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弟弟說前面盤查甚嚴,老爹想著小心為妙,你過去查看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兒,行事學著機靈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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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爹爹,我就去!”權武騎馬離開車隊,一路小心翼翼繞過一眾等待進城的百姓,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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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城門處帶隊搜查的百夫長見權武一身武士裝扮,騎馬大搖大擺走過來,心里很是不滿,瞠目大喝道:“兀那小子,你沒看到眾人都在排隊等候查驗嗎?你騎在馬上橫沖直闖瞎攪和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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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權武一瞪眼,從懷中掏出一張文牒,刷地抖開,喝道:“權爺我乃是奉顯周國六皇叔之命,來此地有要事公干的使者,你嚷嚷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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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喲呵!搬出顯周國六皇叔來,就嚇著爺爺我了?”那百夫長不服氣道:“你以為現今天下諸侯,還會聽從顯周皇帝的詔令?六皇叔算個鳥,等我大齊國占完中魏國,接下來就打進顯周,一統(tǒng)天下。你小子給爺爺下馬來,老實排隊等候檢查,否則爺爺立刻拿下你,送進大牢嚴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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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權武大怒,正要策馬沖過去找他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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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祁連勝騎馬隨后沖過來,嘴里大喊道:“權兄弟,你爹爹咳嗽得緊,叫你回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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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權武愣愣回頭,納悶道:“適才我爹爹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功夫,就嗽疾發(fā)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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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這一會兒時間,祁連勝騎馬跑到權武身邊,他伸手拉住權武,賠笑對那百夫長說道:“這位軍爺且莫動怒,這權兄弟乃是個耿直漢子。他爹爹病重,他心里焦躁,故而有點沉不住氣,您老可別介意?!彼洲D頭沖權武低聲說道,“兄弟,這可不是你我能動怒的地頭,還不速速聽從你爹吩咐,回去伺候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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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權武最聽他爹的話,聞言也不多話,掉轉馬頭,朝他爹乘坐的車子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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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頭祁連勝跳下馬,快速跑到那百夫長面前,抱拳作揖道:“這位軍爺,敢問貴姓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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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百夫長從頭到腳狐疑地把祁連勝打量數眼,也不答禮,昂頭懶懶開口道:“看你這模樣,像是個鏢行的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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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哥好眼力?。 逼钸B勝豎起大拇指,夸贊道,“佩服佩服!在下姓祁,乃是襄州城威遠鏢局的大鏢師!”他走前兩步,手上變戲法般掏出一顆金珠遞過那百夫長手中,笑道,“適才那位,乃是襄州城六皇叔的養(yǎng)士中賓權大人,他爹爹抱恙在身,故而做事浮躁了些,軍爺您可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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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百夫長手上握緊金珠,笑得眉毛眼睛都走了樣,嘴上道:“不見怪不見怪!既然你這位權大人父親重病在身,就讓你們車隊先行上前檢查了,如果沒問題,立刻放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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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祁連勝抱拳笑道:“多謝軍爺成全!”他雙眼四下一轉,問道,“我見這些兵士拿著畫圖,逐一盤查過往行人,是為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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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還不是為著昨兒剛上任的固州知府,他昨兒上午到此地上任,府中昨兒夜里就出了一樁命案。被殺死得人,正是他的內房正室。你說這事兒豈不奇怪!現今四門緊閉,正在捉拿犯案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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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有這等奇事,這犯案之人,還真會挑時候!”祁連勝敷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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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太平時節(jié),出這樣的事兒,也算不得什么多大事!只是這固州剛剛被我大齊收服,民心不穩(wěn),若是不趕緊尋出這犯案之人,此事若被傳報到大王那兒去,或許大王震怒,事兒可就鬧大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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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事兒是夠棘手,那我就不多麻煩軍爺您!”祁連勝抱拳作揖退下,暗道,“幸而方才我得了那位女扮男裝,稱權大叔為干爹的姑娘指點,否則權武那愣小子此刻還不鬧出大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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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回到車隊,稟明事情經過,率領眾鏢師驅車繞過排隊百姓,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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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些兵士得了百夫長指令,上前逐一細細盤查車輛,見并無可疑之人,回去稟告了那百夫長,揮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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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車隊來到城中,尋了間大客棧住下。眾鏢師一路辛苦,自去洗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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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祁連勝要了數間上房,請陰素華權大叔一眾人等住下,他和權武馬不停蹄,趁著天色不晚,出去加緊采辦一路所需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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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在房中洗浴休息一時,天色黑了下來,還不見兩人回轉。她安排權大叔燕風等眾人吃過晚飯,已到了掌燈時分,還不見兩人身影,心里開始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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