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被猝不及防抽走了佩刀,目瞪口呆的云暮。
吳大金家的眼看著他的動作,終于害怕了,顫抖著嘴唇道:“你、你想干什么?這里這么多人看著,你敢殺我?”
黎嶠看著他冷聲道:“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見他眉頭一皺,脖子上的刀鋒一片冰涼,瞬間便嚇的有些腿軟,若不是脖子上的刀鋒還在,他怕不是已經(jīng)要暈過去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一次和老不死的去道觀燒香不小心聽見他和道長說的話,才知道原來表弟早夭,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自然也就知道你不是表弟生的孩子。”
黎嶠聞言不禁微怔了怔……
見他走神,吳大金家的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忽的拔腿就跑,知道他今天在這里是討不了好了,這禍害精也就一個月不見,怎地就這般厲害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官府的判決,所以還只想著鬧一鬧,能從他手中在撈出點好處,此時見落不著好處還可能搭了小命,頓時有多快就跑得多快,只是也許是腿還軟這,剛跑了兩步就摔得個狗吃屎,引得周圍一片男人們的哄笑。
“看什么看!都給我讓開!”只是嘴上聲色厲苒的叫罵,腿上卻不耽擱他跑的飛快!深怕那黎嶠腦子有病的又對他動刀子!那禍害精現(xiàn)在可不是可以被他隨意欺負(fù)的小可憐了,身后還跟著兩個看著就體面的護衛(wèi)!
“黎小郎君?你沒事吧?”云暮看著他手中的刀以及面色呆愣的模樣,頗有幾分緊張道:“那人說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也許只是胡亂說的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沒事,”黎嶠聲音微低,順著她的視線將刀還給了她,“多謝,麻煩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云暮點頭。
見狀,他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身推開了他曾經(jīng)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門。
……
“……黎嶠說,花月園里有人暗地里做掠賣人口的買賣,只是沒有證據(jù)。”
裴羲玉輕抿了口茶,抬眸道:“你想查?”
孟季蘭笑了笑,臉上依舊是往常那般玩世不恭的調(diào)笑模樣,只是笑意卻不達(dá)眼底,仰頭干了一杯酒,道:“自然是要查的,只是今日讓人去打聽了一下,這花月園的乃是江州府?dāng)?shù)一數(shù)二的培養(yǎng)瘦馬的地方,就如今那名滿江南秦河觀月樓的頭牌晚情公子便是從花月園里出來的,傳言中這江州府可有不少貴人是這位晚情公子的入幕之賓啊~怎么樣?想不想去一起見識見識?”
“你既心中有數(shù),我便不去了,我已經(jīng)讓人給章老太醫(yī)遞了帖子了,明日便要去拜會。”
“行行行,知道你忙的很,”孟季蘭看著她感嘆道:“就是不知道以后誰會讓你這鐵石心腸的人動春心,還真是好奇的很啊!”
裴羲玉眉頭都沒動一下,自顧自的品著茶,吃著菜,只是醉仙樓的菜雖不錯,但黎嶠做的菜好似莫名更加合胃口一些。
“對了,你明日去拜會章老太醫(yī),那瑄王府呢?你雖沒有大張旗鼓的進城,但江州府好歹是宣王的封地,怎么著也得去拜見一下吧?”
裴羲玉淡笑:“自然是送了帖子的,只是聽王府說瑄王前兩日不巧正好去了西山狩獵去了,一時間怕是回不來,既如此,不如等瑄王姑母回府后再一同拜見。”
兩人不緊不慢的吃著醉仙樓的洗塵宴的時候,黎嶠已經(jīng)抱著東西從屋子里出來了。
“麻煩云護衛(wèi)了,我們走吧。”
云暮看著他手中用一層青布包著的小包袱,明顯能看出來那大概是個牌位的形狀,其他的,就再沒有什么東西了。
雖然有些疑惑,但兩人不熟,她也不好多嘴問,只是道:“黎小郎君,沒有其他要拿的東西了嗎?”
黎嶠:“沒有了,我們回去吧。”
“好。”
待兩人走后,雙桂巷里才終于恢復(fù)到往日的喧鬧模樣,雖然對黎嶠現(xiàn)在到底什么身份很好奇,但一時半會兒議論的聲音還是很小,好像是深怕被別人聽見了似的。
黎嶠并不在意別人在背后怎么議論他,回了縣衙后院謝過云暮后便回了自己的小房間,將用青布包裹著的牌位仔細(xì)擦干凈放好,不由自主的磨挲著上面的幾個小字,心神微怔,不由喃喃道:“原來,我竟真的不是姥爺?shù)耐鈱O……”
他從小便沒有見過自己的爹娘,姥爺也幾乎從不提起,原以為只是他爹娘早亡,卻沒曾想原來姥爺?shù)膬鹤釉诤苄〉臅r候便沒了……那他又是誰呢?
