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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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說適才那一擊。呂元吉的槊比屈皓文長且沉重,卻斗得旗鼓相當(dāng),且屈皓文尚能穩(wěn)住,呂元吉已經(jīng)換了一匹坐騎。兩軍將士盡皆心中有數(shù),呂元吉顯然不敵屈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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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一王一將,相對策馬飛奔,舉槊再敵。屈皓文面色沉靜,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但呂元吉顯然動了怒,定要與他斗個你死我活才肯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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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白石年邁眼花,在城樓上看不甚清楚,不過他的耳目遍布軍中,頃刻之間就知道陣中情形,心里權(quán)衡一番,知道今日兩人定然有一番好戰(zhàn),呂元吉定然難從屈皓文手下討得便宜,遂命城樓上擊起沖鋒鼓來,想趁陰氏兵不備,來個大殺四方,趁亂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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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見適才兩人一擊,屈皓文略勝一籌,放下心來。猛聽得城樓上鼓聲震耳。敵軍聞鼓而動,吶喊著繞過屈呂兩人,朝自己陣中沖殺過來,不由大怒,他忌憚?wù)`傷屈皓文,不敢讓兵士放箭矢。只得一揮手傳下令,鼓角齊鳴,兵士迅速結(jié)成龍虎之陣,長龍搖頭擺尾,昂揚怒發(fā),扭住敵人來勢。他親為龍目,發(fā)雷霆之威,指揮眾兵士絞殺來犯者。軍中各路大將,率領(lǐng)本領(lǐng)高強者,為虎陣,迎上來犯敵將,交相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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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和呂元吉,恰如猛虎陣中的兩頭虎王,你來我往,每一招每一式使出來,都飛沙走石,風(fēng)雷隱然,雙槊每每碰實,巨響聲中,電石火花劇閃,兩人雙騎都震蕩不已,眾人哪敢靠近他們。任由他們兩廝殺不休。兩人各具神力,槊法精妙,俱無破綻,不由暗暗忌憚對手厲害。呂元吉雖然兵器制勝一籌,苦在胯下坐騎不如屈皓文的照夜獅子驄神駿通靈,往來馳驟間未免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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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人斗得旗鼓相當(dāng),心無旁騖,在陣中大殺數(shù)百回合,渾不知身外兩軍纏斗,呂元吉帶出姚平城的人馬就如送入狄海靜指揮的龍虎口中食,哪里分得清東西南北,漸被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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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白石見陣中雙方旌旗飄飄,往來移轉(zhuǎn),鼓角聲喊殺聲喧天,飛沙走石中一片片刀光劍影,人影憧憧,直殺得姚平城上空春日無光,陰風(fēng)怒號。哪里看得清具體情形。數(shù)個時辰過去,他雖老眼昏花,還是能看清己方呂字軍旗消失了影蹤,只有敵方陰字大旗迎風(fēng)招展。陣中逐漸喊殺聲消失,恢復(fù)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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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不由雙手發(fā)出劇烈抖動,老淚縱橫嘶聲說道:“大王難道已遭不測?天意要亡我呂氏強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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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丞相,”他身后官員扶住他,說道,“大王尚在和敵軍主將苦斗不休,其余兵將,已是十亡七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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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姜白石抹去一臉淚水,說道:“都是老夫一時心生貪念,害得我軍兒郎尸骨無還,老夫何顏去見先王。大王萬萬不容有失!當(dāng)今之計,傳老夫之命,速速敲想國殤鐘,請出祖廟中閉關(guān)潛修的十八祭司出場,告訴他們我強秦國已到滅國亡種的緊急關(guān)頭,求他們伸出援手,在千軍萬馬中相救大王回轉(zhuǎn),解除姚平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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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侍衛(wèi)領(lǐng)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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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與呂元吉苦苦纏斗數(shù)個時辰,雙臂酸軟難舞長槊,一身力量漸失,速度漸緩。這種情形,他還從未遭遇過。想來他活到今日,尚未曾遭遇過如呂元吉一般厲害的人物。呂元吉也是氣喘吁吁,出招漸緩。兩人雖然力竭,誰都不肯認(rèn)輸罷手,都拼命咬牙撐持苦斗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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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心知兩人如此膠著作戰(zhàn),定然是兩敗俱傷,到最后力竭而亡,誰都占不了好處。可他尚掛念著老母****。豈肯輕易送死,心里焦躁之余,遂打主意要暗地里動手腳。他那日為滅殺呂元召,把神威銃中毒針悉數(shù)打出,一時間無法配得合適的毒針,遂未把神威銃帶在身上。不過他背后尚有長箭,馬臀后也有梭子槍。他急中生智之下,索性虛晃數(shù)招,逼開呂元吉,假作落敗,撥轉(zhuǎn)馬首掉頭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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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呂元吉見他此態(tài),不由大喜,不及思索拍馬舞槊窮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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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率領(lǐng)三軍清理戰(zhàn)場,又派出數(shù)十員強手團團圍住兩人,就等呂元吉力竭受擒。眼看兩人一逃一追,屈皓文顯然不敵奔逃,正當(dāng)危急關(guān)頭,剛想下令命大家出手阻住呂元召,猛然見屈皓文在飛馳的馬背上迅如閃電般取箭舉弓轉(zhuǎn)身,瞬間一聲回聲悠長的崩然大響中,九支長箭同時激射而出,徑直飛向呂元吉的九處要害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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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恰此時,姚平城中傳出一陣悠遠的鐘聲。隨即城中升起一團黑云,朝這邊飛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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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無暇顧及屈皓文,凝目一看,那團黑云迅速欺近,哪是什么黑云,明明是十八黑修羅陣。狄海靜曾聽聞師父提起這十八黑修羅陣,須得由十八個修為深不可測的大祭祀組成,極為難成。但此陣修成之后,千軍萬馬都不會放在眼底。沒成想,祭祀界最強橫的大齊國都未能練成的十八黑煞陣,在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強秦國竟然秘密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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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看著隨著黑云移動。漸漸昏黑下來的天幕,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大喝道:“傳本將之令:眾兵士速速后退五里,三兼營兵將列隊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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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將士得令,帶著本部兵馬火速后撤,一隊從祭祀軍中提拔出來重新組合的三兼營兵將手握三兼長銃策馬飛奔而上,這是陰素華手上的秘密王牌部隊,不到最緊急的關(guān)頭,絕不會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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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拼盡全力拿捏火候射出這九支長箭,驚覺天色變暗,耳聽得呂元吉發(fā)出一聲大喊,無法分清他此刻情形。