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絞肉
第260章 絞肉
看到己方的進(jìn)攻被叛軍一波波地打下來,站于上官秀附近一名身材魁梧的銳士急了,他把陌刀向背后一別,手持盾牌,順著云梯往上爬,同時大叫道:“兄弟們,隨我殺上城頭,砍下敵軍的腦袋,為戰(zhàn)死的弟兄們報仇!”
他一邊激勵著周圍的同伴,一邊卯足力氣,在云梯上迅速地攀爬。上方有箭矢射下來,他把手中的盾牌高舉過頭頂,硬頂著叛軍的箭射,繼續(xù)攀登。
叮叮當(dāng)當(dāng)!箭矢撞擊盾牌的脆響聲接連不斷,但卻未能阻止他的攀爬。
城頭上的叛軍們紛紛舉起礌石,全力往下砸,一名叛兵被城下、箭塔里的箭矢射倒,立刻又沖上來兩名、三名乃至更多的叛軍,礌石由城頭上滾落下來,向那名魁梧銳士的頭頂砸落。他先是側(cè)了側(cè)身子,而后斷喝一聲,把手中的盾牌猛的向外一揮。
就聽咔嚓一聲,一塊巨大的落石被他用蠻力硬生生地撞偏了下墜的方向,礌石貼著云梯,墜落到地上。他抬頭向上望了望,見城頭上還有眾多的叛軍,他轉(zhuǎn)頭對后面的箭塔大叫道:“射殺城頭的敵人,壓制住敵軍!”
箭塔是攻城的利器,呈梯形體,塔高與城墻的高度相當(dāng),或者更高一些,下面有輪子,攻城時,可推到城墻前,箭塔上的軍兵可以與守城的軍兵展開水平角度的對射,對守城軍兵造成極大的威脅,攻方亦可將箭塔緊貼城墻,使己方的軍兵能順著箭塔直接跳上城頭。
不過西京的城外有護(hù)城河,軍兵們能順著云梯穿過護(hù)城河,可笨重的箭塔過不去,貞西軍無法通過箭塔直接攻上城頭,但卻能通過箭塔的箭射,極大限度的殺傷叛軍。
聽聞銳士的喊喝,附近箭塔上的貞西軍箭手們集中火力,齊齊對這邊城頭上的叛軍展開箭射。
箭矢在空中來回穿梭,你來我往,雙方士卒們的慘叫聲連成一片。前方的同伴被射成了刺猬,后面的同伴立刻填補上,繼續(xù)向外放箭。
在附近兩座箭塔的壓制之下,城頭上的叛軍終于不敢再輕易露頭,紛紛龜縮到箭剁的后面。
趁此機會,那名銳士全力往上爬,很快,他人已接近到城頭的邊緣。這時候,由他的左右兩側(cè)又飛射過來密集的箭矢,銳士手中的盾牌擋左擋不了右,護(hù)右護(hù)不了左。
只眨眼之間,他的肩頭、手臂、肋下、腿側(cè)便連中了七八箭。可他硬是一聲沒吭,也沒有從云梯上栽下去,緊咬著牙關(guān),怒吼著爬上城頭。
他站到箭剁上,看眼箭剁后面密密麻麻的叛軍,他嗷的怪叫一聲,飛身跳了下去,撲進(jìn)人群當(dāng)中,把叛軍撞到了一片。
他丟掉手中的盾牌,隨手從后腰抽出陌刀,雙手持刀,對著周圍的叛軍橫掃一刀。
陌刀有兩米半長,刀柄長為一米,刀身長為一米半,分量有二三十斤左右,這一刀橫掃出去,數(shù)名叛兵小腹處的皮甲被撕開,連帶著各射出一道血箭,人們慘叫著紛紛摔倒在地。
又有數(shù)名叛軍由他的背后沖殺上來,銳士回身,反刺出一刀。耳輪中就聽撲的一聲,刀鋒貫穿一名叛軍的胸膛,去勢不見,又深深插進(jìn)他背后一名叛軍的胸口。
一刀刺出,兩人斃命,銳士大吼一聲,雙臂全力向外一掄,掛在刀身上的那兩具尸體被他齊齊甩下城墻。
不過周圍涌過來的叛軍數(shù)量更多了,他把團(tuán)團(tuán)圍在當(dāng)中,人們提著盾牌,齊齊向前沖鋒,數(shù)面盾牌圍成一個圈,把銳士死死夾在當(dāng)中,還未等他掙脫開,由盾牌之間的縫隙刺出來無數(shù)的刀劍。
撲、撲、撲!銳士的身上被刺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口鼻竄血,慘叫著癱倒在地上。他雖然被叛軍所殺,但他已經(jīng)完成了銳士該起到的作用,那就是沖鋒陷陣,突破敵陣。
在叛軍們圍殺銳士的同時,大批的貞西軍士卒順著云梯沖上城頭,許多叛兵的武器還插在銳士的尸體上,未來得及拔出,貞西軍已從他們的背后殺了上來。
隨著一陣刀光乍現(xiàn),數(shù)名叛兵被砍翻在地。有些人當(dāng)場被劈死,有些人則是被砍傷,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連連向后爬。
貞西軍兵卒都已殺紅了眼,人們高舉著手中的長矛、陌刀,無情地劈砍、刺殺著地上的傷兵。
這段城墻上的叛軍剛被他們砍殺殆盡,由兩側(cè)的城墻又涌過來更多的叛軍,清一色的手持連弩,對著登上城頭的貞西軍士卒展開齊射。
箭矢破風(fēng),呼嘯而至,貞西軍的士卒倒下一排又一排,身上無不是插滿了弩箭,倒在地上后,一個個就如同刺猬一般。
“殺!殺光敵人,一個不留!”叛軍將官在人群中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叛軍的箭陣一波接著一波,射殺著城頭上所有站立著、倒下的貞西軍。
在恐怖的弩箭箭陣之下,城頭上的尸體疊疊羅羅,倒下一層,被箭羽覆蓋一層,再倒下一層,再被覆蓋一層……
在叛軍射殺貞西軍的同時,城墻外面飛來箭陣。
四座箭塔被貞西軍推至附近,箭塔上的箭手或用弩箭,或用弓箭,對叛軍箭手們展開齊射。他們剛剛把沖上城頭的貞西軍射殺,現(xiàn)在他們自己又面臨著被射殺的命運。
在近距離的箭陣之下,別說身上的皮甲擋不住,即便是鋼甲也照樣坑不住。
靠城墻外側(cè)的叛軍士卒倒下一面又一面,只片刻的工夫,尸體就羅起到人的膝蓋那么高。隨著士卒接連被射殺,人群中的叛軍將官也顯露出來。
那名將官身上罩著靈鎧,手中靈劍指著城外的箭塔,大吼道:“射殺箭塔上的敵人!先射殺箭塔上的敵人!拋石機!讓拋石機向這邊打!”
