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蒼禹的秘密
蒼禹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
我決定沿著天宮到萬花谷再到魔界十二天的去找他,剛剛出了紫微宮,就被人攔下了。
我周身被染上的戾氣還沒有散盡,臉上的紅腫還沒有消退,云塵看著我的臉有些訝異,張張嘴可能是想問我這是怎么弄得,最終還是沒有問。
他朝我拱手問安:“顏歡上尊,父王請你天宮一敘。”
我沉默著打量他,天帝一直袖手旁觀此事,現(xiàn)在又來請我做什么。
“本尊還要找蒼禹上神,怕是不能去了。”說著我就要走。
云塵抬手又攔了我一下,微笑道:“父王說,正是為了蒼禹上神的事情。”
我有些懵,天帝亦是當初平息戰(zhàn)亂的上古遺神,當年的三巨頭:天帝,東蕁和蒼禹,據(jù)說是因為東蕁和蒼禹都追求灑脫的生活,所以將九重天的擔子交到了天帝的手上。
我思索了片刻,便跟著云塵去了。
天宮是九重天上最貴重的群宮,金光璀璨的光芒萬年不息的照耀著這片琉璃堆砌起來的宮宇。
云塵帶著我直奔飄渺臺,他走得很急,衣袖摩擦間都帶著風的勁道,我心里揣著事,也沒有心思去欣賞長得正茂盛的海棠。
天帝坐在柳樹叢生的飄渺臺煮茶,仙骨仙相,卻給人一種平和的感覺。
他見我來了,和藹的微笑,示意我和云塵坐下來。
云塵接手煮好的茶給我添了一杯,放在我面前,熱騰騰的水汽浮起,消失在空氣中。
天帝品一口茶,率先開了口:“顏汐醒了嗎?”
我點頭:“阿姐說,要入主紫微宮。”
天帝并沒有多少錯愕的神色,將茶杯擱下:“她是東蕁的真?zhèn)鞯茏樱瑬|蕁不在,她入主紫微宮也無可厚非。”
天帝看上去面相要沉穩(wěn)粗獷些,不像我?guī)煾负蜕n禹那般奶油粉面,是以顯得歲數(shù)上像是要更年長一些。
他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知道,寡人的名諱嗎?”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我一時愣在那里,天帝的名諱,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打我出生起,我便只知道天帝是天帝,從來沒有想過,天帝的名諱是什么。
如今他這般問起,我一下子就疑惑了,是了,為什么從來沒有人知道天帝的名諱是什么呢?
天帝道:“寡人活了太久了,很多事情,記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寡人降生的地方,是瑤山。”
“那時的瑤山上,有一處靈河,靈河邊上有一塊怪異的大石,受天地精華滋養(yǎng),終在某一天的夜半,化作了一個男童。”天帝的神色陷入了遙遠的回憶,“那個男童,便是寡人。”
“那時候,天父正是鼎盛,寡人第一次見到他時,只有五百歲。”
“天父身邊帶了一個男童,粉雕玉琢,周身靈氣,像是天神的完美作品,天父帶走了寡人,養(yǎng)在身邊留做侍童,時間長了,寡人便總是能聽見天父喚那個小男童:東禹。”
“東禹一日日的長大,寡人卻與他相交不多,天父也不太愛約束著他,東禹的性子很奇怪,總是呈現(xiàn)出極端的兩面來。”天帝頓了頓,似乎在努力的回想什么。
“極端的兩面?什么意思?”我聽的不是很明白。
天帝想了想,緩緩道:“舉個例子吧。東禹的善,是大善,當時的南山有一個族群叫做‘虎蛟’,這個族群是魚身蛇尾,叫聲像鴛鴦,族群弱小,依附魚身人面的赤鱬一族,東禹親自到族群里,傳授安身立命之法,守著這個族群整整百年,直到虎蛟自成一流不再需要依附于赤鱬的庇佑,此乃大善,是大道大德的做派。”
“而東禹卻還有大惡的一面,天地孕育萬物總是講究一份陰陽持衡,方存永生之道,這世間絕對沒有完美的大善與超脫一切的正義,有神便有魔,有善終有惡,亙古如此,東禹的惡,亦是大惡。”
“上古有一種走獸,名叫馬腹,長的是人面虎身,他的叫聲像嬰兒,會食人,馬腹一族向來守著平衡原則,從不濫殺無辜。當年天父命東禹追捕馬腹族出逃的一名大將,這名大將殺人無數(shù),天父要活捉,親自審問。東禹與其南澤大戰(zhàn),勝了,砍下了大將的頭顱,拎著血粼粼的尸身回來,寡人記得,仿佛有近百年的時間,未有再見到東禹。”
我默默的聽著,這樣的上古秘史并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緣能知曉的。
天父的那個時代離我實在是太遠太遠了,天帝口中的許多種族我都只在書冊上粗略的看過,聽他講來,也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我不知道天帝跟我講這些往事是什么用意,他神色間多是思索的樣子,如他所說,這些事太久遠了,要仔細的想想才能想得起來。
