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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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家都猜對了，眼前這笑得春暖花開的英俊少年。正幾年未見的克里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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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克里木江！……哥哥。……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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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怎么就不會(huì)在這里？”這家伙還是這么的油嘴滑舌，“不錯(cuò)啊***，居然還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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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不跟他繞圈兒了，繞不過他，回頭跟放下了雨鞋警惕地過來拉她的紅梅說：“姐姐，這個(gè)哥哥我認(rèn)識(shí)，他叫克里木江。”想想又補(bǔ)充：“廖大爺也認(rèn)識(sh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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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哦！”紅梅對一手整治了五個(gè)小子的廖所長印象很深，聽寶然這么說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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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回頭又向克里木江介紹：“這是我紅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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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立刻又綻放一個(gè)大大的笑臉：“你好啊紅梅……”他稍微頓了頓，似乎在心里掂量一下，很快又接著說：“你好啊紅梅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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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紅梅顯然不能適應(yīng)陌生人如此的熱情，拘謹(jǐn)?shù)攸c(diǎn)點(diǎn)頭，勉強(qiáng)扯出一個(gè)微笑，算是招呼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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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笑不再關(guān)注她，只回頭來問寶然：“原來你家是在這邊的嗎？***你這幾年長高了不少啊，我都差點(diǎn)兒認(rèn)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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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沒接茬兒，她注意到了這家伙剛才的那一絲猶豫，心里有了一個(gè)念頭，很認(rèn)真地糾正他：“哥哥你叫錯(cuò)啦！紅梅姐姐生日大，她今年三月份就已經(jīng)滿十五歲了，你該管她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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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立刻得意地反駁：“那也是我大！我二月生日。比她大一個(gè)月！”話音剛落就見寶然鼓起了腮怒視著他，便住了口沒再接著笑下去，隱隱覺得有哪里說錯(cuò)了，……到底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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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哼！”寶然鄙夷地說，“有人當(dāng)年就十三了，到現(xiàn)在居然才長了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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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是嗎？”克里木江哈哈著，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她怎么會(huì)知道？是的，前幾年在外面的確習(xí)慣把年紀(jì)說得大些，所以今天冷丁逮著個(gè)名正言順的機(jī)會(huì)就有些忘形。可自己有跟這個(gè)小丫頭說過嗎？想起來了，的確說過，當(dāng)時(shí)她還笑自己十三來著，可這丫頭怎么會(huì)記得這么清楚？而且，算得這么快？她才多大？對了，六歲。想到這里脫口問出：“寶然妹妹你今年六歲了吧？上學(xu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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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啊，九月就去上學(xu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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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趕緊接口夸獎(jiǎng)：“妹妹真厲害！這么小就去上學(xué)啦！上學(xué)好啊，可以讀書寫字，還有好多同學(xué)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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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啊！”寶然跟著他一起笑，“上學(xué)好，多學(xué)點(diǎn)兒東西免得自己多大了都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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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紅梅看看這個(gè)，看看那個(gè)，聽出了一些端倪，看到克里木江不停地清著嗓子，低頭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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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臉皮很厚，鎮(zhèn)定自若地接著打岔兒：“對啊！妹妹運(yùn)氣好。我就沒功夫上學(xué)了，每天忙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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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唉，算了。這家伙不在乎，揪起來也沒什么成就感，寶然便暫且放過，順著他的話頭問：“你有什么好忙的呀？這回是你家爺爺?shù)氖聝哼€是廖大爺?shù)氖聝海俊?br/>     </br>
    </br>見她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克里木江又開始眉飛色舞：“這回可不是他們的事兒了，是我自己的事兒！真的！”說著回頭指指身后的小鋪?zhàn)樱骸翱吹經(jīng)]有，這個(gè)鋪?zhàn)涌墒俏业模易约旱模　?br/>     </br>
    </br>這下紅梅和寶然都瞪大了眼睛，這小子居然已經(jīng)是個(gè)小老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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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還好，對于克里木江多少有些認(rèn)識(shí)，紅梅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驚訝兼羨慕了。一個(gè)和她同齡的孩子，居然已經(jīng)擁有了自己的生意鋪面，而且看起來還是熟門熟路經(jīng)驗(yàn)老道的樣子，這對于一心想要盡快長大好擁有一點(diǎn)獨(dú)立自主權(quán)的紅梅來說，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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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對于二人的這種表情大為受用，同門口看攤子的一個(gè)干瘦老頭兒招呼一聲，熱情地請她們進(jìn)去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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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同老街的無數(shù)小店一樣，這個(gè)小店只有個(gè)不過七八平方的狹長門頭，平時(shí)的貨物就高高地堆積在這個(gè)小房間里，白天順著門口一路地幾乎擺到大路中央去。貨堆旁邊留一條窄窄的走道，克里木江帶著她們經(jīng)走道進(jìn)去。居然還有個(gè)很袖珍的小院子。