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娶她(雙更)
第一百零一十八章
白衡環(huán)血流得已有些虛脫, 但看見陸鎮(zhèn)行的臉,還是本能的感覺瑟縮,他一邊疼得發(fā)抖, 一遍哭嚎著道:“……我沒寫什么啊!都是白衡玨他讓我寫的!無非就是、就是……說擔(dān)心她過得不好,說你改主意了,不舍得她離開停劍山莊……就、就模仿……隨便杜撰了幾句……”
他說得磕磕絆絆, 然而聽者光是想著陸懷仙收到這樣的信, 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去赴約,又是在什么樣期盼的心情之下被白衡玨擒獲囚禁, 就已然有些不忍。
白衡環(huán)慢慢說著,見陸鎮(zhèn)行并無動作, 似乎只是在沉思, 心頭略松了一些,當(dāng)即繼續(xù)忍痛嘶聲道:“見她那樣,我也很不忍心的, 我其實(shí)對懷仙……”
他的話沒能說完。
陸鎮(zhèn)行已經(jīng)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
白衡環(huán)還有些不可置信, 討好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陸鎮(zhèn)行干脆利落出劍,又干脆利落抽劍, 瞬間爆發(fā)出的殺氣正如凝練到極致的劍, 收放自如。
雖然明知白衡環(huán)做了此等惡事, 助紂為虐死不足惜,但當(dāng)真看見陸鎮(zhèn)行殺了白崖峰峰主還是令人心頭一驚。
陸鎮(zhèn)行撐著劍, 偉岸的身軀卻微微一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穩(wěn)。
離得近的人震驚地發(fā)現(xiàn),陸鎮(zhèn)行那張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上正緩緩流下兩行清淚,淚水沿著他剛毅的臉一直沒入頜下長須中。
他看起來只像個既可憐又心碎的父親。
縱然花焰之前覺得他再可惡,此時也不由生出一絲同情來。
白崖峰的人對這位峰主本身也沒有多少感情, 得知他和前任峰主犯下如此罪孽已無多少人想維護(hù)他,就算沒死,回去也當(dāng)不了峰主了。
多數(shù)人更氣憤的是陸鎮(zhèn)行竟這般不給面子,只是他們理虧,也不好再說什么。
此時再指望停劍山莊管束陸竹生,已是不可能了。
更何況白崖峰的人群里慘叫聲此起彼伏,平日里再是鎮(zhèn)定好面子的白崖峰弟子,看見師兄弟們一個個死于陸竹生的劍下,也都顧不得形象了,驚懼逃竄起來。
陸竹生索性一把扯開了那身黑衣,里面是件殷紅的長衫,繪滿了如牡丹、芍藥之類花卉的圖樣,和江樓月那身袍子一樣姹紫嫣紅,艷麗得極為妖嬈,將他的整個人仿佛都改變了,那曾經(jīng)青竹般隨性的氣質(zhì)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肆意妖冶的狂放氣場。
而與此同時,早就埋伏好的一大群黑衣死士也從四面八方的角落里一并出現(xiàn)在了問劍大會的會場里,比之五門大會出現(xiàn)的更要多上許多。
負(fù)責(zé)問劍大會的正是東風(fēng)不夜樓,其他門派帶不了這么多人來,他卻可以,眾人這時才意識到,東風(fēng)不夜樓若是作惡,想滅掉一兩個門派簡直是輕而易舉,還不留痕跡。
以往都沒人懷疑過,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感到可怕。
這些黑衣死士明顯只聽命于陸竹生。
陸竹生大聲冷道:“攔住白崖峰的人!”
黑衣人領(lǐng)命,毫不猶豫用劍用身子擋住了白崖峰眾人退到山上的去路。
他說著要屠盡白崖峰,竟是認(rèn)真的!
陸鎮(zhèn)行也不由朝他看了過來,只是他目色沉痛而迷茫復(fù)雜,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里,又或者根本不知道說什么。
換做往日,他一定會大聲喝令,質(zhì)問陸竹生到底在做什么。
哪怕他是他結(jié)義兄弟的兒子,這般濫殺又不停勸阻,行事宛若魔教,陸鎮(zhèn)行也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可他現(xiàn)在迷茫著,根本不知是非對錯。
他以為是謝長云害死了陸懷仙,對魔教恨之入骨,恨不得屠戮殆盡,甚至還遷怒到她僅存的兒子身上,想要把他訓(xùn)練成一柄殺人兵器。
這二十年來他不想、也不敢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他總會想到謝長云,只覺得這樣便仿佛是忘掉了恨意一般的妥協(xié)。
陸鎮(zhèn)行永不妥協(xié)。
即便是后來心慈手軟決定放陸承殺離開,他也從沒有一刻消退過對魔教的恨意。
可不曾想有朝一日會知道原來害死她的另有其人,而謝長云也并非真的始亂終棄、玩弄戲耍她,這一切僅僅是因?yàn)榘缀猥k那個畜生的心有不甘!
