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秘密
可能是我的語氣太過于平靜和不屑了,錦嵐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語調(diào)反而越發(fā)的高了起來。
“我可憐?!”她精致的面容看上去扭曲的有些猙獰。
她那句話聽上去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我沒有回答她,她也并沒有再追問什么。
短暫的氣憤之后錦嵐?jié)u漸平靜了下來,她轉(zhuǎn)過身去望向門外的遠(yuǎn)處,同方才的尖銳力竭不同,她此時幽幽的音調(diào)像來自天邊,錦嵐的表情我看不見,但我能聽出她喉間的哽咽:“從小,你便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能是因為我們一樣的愚笨,一樣的不起眼,一樣的活得像是別人的影子一般,我從小便覺得,我同你,是一般無二的。”
“可自從你去了紫微宮之后,一切便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我覺得我們離得很遠(yuǎn),你仿佛一夕之間什么都有了,朋友、名聲。。。愛情。”
“可我還是什么也沒有。”
錦嵐回過身來,滿臉的冷漠:“所以我就想著,總有一樣?xùn)|西,是我有,但是你沒有的,總要有這么一樣?xùn)|西。”
“如今我做到了。”她扯著唇角嘲諷的笑起來,“你卻覺得我可憐?”
錦嵐生的極美,然而她從前卻是個沒有什么自信的小丫頭,總是愛低著頭擺弄袖口,面上也總是揣著惴惴不安的神色。
她是何時變得這般盛氣凌人的呢?
這樣一張細(xì)心裝扮的華貴面容,我瞧著眼熟,心里卻覺得陌生極了,我同錦嵐的那些年少往事,我沒想過她還能有理直氣壯的這一天,我一直覺得我這三萬年以來,過得很是循規(guī)蹈矩,如今看來,或許是我太沒心沒肺了。
她如今將我拐來這里,顯然并不是要與我敘敘舊講講掏心窩子的話這么簡單。
我也并沒有多慌張,她從九重天上將我?guī)ё撸娤煽陔s,很快便會傳到蒼禹的耳里,蒼禹雖然小事上總是坑我,但他是個護(hù)犢子的主,大是大非上很靠譜,我很安心。
眼看著天色還早,想必錦嵐還有許多的話要講,我這么想著,倒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思坐下了。
“原本,以你我如今的身份,大可永世不相往來。”錦嵐走到我身邊來,她的一雙眸子散發(fā)著晶光璀璨的光芒,“不過,我這里有個秘密是關(guān)于你胞姐的,我想,你肯定很有興趣來我這里坐坐。”
我本來是很鎮(zhèn)定的,琢磨著她總歸也說不出什么多大的事來,我便也只當(dāng)笑話聽聽便是了,哪知她張口就直指我阿姐,我被她驚得不輕,傻在了那里。
錦嵐胸有成竹的坐在我的另一側(cè),她沒再出聲,只是笑著玩弄她手里的一塊念珠,我卻依舊沒有把她的那句話讀懂。
關(guān)于我阿姐的秘密?
我阿姐此生皆是坦坦蕩蕩,從來不屑于做一個矯情苦逼的仙,座右銘是仙不為己天誅地滅,向來愛憎分明。
我從不知我阿姐有什么秘密,我阿姐也決計不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心里一亂,揪著錦嵐的手腕將她扳過來冷聲道:“你撒謊,我阿姐絕沒有什么秘密。”
錦嵐將眉眼一挑,反問道:“哦?是嗎?她果真沒有秘密嗎?”
我定定的將她看著,試圖從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來,可是除了譏諷的笑意外,我實在是看不出什么來。
錦嵐將我的手推開,理了理被我扯皺的衣袖:“我聽聞你如今同那位鼎鼎大名的蒼禹上神交好,怎么,他竟沒有告訴你么?”
我沒搭話,錦嵐碰了個軟釘子討了個沒趣也不惱,自顧自的說道:“你可知紫微宮外的異象從何而來?”
“那可是前魔君白綾的怨憤之氣化作的。”
“你撒謊。”我打斷她,“白綾已經(jīng)涅滅了。”
錦嵐哧哧笑起來,湊到我面前道:“你呀,都說了是秘密了,怎么還不信呢?顏歡,你阿姐曾經(jīng)受過我同君上的父君白綾的內(nèi)丹此事,你阿姐告訴過你嗎?”
她望著被震驚的瞪大雙眼的我,風(fēng)情萬種的眉眼微微挑起:“擁有著魔君內(nèi)丹的龍族神女,在遇上了魔君的真氣之后,將會是什么樣子呢?”
錦嵐像是猶嫌對我的刺激不足一般,步步緊逼的看著我,像是一團(tuán)巨大的陰影將我籠罩起來。
“你阿姐,還會是你的阿姐嗎?”
