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大結(jié)局(下)
我跟著天帝繞過冰雕玉琢的大殿長廊,我沒有到過天宮這樣的深的地方。
連神龍族的一些圣地我都不會輕易踏足,更別說這里了。
這些地方往往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我不喜歡這些秘密,背負(fù)著太過沉重。
輪回鏡放在另一方小世界里,天帝為我開啟域門,輕聲道:“穿過去便是輪回之鏡,破了劫數(shù)便是自毀修為,你修習(xí)幾萬年,至少要打三分折扣,顏歡,你一定要執(zhí)著么?”
我這身修為本就沒有什么大用處,折不折損的我不是很在意。
天帝看我一點猶豫都沒有,沒有再說什么,退開幾步示意我進(jìn)去。
域門泛著柔和的光暈,門后面,便是我要知道的真相。
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我狠了狠心,踏上了樓梯。
穿過域門的瞬間,我在一片柔和光暈的虛無里,看到了我自己的臉。
那張臉稍顯稚嫩,穿著一身桑麻織的裙裝,對著我樂呵呵的傻笑著,她溫柔的伸出手來想要擁抱我。
我和她離得越來越近,像是有一股推力把我們推向彼此。
她的手穿過我的身體,她的臉近在咫尺,與我重疊。
我聽見有人喊了一句:“阿桑。。。”
虛無的光暈應(yīng)聲而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刺眼的光線,晃得我一下子捂住了眼。
適應(yīng)了一會兒,我瞇著眼睛把手拿開。
眼前的場景。。。
是我熟的不能再熟悉的萬花谷,我站在谷口的地方,身邊有一圈透明的氣泡包裹著,前方便是成片的花海,我站在這個位置,把萬花谷盡收眼底,一覽無遺。
這里是。。。至少一萬七千年以前的萬花谷,我看見花海中穿梭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彎下身子對著睡在花叢里的一個姑娘輕聲道:“阿桑,你怎么又在睡著了?”
阿桑。。。
阿桑被他吵醒,懶倦的坐起來閉著眼睛打盹,有些抱歉的道:“對不起啊上神,阿桑又把你的花弄壞了,都怪我修為不夠,每天總是困的很。”
蒼禹沉默了一會兒,把阿桑從地上扶起來,給她拍了拍裙子上泥土:“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我正想要靠得近一些看看,沒想到天旋地轉(zhuǎn)的一晃,我一下子又站到了花海之中,阿桑也不見了。
我張望著尋覓,就見蒼禹扛著木頭從我身邊走過,他忙忙碌碌的自己動手,我才注意到一旁搭建了一半的小屋子。
這屋子實在是簡陋,但我知道這就是萬花谷一直矗立著的那間小茅屋。
蒼禹動作很快,加上也沒有準(zhǔn)備搭的多么精致,我站在這里看著他完工,檢查了一下穩(wěn)定度,滿意的點點頭。
他笑的格外的得意,轉(zhuǎn)身一下子面對著我,我嚇得一個激靈。
哪知道他徑直穿過我就走開了,我才曉得他是看不見我的,也是碰不到我的。
我跟他一起朝溪邊走,阿桑靠著一株樹睡得很沉,蒼禹無奈的給她理了理垂落的額發(fā),將她抱起來又回到小屋。
阿桑是真的貪睡,等蒼禹走后,我來到她的身邊,要證明阿桑是我,我有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法。
她們無法觸摸到我,我也無法觸摸到她們,我想試試用法術(shù)能不能,便捏一個訣,沒想到還真的可以,我催動一下,微微挑起阿桑的衣領(lǐng)。
她的心口處落了一顆殷紅的朱砂痣,我一時間愣在那里。
蒼禹沒有說謊。
阿桑的確是我,我的心口,的確有這么一顆朱砂痣。
那后面呢,后面都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的腦袋一片混沌,眼前的場景再次被拉長,像是把時間的齒輪越撥越快。
“你騙人!”
光速移動帶來的耳鳴剛剛好了一些,我就聽見有爭執(zhí)聲。
“我有沒有騙你,你自己不是都看見了嗎?我陪著上神五萬余年,你不過是他一時新鮮的玩物罷了,上神活了這么久,怎么會在意一個無名無分的小花妖呢?”
聲音我聽著耳熟,一下子卻又想不起來是哪里聽過。
爭執(zhí)聲在屋外,我尋著聲找出去,看見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
怪不得聽著聲音熟悉,爭執(zhí)的人正是云榮仙子和阿桑。
只是看這架勢,仿佛是云榮仙子壓著阿桑的氣焰在訓(xùn)話,阿桑哭的跟個淚人一般,反反復(fù)復(fù)的重復(fù)一句話:“你騙人,你胡說。”
反觀云榮,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趾高氣揚的道:“我可不是在騙人,你最好不要在上神面前亂嚼舌根子,小心上神把你攆出去,我可沒地方收留你的。”
我腦子一翁,覺得這樣的話格外的熟悉。
挑撥離間,這樣的好手段屢試不爽,她說的阿桑成婚后性情大變,多半便是她自己的功勞吧?