他的話還沒喊完,貞西軍的箭陣便落到他的身上,箭矢撞擊靈鎧,噼啪作響,火星子在他周身上下閃爍個不停。
將官一邊揮舞著靈劍,一邊大吼道:“膽敢犯我西京者,必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靈鎧能擋住一箭兩箭,十箭二十箭,但卻擋不住數(shù)十、數(shù)百箭。
在一連串的咔咔聲中,他身上的靈鎧被射得寸寸破裂,如同雪花一般從身上散落下來,靈鎧碎掉后,接下來箭矢便是直接釘在他的身上。
又是一輪箭陣過后,那名將官身上至少插了數(shù)十支雕翎,看上去,白絨絨的一層。由于他身上插的箭矢太多,直到死,他的尸體都倒不下去,被箭矢支撐著,跪坐到地上。
箭塔內(nèi)的一名佰長大聲鼓勁道:“射得好!給我射殺城頭上的所有人!不可放過一敵!”他正指揮著部下們放箭的時候,一排石彈從城內(nèi)飛射出來,其中一顆石彈掛著懾人魂魄的勁風(fēng),砸向他所在的箭塔。
轟隆!石彈砸在箭塔的腰身,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把箭塔的腰身砸出個大圓窟窿。
箭塔劇烈震顫,上面的軍兵們驚叫連連,好幾名站于緣邊的軍兵慘叫著從箭塔上跌落下去。這還僅僅是開始,接踵而至的是第二輪石彈,轟隆、轟隆,有些石彈砸在地面上,還有些石彈不斷地砸在箭塔的塔身上。那名佰長所在的箭塔被懶腰砸斷,箭塔上的二十多名士卒慘叫著摔了下去,掉進(jìn)護(hù)城河內(nèi),只泛起一層層的氣泡,但人已不見了蹤跡。
這就是雙方攻城戰(zhàn)的一角,沒有誰可以保證自己一定能在這么激烈的廝殺中存活下來,也許剛剛殺掉敵人,自己也隨之被另外的敵人所殺,即便是修為高深莫測的修靈者,但這種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場上也如同草芥一般,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在己方的第一輪攻勢被打下來后,上官秀又發(fā)起了第二輪攻勢,他率領(lǐng)著附近一大群的貞西軍士卒沖殺到城頭上,與叛軍站于一處。
但守城的叛軍使出了玉石俱焚的戰(zhàn)術(shù),將大量的火油傾倒在城頭上,將其點燃,身在其中的雙方士卒皆慘死在火海當(dāng)中。
即便上官秀有靈鎧護(hù)體也未能幸免,被燒得灰頭土臉,急急跳下城墻。而后他又組織了第三輪的強攻,城頭上叛軍的兵力也更加的多起來,雙方于城頭上展開了一場大混戰(zhàn)。
在激戰(zhàn)當(dāng)中,上官秀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的叛軍,到最后,他整個人都?xì)⒌寐槟玖耍^腦已經(jīng)沒有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機械性的揮刀、殺敵,再揮刀、再殺敵……
不知過了多久,遠(yuǎn)方的鳴金聲把他的神智又重新拉回到體內(nèi),上官秀定睛一瞧,天色不知合適已然暗了下來,再看城頭城下,全是尸體,有的尸體被射成了刺猬,有的尸體被燒成黑炭,更多的尸體是殘缺不全,鮮血把城頭和城墻洗刷得如同澆了一層紅漆。
己方陣營的鳴金聲持續(xù)不斷,上官秀筋疲力盡地暗嘆口氣,與尚存的貞西軍將士退下城墻,開始后撤。
這一場如同絞肉機般的攻城戰(zhàn)終于在貞西軍的主動撤退下而暫時宣告結(jié)束。對于敵我雙方而言,這都是一個解脫。
城頭上的叛軍并沒有在貞西軍的撤退中趁機放箭射殺,隨著貞西軍全部撤走,人們?nèi)缤チ藸恳哪九迹粋€個癱坐在地上,表情呆滯,目光渙散,只剩下喘息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