盡管袖珍，院子里還是固執(zhí)地站著一顆大榆樹，后面帶著三間房，平頂上還加蓋了一間，都是普普通通平頭土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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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沒人敢小看它們，因?yàn)榭死锬窘院赖卣f：“這個(gè)房子，院子，還有前面的鋪?zhàn)樱际俏易约旱模∥矣米约簰甑腻X買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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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真正的讓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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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能覺得姐倆個(gè)年紀(jì)小，克里木江沒有了對著旁人時(shí)的那分老成持重，開始滔滔不絕，好像也唯有這時(shí)，才能讓人忘卻了他的圓融老練和成熟外表，才顯出一個(gè)十五歲少年應(yīng)有的飛揚(yáng)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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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自記事起就跟著爺爺走南闖北，販賣倒貨，小到針頭線腦，大至布料皮貨，什么掙錢賣什么，走到哪兒算哪兒。其實(shí)他們在烏魯木齊有家，但那個(gè)家也只是一所小院子而已，逢年過節(jié)回去落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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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紅梅欲言又止，克里木江笑笑，不是很在意地說：“你想問我阿爸阿媽？”用手指指天上，“他們早就去見真主啦！我都不記得他們什么樣子，那時(shí)候窮，連照片都沒有。爺爺說我長得像阿爸，只有眼睛像阿媽。”克里木江特意眨眨他睫毛粗重密長的一雙大眼請人欣賞，將姐妹兩個(gè)都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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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跟爺爺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四處游走的生活。這些年他跟著爺爺走過了北京，上海。西藏，年前還南下去了廣州，克里木江感嘆著：“那可是個(gè)好地方！什么東西都有！可惜那次去的時(shí)候錢和貨都帶少了，帶回來的東西有限，很快就賣得光光的！回來爺爺身體不好，休息了一陣兒，明年我還要去，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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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去年克里木江的爺爺說他十四歲了，是個(gè)大人了，問他想做什么。克里木江就跟爺爺要了這些年下來屬于自己的積蓄，挑挑揀揀買下了這個(gè)小院子，又雇了個(gè)孤老爺子幫他看房子順便守?cái)們骸?br/>     </br>
    </br>寶然問他怎么想到跑到石城市來買房子。克里木江理所當(dāng)然地說：“這地方好啊！我前幾年跟廖所長來過一回，那時(shí)候就看好這里了。你想，我那點(diǎn)錢在烏魯木齊什么也干不成，附近呢，也就這里人的最多，最熱鬧，收貨賣貨都方便。爺爺不管這邊，以后這邊的生意全都是我自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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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很有算計(jì)，這個(gè)小攤零售倒在其次，他主要盯著石城市這個(gè)輕紡工業(yè)相對發(fā)達(dá)的小城，從人家手里收些棉毛布匹，都是現(xiàn)在的緊俏貨。轉(zhuǎn)手出去獲利頗豐，順勢在這里搭建了他的一個(gè)進(jìn)銷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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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從他的一大堆炫耀自夸里提煉出這一點(diǎn)，只能是暗自佩服，這是一個(gè)天生的商人，繼承了維吾爾人古老悠久的生意頭腦，才十五歲就憑著本能做到這樣，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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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人和人不能比啊，自己也只能是羨慕了。就算是重生一回，寶然也沒能突然就變得精明能干，可以馳騁商海叱咤風(fēng)云，她只知道猴票值錢。國家要改革開放，（好像這一點(diǎn)現(xiàn)在是個(gè)人都知道），還知道92股市大漲，就這些還是托福于宅在家里時(shí)看的那些YY小說，別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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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看看周圍，個(gè)個(gè)兒都比自己厲害能干有主見，自己大概是最沒用的重生者了，寶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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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以后只要不出新疆，每個(gè)月初我都會(huì)過來一趟，你們有時(shí)間過來找我玩吧！廖叔叔也知道這里的！”克里木江熱情地邀請姐兒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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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好啊！”寶然欣然同意，又告訴他自己家里的地址，“你沒事兒了也可以去我家玩，我家里還有五個(gè)哥哥呢，他們肯定會(huì)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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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啊，要是讓那幾個(gè)小子知道了克里木江，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要來找他，……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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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趁著紅梅還在好奇地東張西望，寶然問克里木江：“你后來又去過那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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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里？哪里？”克里木江正沉浸在盡情炫耀的幸福之中，還沒反應(yīng)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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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真是的。寶然張開胳膊做大熊狀，“大叔！”又伸手在下巴上虛虛地做捋胡子的樣子，“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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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哦——，你說他們啊！”克里木江恍然大悟，再次認(rèn)真地看看寶然，“你還真是記得清楚……”見寶然又開始瞪眼，忙說：“爺爺還好好的，天天刷胡子。大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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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見了？什么叫做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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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說：“就是……，這么跟你說吧，大叔本來就不是那個(gè)村子的人，南邊來的，后來他自己又走了，誰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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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張著小嘴，怔怔地看著他，腦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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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克里木江有些不忍心，好言哄著她：“我也是一年里才過去一兩次，那年接了你以后再過去，已經(jīng)是第二年夏天了，聽爺爺說早就走了。也許是回家了吧。你別擔(dān)心，那個(gè)大叔厲害得很呢！寶然妹妹都要回自己家，大叔也要回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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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寶然沒有放過克里木江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顯然他同廖所長一樣，壓下了一些事情沒有告訴她，可就算是知道了，追問下去又能怎樣呢？大叔終究是“不見了”，于是沖克里木江一笑：“回家就好。寶然回家了，大叔也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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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是啊，人人都有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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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們也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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