他正愕然間,聽得頭頂上響起一聲如驚雷般的大喝:“呔!何方黃毛小子,敢入我強秦姚平撒野!”這聲音震得眾人耳鼓嗡嗡長鳴,屈皓文不由氣血翻涌,喉頭涌起一股血腥之氣。他慌忙壓住心頭不適,策馬胡亂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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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列混沌陣!”狄海靜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洪亮異常,打破那一聲大喝帶給眾人的不適感。三兼營兵將聞言,刷刷刷各自歸位結(jié)陣,同舉三兼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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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他們畢竟慢了一拍,眾人舉著三兼銃,心中卻如壓上一塊沉甸甸的巨石,使得他們手足皆軟,耳中嗡嗡長鳴之聲綿綿不絕,雙眼之前一片黑暗。大家驚慌失措,想要呼喊,張開嘴來,卻無法發(fā)出一絲兒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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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從未遭遇到如此情形,饒是他機智百出,此時也慌了手腳。那種任人宰割的無力感充斥整個腦海,心里無聲吶喊“陛下,恕臣無能,無法為你達成夙愿了。”他閉上雙眼,雖然悲痛萬分,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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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胯下奔馬想是力竭,四蹄一軟,撲通一聲跌倒在塵埃中。痛苦地回頭張望一眼被跌得灰頭土臉的主人,馬嘴中噴出一股滾熱的鮮血,無力耷拉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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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喋喋碟……”一聲怪笑傳到渾身無力的屈皓文耳中,他只覺自己被一股大力旋轉(zhuǎn)卷起,拋向空中,“臭小子竟敢以箭傷我呂氏王族血脈,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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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出什么事了?”一個低沉而威嚴(yán)的聲音遠遠傳來,還帶著一股刻意壓制的陰柔,猶如天籟倫音一般在眾人耳邊鳴響。一時間,天地有了光,眾人眨巴一下雙眼,看向空中飛速旋轉(zhuǎn)的無數(shù)黑色身影,兩道銀光夾雜其中,黑白分明耀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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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率先回過神來,大吼一聲:“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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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兼營眾兵將齊刷刷對準(zhǔn)空中飛旋的那些黑色身影,扣動機括。那些黑影激蕩起一片罡風(fēng),使得密密麻麻的毒針飛速旋轉(zhuǎn),飄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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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風(fēng)帶著陰素華,落入混沌陣中,陰素華瞪眼叉腰,兇巴巴問道:“狄愛卿,出什么事了?屈愛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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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狄海靜指著天上不停旋轉(zhuǎn)的十八道黑影,臉上全無一絲血色說道:“十八黑修羅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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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喋喋碟……”一陣怪笑中,十八道黑色身影帶著兩道銀白身影飛速落下,十八個須發(fā)斑白的老祭祀顯出身形,團團圍住陰素華和燕風(fēng)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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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舉目望去,見自己愛郎和其外一名銀甲小將各自被兩名祭祀抓住,那銀甲小將肩頭上扎著一支長箭,離頸項只得一寸遠,鮮血染紅銀甲,眼色陰鶩地瞅著陰素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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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一看清他身上那支箭,分明系屈皓文所射,立刻分清敵我。她緩緩展袖,對三兼營兵將和狄海靜發(fā)布命令道:“爾等退下,與大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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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陛下……”狄海靜跨步上前,勸阻道,“十八黑修羅,其修為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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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退—下!”陰素華頭也不回,咬牙擠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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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風(fēng)把頭湊到她耳邊,悄聲道:“你想怎么樣?你已經(jīng)無法使出圣女心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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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對燕風(fēng)的話置若罔聞,雙目緊緊盯著屈皓文,兩人眼中,都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對彼此傾訴,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都達到一種共識,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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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誰?”十八祭祀為首者行前一步,喝問道,“為何能不費吹灰之力,破我等六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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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唇邊浮起一抹凄美的笑紋,如黑暗中的曇花絕美卻一閃而逝,曼聲說道:“何謂六絕功,本姑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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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聞她此言,都驚疑不定地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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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個女子?”那為首祭祀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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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錯,我是個女子!”陰素華昂首挺胸,一步步朝前踱去,手上擺了個千手千面舞的起手勢,“爾等為何為虎作倀,助叛臣賊子之勢,虜我顯周子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