屋子里一下子寂靜下來,只聽得見我沉重的喘氣聲,錦嵐仿佛格外享受我這般樣子,我卻再沒有了方才的鎮(zhèn)定。
我腦子里亂哄哄的像是一團(tuán)亂麻,就連外頭突然起了極大的動靜,我也沒心思搭理,只茫然的坐在那里。
錦嵐的臉色變了變,她起身快步走到門口喚來一個宮婢詢問,不知聽到了什么,她突然陰森森的呵呵笑了兩聲,回身便朝我甩了一鞭子。
我不曉得我這幾日是不是命犯太歲,連著一日內(nèi)要被同一個人偷襲兩次。
只不過方才那次錦嵐不過是將我擊暈帶回了魔界,這次卻是下了狠手要取我性命,光罩替我緩了沖擊,她的龍翎鞭被擋了一下,偏了位置,刺穿了我左肩,龍翎鞭冰涼刺骨,這一下疼得我兩眼發(fā)黑,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強烈的痛感轉(zhuǎn)瞬即逝,我未曾想到她竟膽大包天敢對我動手,第一次后悔當(dāng)年沒有一劍殺了她,錦嵐寒氣森然的將我望著,她大概也沒想到當(dāng)年之事后我煉化了護(hù)身的屏障,她一擊未得手,已經(jīng)錯失了最佳的時機。
蒼禹跨進(jìn)這間屋子的時候,我正提了銀月劍跟錦嵐膠著在一起,這間屋子已經(jīng)被拆的七零八落,我左邊袖子已經(jīng)被鮮血染得鮮紅,蒼禹拿著他的鋤頭用力一指錦嵐,她便被一股強勁的風(fēng)墻一下子扇到了那面本就支撐不住的墻上,揚起巨大的灰塵,轟然傾頹。
我跌坐在地上,蒼禹過來抱我,面色鐵青。
不消片刻,屋外便圍滿了形形*的魔族人,他們將錦嵐扶起來,她吐出一口淤血,狠聲道:“蒼禹上神好大的威風(fēng),當(dāng)我魔界是你家的花園子,想進(jìn)想出如此便利的么?”
蒼禹沒有理她,只顧著柔聲問我:“傷著哪里了?”
我搖頭:“無妨,左肩一點小傷,我們走吧。”
錦嵐不依不饒,冷笑道:“走?恐怕是不行。”
蒼禹側(cè)過頭去,面無表情的撇了錦嵐一眼,明明只是輕飄飄的一眼,錦嵐卻打了個寒顫。
“今日若是白綾還在,他同本尊說這番話,本尊或許還掂量一番。”蒼禹沉聲道,“只是不知,你是個什么東西?”
錦嵐氣得渾身發(fā)抖,掙扎著站起來,手對著我胡亂一指,厲聲吼道:“今日,誰也別想走!”
蒼禹勾了勾嘴角,將他的寶貝鋤頭放在我的手頭,我暗道不好,如今紫微宮異動,魔界早已是蠢蠢欲動,今日蒼禹若是出手殺出一條血路來,只怕是當(dāng)年的大戰(zhàn)又要重演一回,我心頭一緊,伸手將蒼禹拉住。
今日之事正不知該如何收場,錦嵐要強,絕不會示弱于人前,蒼禹護(hù)犢,定是要錦嵐血償于我。
白羽出現(xiàn)的時機太過于恰到好處了,他突兀的出現(xiàn)在門外,錦嵐錯愕的張張嘴,囂張跋扈的氣焰霎時間滅了。
我原以為,我窮極此生也不會再見到這個人了,如今這般毫無征兆便見了,并沒有我想的那般難以忍受,痛徹心扉,僅僅只是心緊了一瞬,便再無旁的感受。
我才曉得時間確實是一劑良藥,再大的創(chuàng)傷也總會有痊愈的那一天。
白羽沒有管錦嵐,他把怒意壓制的很好,拱手給蒼禹行了一個禮:“蒼禹上神遠(yuǎn)道而來,內(nèi)人不懂事,多有見罪。”
說罷,又飛快的看我一眼,蒼禹將我一把拉到他身后,笑得陰陽怪氣的:“本尊還以為魔界現(xiàn)如今是女人為尊了,喊打喊殺的,怪嚇人的。”
白羽深吸一口氣,賠笑道:“今日之事是魔界欠妥當(dāng),驚擾了上神和。。。。女君,上神且放心離去,必不會有人阻攔。”
錦嵐急了,甩開攙扶著的人,踉踉蹌蹌的摔在白羽腳邊,拽著他的衣袍道:“君上!”
白羽飛快的瞪她一眼,錦嵐不甘心的張著嘴,卻終究是再沒說出什么來。
蒼禹似是較為滿意白羽的態(tài)度,他偏了偏腦袋,下巴一點地上的錦嵐:“你的女人傷了本尊的女人,你說,是本尊親自動手賞她個大窟窿,還是魔君你,自己動手呢?”
我無語望天,這廝真是老不要臉的,尋個借口也那么遜色,誰是他的女人了?!
白羽的臉色變了又變,眼光停留在蒼禹護(hù)著我的手上,錦嵐對著蒼禹厲聲尖叫道:“放肆!這里是魔界!你豈敢對本宮動手!”
她話音剛落,便又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喊叫聲,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一劍刺入她肩膀的白羽,終究是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白羽收回劍,這一劍可比錦嵐那一鞭狠多了,蒼禹瞇著眼睛瞧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魔君好氣度。”
說罷便要來抱我,我嫌棄他方才那話,提了劍便要自己走,路過白羽身邊,他突然出聲道:“你。。。。這些年還好嗎?”
我心頭一顫,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疼得我皺起眉來。
蒼禹一把攬住我的肩膀,笑道:“她與本尊,好得很。”
我未有回頭去看,隨著蒼禹出了魔界,天空湛藍(lán)無云,肩膀的傷口隱隱作痛。
我原以為他是真心實意喜歡錦嵐的,卻不想,當(dāng)年如何刺我一劍,今日竟也能同樣輕易刺錦嵐一劍,如此涼薄,何來的半分真心可言?
蒼禹強行把我摟住,我伸手推他一下,他還矯情的嚷嚷好心救我還被嫌棄,我甚是無語,便不再推他,任他摟著慢慢往萬花谷飛。
飛到一半,有些困倦了,迷迷糊糊間,仿佛聽見蒼禹的聲音。
“阿桑。”他輕聲道。(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