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思怎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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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燕風回過身，勉強笑道：“出什么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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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出了個意外。”陰素華完全恢復到一種波瀾不驚的狀態(tài)。淡淡說道，“大齊國的前太子，并未死去。今日與我們遭遇的那位喬裝改扮的祭祀，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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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燕風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搖頭道：“不可能，他明明死在凌大哥的飛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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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可能的事，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發(fā)生了。”陰素華的話明明沒其他意圖，燕風卻覺得她是語帶雙關，他的臉沒來由地發(fā)燙，心虛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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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是一個難以估量其實力的強敵。據(jù)我所知，第一，他身手不弱于你，顯然曾經(jīng)得世外高人****。第二，他善于使毒，并擅長易容之術，這就更為他增加了許多優(yōu)勢。第三，他竟然持有顯周帝國最高貴的大祭司才能有權使用的節(jié)鉞，說明其背后，還有實力強大的靠山。”她緩緩起身，來到燕風面前，一字一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敵手，其實力不容小覷，你火速回去告訴凌東獄，必須設法將此人除去，免除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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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燕風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躥上房梁，轉而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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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因為這個意外的變故，陰素華只好變更計劃，在赤云城中暫且歇息，等候燕風回轉。午后，她換上盔甲，帶著裘瓿諮部下一行武將，去邊關再做巡視。白茫茫一片大地上，遠遠一帶就地取土草草夯就的簡陋邊防線，橫亙綿延，把東域二十城隔絕在外。沿線巡邏防守的兵士絡繹不絕，雖然是些老弱殘兵，卻一個個精神飽滿，不見疲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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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騎在馬背上，從邊防線的垛口朝外望去，一片茫茫雪地上，隔著一舍之地，大齊國同樣草草修筑的邊防線上，也是如臨大敵，巡邏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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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收回目光，對身后眾將說道：“不久的一天，孤定要收復東域。把這兩道防線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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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陛下圣明。”眾將欣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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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策馬掉頭，揚鞭馳騁。裘瓿諮緊緊尾隨她，一行人在雪地上留下一片雜沓的馬蹄印，朝赤云城奔去。她渾然沒注意到，就在離她不遠之處，一名身段嬌小的兵卒，把大半的臉部都掩藏起來，只露出一雙清澈動人的大眼睛，凝望她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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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人進了城，從偎紅依翠園經(jīng)過。不知何故這ji院大門緊閉，一把大鐵鎖掛在門上。一幫子姑娘閑來無事，都聚在二樓樓臺上對往來之人搔首弄姿。姑娘們見到一隊武將奔馳而來，盡皆抖擻起十二分精神，定睛細細打量這些將領。眾女見到為首英姿颯颯俊美非凡的陰素華，紛紛揚起衣袖歡聲呼叫起來。陰素華勒馬停下，朝樓上姑娘們好意揮揮手，又惹得她們一陣放浪尖叫。更有大膽的女子，對著她拋媚眼撅嘴，扭動身軀解開裙帶，做出些不堪入目的動作來，使得她身后眾將欲看不敢。都低下頭去狠狠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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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早在來東域之前，就聽聞過此地男女民風開放，更何況這些女子，乃是**樓出身，更是放蕩不拘，她總算領教到這些女子的厲害，嚇得她揚起馬鞭，朝馬臀兒狠勁一抽，落荒而逃。她疾馳一段路，想起燕鈴兒，遂停馬問裘瓿諮道：“今日伺候燕七俠的那位姑娘，現(xiàn)在何處？該將她帶回衙中，好生照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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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裘瓿諮聞言，一拍腦袋道：“陛下不提起，臣也忘了此事。當時是留下林幾處理此事，今兒一下午都不見他的蹤影。不如陛下先行回轉衙中，待小臣尋來林幾一問，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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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也罷。”陰素華點頭應允，帶著人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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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多時，裘瓿諮帶著林幾叩見陰素華。林幾一進門，就撲通跪下，口稱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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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不悅道：“你家表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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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不見了。”林幾哭喪著個臉，把燕風走后之事大致說了一遍，原來燕風吩咐那****進房中伺候燕鈴兒，燕鈴兒問****要了熱水洗浴一番，又要來一身衣裙換上，謊稱腹疼去了園后，趁著****不防，從后門偷偷溜走了。林幾枯等一時。頗有些不耐煩，尋****一問，那****去后院一找，只見后門大開，燕鈴兒早已跑得無影無蹤，才慌了神趕緊出來稟告林幾。林幾如何不知此事關系非常，他不死心地把偎紅依翠園里外找了個遍，果真沒有燕鈴兒的身影，一怒之下把這****抓起來，定要著落在她身上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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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這才明白適才為何那偎紅依翠園會大門緊閉，一幫子姑娘閑來無聊登樓發(fā)*。