如今又想用同樣的手段來離間我和蒼禹,真是好樣的。
至于后面的天劫,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了,多半也是云榮在里邊搞的鬼。
阿桑哭著跑回屋子里,我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閉上眼睛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只覺得那些糾纏著的網(wǎng)隨著那顆朱砂痣一起,塵埃落定。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腦子一沉,四周的光線忽然一暗,天帝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顏歡。”
我身體里的力氣一下子像被抽光了一樣,我大口的吸一口氣,跌在臺階上,心口隱隱作疼。
天帝沒有過來扶我,他走到我身邊來,輕嘆一口氣:“你這樣急著走一遭做什么?小心傷到了心脈神骨,哎。”
說罷,抬手給我灌輸真氣,我身上漸漸暖和起來,心口的那種疼痛也緩和了不少。
我謝過天帝肯幫我開一回輪回鏡,自己跌跌撞撞的出了天宮,我顏歡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當(dāng)年和白羽那樣的事情,我也沒有主動想過去報復(fù)他,無盡歲月,不過就是不相往來罷了。
只是云榮不知道知足,也不明白為何蒼禹拒她千里之外,這般一而再的挑撥是非,實在讓我覺得惡心。
縱使是愛慕,也不該用這種手段!
我剛剛削減了修為,按理說是不該這般匆匆下界的,可是我心頭有火,消不下去,直奔到飛仙樓才現(xiàn)身,云榮坐在飛仙樓的內(nèi)殿正中,反復(fù)撫摸手中的一把折扇。
她看我臉色紙白的突然出現(xiàn),神色淡淡:“殿下跑那么急,坐下歇息一會兒吧。”
我冷笑一聲,喚出銀月劍上前兩步,刷的一下將劍抵在她的脖子上。
云榮變了臉色:“殿下這是何意?”
我得教她做個明白人:“阿桑的事我已經(jīng)清楚了,你從前挑撥蒼禹與阿桑,如今挑撥蒼禹和我,安得是什么心?”
云榮苦笑一下:“我安的,自然是要上神屬于我一人的心,只可惜,我以為阿桑死了便該輪到我了,卻沒有想過,若是真的要輪到我,哪里還會有阿桑的事情呢?”
我一愣,她自己明明是清楚地,那為什么要做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
云榮忽視我鋒利的劍鋒,扭頭看著手中的折扇:“殿下既然知道了,想要取云榮的性命嗎?那便拿去吧,這七萬年的歲月我活的已經(jīng)夠久了,久到我都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得道成仙,又是如何遇見的上神,我都記不清了。。。”
我皺起眉頭,我不是什么慈悲心腸,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自認(rèn)為我很自私,只關(guān)心我在意的人,傷害到我和我愛的人,我絕不會心慈手軟。
銀月劍收緊,在云榮纖細(xì)雪白的脖頸上刮拉出一道口子,血珠子順著就淌了出來。
云榮是一個得道飛升的飛仙。
紅塵中來,七萬年的歲月,竟也熬了個名號位份,得到了下界的殊榮,可是如今的人間早已不是她當(dāng)時的那個人間,她熟悉的親人早已經(jīng)世世輪回不知蹤影,云榮閉上眼睛,她沒有權(quán),自知天上的仙子實在太多,神龍女君這樣貴重身份的身份,殺一個,還是殺一雙,都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在意。
所以她認(rèn)命。
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準(zhǔn)備要殺了她,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xùn),教她記得,以后看見我便遠(yuǎn)一些走,不要再去萬花谷,也不要再糾纏蒼禹。
銀月劍刺穿她的肩骨,云榮疼的悶哼一聲,睜開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我。
我也不知道她這樣的神色是因為我沒殺她覺得驚訝,還是因為我竟然刺她一劍而感到憤怒。
收回銀月劍時,耗損修為的創(chuàng)傷我已經(jīng)快要堅持不住了,但是我得咬著牙撐住,不能叫云榮看出來。
走之前,我還惡狠狠地警告了她一番:“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你,好自為之。”
我捏訣回九重天的手都是抖得,但是我急著要去萬花谷見蒼禹。
我知道他在等我。
萬花谷風(fēng)景如畫,蕭索秋風(fēng)里,門外的樹葉微微泛黃了。
這樣的天氣總是離愁。
可是我與蒼禹,不會再有這樣的離愁。
我踏進(jìn)谷里,這里我來過千次萬次,每一寸土地都有我的身影,蒼禹聽到動靜,從花海里起身朝我望過來。
微風(fēng)拂過,撩起一地的花瓣。
他還是如初見模樣,那樣深深的看著我,勾著溫柔的笑意。
“在下神龍女君顏歡,來問問蒼禹上神,什么時候到神龍族提親?”
我對著他喊道,眼睛里不知為何涌起一層朦朧。
蒼禹先是一愣,然后是瞬間的狂喜涌上臉頰,他扛著鋤頭朝著我飛奔而來。
“現(xiàn)在!馬上就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