他從衣襟里取出來一個白玉平安鎖樣式的墜子,玉墜雖然不大,但成色卻是極好的,上面精雕細(xì)刻的十分精美繁復(fù)的紋樣,這是他從小便帶在脖子上的,姥爺去世后吳大金一家行事越來越過分之時,被他提前藏到了墻壁里,才沒有被吳大金一家搶了去賣。
指尖不自覺輕輕磨挲著白玉平安鎖,因為姥爺說這是他爹娘給他的東西,小時候想爹娘的時候,他都會拿出這個平安鎖仔仔細(xì)細(xì)的看,有什么小秘密也會對著平安鎖說,就像是對著他爹娘說話一般。
想著,他神色漸漸清明,不管如何,就算他不是姥爺?shù)挠H外孫,但姥爺永遠(yuǎn)都是他的姥爺。
……
裴羲玉前腳剛進了院門,云暮后腳就上前將今日她陪黎小郎君去了趟雙桂巷發(fā)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后還沒忍住道:“主子你是沒有看見黎小郎君那時一言不合突然抽出我佩刀架在別人脖子上威脅人的表情,還真是冷厲的有點嚇人……”
裴瀟斜撇了她一眼,難得主動說話:“被一個柔弱的小郎君拔了佩刀你還好意思說出口?”
云暮:“……”
裴羲玉指腹揉了揉額角,緩聲道:“他與他姥爺相依為命十幾年,突聞身世有異,有此舉動,也算不得什么。”
雖然云暮想了想,點了點頭,覺得也是,倒是也沒再多想。
只是第二日黎嶠提著食盒來送早膳的時候,云暮見著了,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兩眼,黎嶠沒注意。
請安見禮后,黎嶠將做好的早膳一樣一樣的擺放好,只是這次故意多了一道主人不怎么喜歡的菜。
吃飯的時候他就退在一旁站著,沒人讓他退下去,他也就當(dāng)做不知一般,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里,只是微垂著頭,看著主人的月白色袍角,眼神卻漸漸有些發(fā)呆。
不知道主人會在江州府待多久,前世他也只偶爾聽得主人提過一句孟大人這個時候在江州府任過一任縣令,其他的卻是不怎么清楚了,所以并不知道主人究竟會在江州府待多久,他要怎么樣才能賴在主人身邊,讓她回京之后也一直帶著他呢?
要不……用美人計?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他記得以前主人是喜歡他的相貌的,既然這樣的話,主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會喜歡吧?可是……他現(xiàn)在還沒有長成幾年后最好看的模樣,主人會不會就不喜歡了?想著他便不由蹙起了漂亮的眉頭。
裴羲玉在用完早膳后,便抬眼便見他低垂著小腦袋,突然伸手摸了摸臉,好似在偷偷擦眼淚,喝茶的動作不由微頓了一瞬,下意識想到了昨日云暮和她說的話。
“……黎小郎君?”
“啊?主人?”因為一時間想的太過入神,聽見她的聲音,嘴巴比腦子反應(yīng)快,下意識抬頭懵道。
裴羲玉握著茶杯的手又是一頓,大廳里的裴瀟和云暮聽見他的稱呼后也扭頭看了過來,看的他一時間只覺得如芒在背,突然一個激靈忙低下頭道:“女郎還是直接叫奴名字吧,奴只是一個下人。”
“黎嶠。”
黎嶠點頭應(yīng)是。
“你也不用喚我主人,像之前那般稱呼便是。”
“哦……”他突然就感覺鼻尖有點酸,原本就低垂著的腦袋越發(fā)的低了。
看著他剛剛好似又偷偷抹了眼淚,看起來有些焉噠噠的。
沉默了半晌,裴羲玉看著他道:“昨日的事云暮同我說了,你那位表叔所說的話并不一定就是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這世上的親緣,不一定要血緣相連的才是親人,你與你姥爺相依為命十幾年,就算不是親人也早已勝似親人,因此,也不必介懷。”
黎嶠忽的抬頭看她,看著她眼底的關(guān)懷,只覺得心底忽的暖融融的,當(dāng)即用力點了點頭,認(rèn)真道:“女郎說的對,不論如何,姥爺都是我的姥爺。”只是說著,想著姥爺還是不由有些失落,“不過,我那表叔說的可能也是真的。”
見他很快想通,不鉆牛角尖,裴羲玉心下滿意,問道:“怎么說?”
黎嶠把系在脖頸上藏在衣襟下的白玉平安鎖項鏈給解了下來,動作自然的遞給她看,水潤的桃花眼看著她道:“這是姥爺說我爹娘留給我的,以前不知道也就從未多想過,但現(xiàn)在再看,這玉的成色看著很好,上面的紋飾花樣也很精細(xì),看著不像是我們這樣的人家用的起的。”
看著眼前精致小巧的平安鎖,她眼神微愣了愣,不禁因為這少年一點警惕心也沒有,太老實,也因為那平安鎖上好似有些眼熟的紋飾。
她眉頭微蹙伸手接了過來,指腹卻觸之溫?zé)幔盟七€帶著少年人身體溫度,她這才覺得有些不妥……
黎嶠見她突然間就不動了,表情似乎也變得有些嚴(yán)肅,心下不禁有些緊張,難不成主人真的認(rèn)識這玉?下意識湊近了些,睜大眼睛仔細(xì)盯著那平安鎖,努力想要看出什么來,既然主人知道,他上輩子也跟了主人好幾年,說不定也能看出什么東西呢!
裴羲玉:“……”
她拿著那精致小巧的平安鎖的手不禁微頓了一瞬。因為黎嶠的突然的湊近,他呼吸間淡淡的溫?zé)釟庀⒍紴⒃诹怂直成希S是離得近了,她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