天帝講得很慢,他端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著,接著道:“這樣的大善大惡匯集一身,始終是天生異物,逃不過無窮無盡的天劫命數(shù),天父曾掐算東禹的命格,東禹跪在下方,寡人站在天父的身后,寡人記得,天父說東禹是大兇之命,有生死劫難,可是天父是心疼東禹的,替他擋住了致命的那一關,可是卻無法徹底改了他的天命。”
說到這里,天帝低聲笑了兩聲:“說得遠了。。。”
云塵一聲不吭的跪在一旁,神色淡然,看來這樣的故事他早已經聽過了,我輕咳了一下,開口道:“天帝說了許久,還是沒有講到名諱。”
天帝嘆一口氣,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茶杯,他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我都快要失去耐心出聲喚他時,他才又低聲說道:“寡人的名字,已經有數(shù)十萬年沒有人叫過了。”
“天父將我?guī)Щ厝r,曾賜予寡人一個名字。”
“天父說,寡人是石胎靈童,是真正的上天之子,總有一天會掌管天地大道,所以叫寡人上邪。”
上邪。
天帝說到這個名字時,眼睛里蓋上了一層水霧,他對天父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可是我現(xiàn)在沒有這個心情關心這些,在這里坐了那么久,聽了那么多不相干的話,我已經是如坐針氈了:“天帝,恕顏歡冒昧,我此番的確是有急事要找蒼禹,蒼禹他。。。”
“他不見了,對吧?”天帝打斷我。
我一愣,一肚子的話又咽回去,看了一眼一旁始終默默無語的云塵,小聲道:“天帝。。。你。。。”
天帝擺擺手,讓我不要太過于心急:“蒼禹不會有事,寡人這里卻是有了不得的大事,顏歡,蒼禹身上背負著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除了寡人,不會有第二個人告訴你,這個秘密牽扯到天父歸寂前的預言和一樁密事,也牽扯到東蕁和你們姐妹二人,這是東蕁的天劫,也是蒼禹的天劫,寡人不便插手,只能盡一點力所能及的人事,縱使天父再生,想必也是贊成的。”
說到這里,云塵頗為識趣的站起身來,拱手告退,只剩下我與天帝二人,天宮的飄渺臺清涼和煦,我身上卻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天帝將茶具移開,目光炯炯的將我看著,直接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東蕁與蒼禹是什么關系?”
“與天帝你一樣,皆是上古遺神,想來。。。也是有幾分交情的好友吧。”我道。
天帝搖搖頭,講出了天父的那個預言和那樁密事。
“當年,東禹的惡已經非常的強大了,一到太陽西沉,夜幕時分,就變得十分的難以抑制,天父為了防止他作亂,將東禹鎖于誅心陣中,十根攝魄釘釘住他的三魂七魄,善惡交織,勢必不能共存,結局只能是玉石俱焚。”
“天父翻找古籍尋求兩全之法,最終找到了一個最為妥帖的古方,這是一項早已失傳的秘術,叫做:并蒂雙生。”
“并蒂雙生,并蒂是指將人的三魂七魄重塑一份,一旦成功,就會形成相同的魂魄,而雙生,則是指一旦并蒂成功,魂魄會發(fā)生一種自然的異變,即其中的一魂一魄會顯出差異,而這帶有差異的一魂一魄必須進行交換,才能并存。”
“具體是怎么做到的,寡人不清楚。可是天父最后成功了,他用并蒂雙生的秘術將東禹變成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體內都帶有對方的一魂一魄,他們本是一體,只要其中一人未死未滅,存活之人體內的一魂一魄就會自行孕育,再次將另一個人帶到世間來。”
我聽的一陣毛骨悚然,這樣的古方秘書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虧的是天父,換做旁人,便不一定能夠成功了。
“可是這樣的秘術,勢必是要遭到天劫的,天父將東禹的善與惡強行分離,將善種于一方魂魄,將惡種于另一方魂魄,交換一魂一魄時,善的魂魄帶了一絲惡,便成了圣人之體,可以自行壓制自己的惡,超脫九天,是真正的大道。”
“而惡的魂魄帶了一絲善,這一絲的善被惡包裹,毫無喘息的余地,天父將自己的神骨敲下一根,煉化做一件神器,設下了層層封印,用來鎮(zhèn)壓惡念,使那一絲善能夠主宰身軀。”
“天父帶著這兩縷并蒂雙生的魂魄,修建了一方祭臺,千年過去,這兩個魂魄終于各自成形,走出了那方祭臺。”
“兩人跟在天父身邊,修成大道,各自成神,那方祭壇便用恢弘巍峨的宮宇遮掩起來,搬到了西荒。”
“天父曾預言,逆天改命也改不去天命浩劫,這兩人會有生死情債,難以預測禍福結果,一念之差,一步之錯,便會改變所有命格的走向,既是并蒂雙生帶來的因,自然會得到一個雙生的果,如今看來,天父說的果,便是你與你阿姐兩個人了。”
“至于寡人說那兩個人,你都認識。”天父頓了頓,看向早已是震驚的臉色煞白的我。
“善者,東蕁。”
“惡者,蒼禹。”(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