燕鈴兒乃是燕風收養(yǎng)的女孩，又與他有了夫妻之實。若是她不慎落入大齊國軍士手中，其境遇著實令人堪憂。她也不知燕風得知此事后會如何想，未免心里著急，暗暗頭疼，又想著自己閉關自守，想必燕鈴兒定然沒法子出關，遂下令邊關一定要守得如鐵桶一般，連一犬一馬都不能放出，這邊火速出動人馬，大搜赤云城，定要把燕鈴兒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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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如此折騰到下半夜，陰素華與裘瓿諮關在房中。把東域一帶大齊軍備布置和己方陣營布置翻來覆去研究過數(shù)遍，又對他細細說了自己元宵節(jié)去往白狄城后的打算和兵力安排，千叮嚀萬囑咐要他照著自己旨意差遣眾將，調(diào)度兵馬以防萬一，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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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時一撥撥兵士回轉稟告，俱說不見此女蹤跡。陰素華暗暗心焦，無計可施，遂打發(fā)裘瓿諮自去打理政務，自己繞室徘徊，苦想如何處置此事之際，忽聽得窗外聲聲鶴鳴。此時才過了除夕不幾日。春寒料峭，冰雪俱未消融，草木未發(fā)，鳥獸絕跡，何來鶴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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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疑惑地推開窗，只見天地清寂，一輪上弦月斜斜高掛。月色迷蒙中，兩只大鶴上下翩躚飛舞，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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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難道是他派來的這鶴？”陰素華心中一動，仰頭一聲清嘯，招引兩鶴。兩只大鶴聞身，俯沖而下，繞著赤云城衙飛旋一圈，落在陰素華所在的庭院，翩躚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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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奔出房門，見其中一只仙鶴，果真是張老夫子的坐騎。那鶴見到陰素華，展翅飛舞，朝她奔來，伸出長頸在她身上挨挨擦擦，狀極親熱。陰素華蹲下身，抱住它的身軀，問道：“怎么就你自己來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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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仙鶴優(yōu)雅地低頭，長喙在自己的長腿邊啄來啄去，又來啄陰素華的袍袖。陰素華探頭去它腿邊一瞧，見其腿跟部捆縛一個蠟封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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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是讓你給我送信來了。”陰素華拋開心事，欣然笑道，小心取下竹管，就地打開，從中拉住一卷布帛。她展開布帛，見上面并無稱呼落款，只是寫著：“一別之后，兩地相思，雖說是三四日，難預期五六月！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誰為傳。九連環(huán)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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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心潮起伏地站起身來，將布帛緊緊握在胸口，朝房中行去。她來到案桌前，放下布帛，取過桌案上的錦盒壓住，又取來一張紙，鋪展開來沉吟一番，奮筆疾書道：“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望飛雁，八月中秋月圓人能否圓？七月鵲橋會，神仙可曾把心事解？六月伏天情如火，奴如何與君見？五月石榴紅，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牽，郎君啊，這尚在一月里，奴怎把這相思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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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寫畢，瀏覽兩遍，小心吹干上面墨跡，仔細折疊好，將此信放進那竹管中，用蠟封好，重新綁縛在仙鶴腿上，拍拍它的背道：“仙鶴啊，多謝你不辭辛勞，飛越千山萬水，為我們遞送相思之情，他日待我們重聚之日，定然重重酬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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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仙鶴振翅長鳴一聲，帶著另一只大鶴，直沖云霄，轉瞬消失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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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獨立中庭，舉手長勞勞，惆悵地回轉房中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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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不知不覺睡著，夢見燕風一臉氣惱地來到她面前，向她質問燕鈴兒為何失蹤。她驚起一身冷汗，翻身坐起，只見房中燭影搖紅，窗外已是晨色朦朧，一個高大的黑影靜靜佇立在她面前，一手握著一張布帛，另外一手握著一張紙，雙眼滿含復雜的情緒，依依看著她：“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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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不語，她不知如何對他說起燕鈴兒失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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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燕風神情疲憊地走到她身邊坐下，雙手一松，一紙一帛翩然飛落，陰素華眼尖，已然看到那張布帛，正是屈皓文托鶴送來的情詩。她著急地伸出手去，想拾起帛書。驀然只覺腰間一緊，燕風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經(jīng)將她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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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燕風的情緒，有點失常。他雙眼赤紅輕聲道：“‘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我已經(jīng)想明白這話的意思了，我和你，從一見面開始，就注定互相依存，無法分割，甚至我們兩的性命，都是因為彼此的存在才能得以延續(xù)的。你嘴上不說，其實心里一直都有我，一直都有！我怎么這么傻？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我對不起你，你一定對我今日所為傷心至極。”他的手將她抱得死緊，以至于陰素華感覺喉中發(fā)堵，無法透過氣來。她拼命地推拒他，可因為缺氧的緣故，雙手全無力道，更無法說出話來。燕風繼續(xù)低語道，“我總以為，我對你的感情，是一廂情愿的付出。可我從沒想明白過，這世上知道你真實身份，拼力追求你的男子，無論是屈皓文還是郭紫砂，他們在你的心目中的地位，誰能與我相比？我怎么能傻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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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拼命地想掙脫開他的懷抱，燕風后面說些什么，她一個字也沒聽清楚，一種快要窒息的驚恐感覺緊緊擭住她，她的頭無力地耷拉在他的肩頭，暈倒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