白衡玨當(dāng)初求娶陸懷仙時殷勤體貼的模樣仿佛還在陸鎮(zhèn)行眼前,他怎么也料不到他會是這樣一個人面獸心!
她哪怕是真的和謝長云遠(yuǎn)走高飛,只要過得好,陸鎮(zhèn)行也認(rèn)了。
可怎么會是這樣!
仿佛他之前幾十年來堅守的信念都變得搖搖欲墜,他可以遷怒魔教,想把魔教屠戮殆盡,可他現(xiàn)在可以遷怒白崖峰,把白崖峰屠戮殆盡嗎?
陸懷天飛身過來,攙扶住了此刻分外蒼老的陸鎮(zhèn)行。
花焰也終于在不遠(yuǎn)處看見了陸承殺。
陸竹生感受到了陸鎮(zhèn)行的視線,他對養(yǎng)父說話的聲音也并無太多感情:“早料到會有這一日,把我逐出停劍山莊便是,我本來也算不上什么停劍山莊的弟子。也用不著覺得對不起我父親,我對我父母也沒什么感情,更談不上什么誤入歧途——因?yàn)榇驈囊婚_始,我就沒想做什么名門正道,也根本不想做你的兒子。”
他說話聲冷酷至極。
“好了,陰相思,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的。”
隨著他的說話聲,空中響起一道尖利又嬌媚的女聲:“知道了,江樓主,早知道你是陸二爺,我一定待你更溫柔些。”
白崖峰的長老們聽到這個聲音,簡直頭皮發(fā)麻。
而這酥酥軟軟的聲音光是自年輕弟子耳朵里滾過一圈,就令那些弟子覺得心神一恍,難以集中,去路之上,更是散來一陣奇異甜香,隨后便有一群密密麻麻的瑩白蠱蟲出現(xiàn)在空中,這些蠱蟲循著香味徑直透過皮膚,鉆入其中,被侵入的弟子動彈不得,片刻后這些蠱蟲就從他身體另一側(cè)出來,仿佛在吸血一般,迅速身體變紅膨大起來。
蠱蟲吸血的速度遠(yuǎn)超過蚊蠅,而被吸干的弟子瞬間委頓在地,失去性命,這也和五門大會那種明顯嚇唬大過殺傷力的毒蟲不同。
還有一群衣著打扮與之前不同同樣蒙著面的男子,穿梭在人群里,將那些飽吸了精血的赤紅蠱蟲收集起來。
場面一時既驚悚又可怖。
陰相思的聲音還在傳來:“我這就去白崖峰上替你會一會剩下的人,哎呀,能不能饒了那白聿江一命,我還想留著他……”
陸竹生冷道:“白衡玨的兒子?我要親手處置他。”
陰相思似乎很遺憾道:“好吧,留給你了。我這就走,希望他這次能多恢復(fù)些功力,畢竟也是最后一次了。”
說完陰相思的聲音便消失了,那幾個白崖峰的長老驚得當(dāng)即便想折返回去,可前路卻被人攔住。
剩下白崖峰的弟子也沒人再去感慨他竟然與陰相思勾結(jié)了,而是——
“救命啊!”
“快救救我們!”
白崖峰的弟子連聲求救道。
這次是白崖峰主辦,他們來的弟子本來就比其他門派更多,一旦死傷也更慘重。
其他門派到底不能置之不理,當(dāng)下已經(jīng)有武功比較高超的弟子和長老飛身下來救人,光是看就能瞧見青城門的沐雪浪,當(dāng)山的褚浚左驚霜等等。
“陸竹生你還不住手!不要再鑄下大錯了!”
“陸竹生,就算你恨白衡玨白衡環(huán)兄弟,可其他白崖峰弟子是無辜的啊!他們又對此并不知情!”
陸竹生在肆意揮刀之時,笑道:“忘了告訴你們,我其實(shí)一直不怎么在意人命,你們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只知道屠光白崖峰,我會比較痛快。謎音龍窟是我做的沒錯,我在山洞外聽了他們一整夜的慘叫,只覺得心情平和,你們最好再叫得慘一點(diǎn),越慘越好。”
“你這瘋子!”
“快殺了這魔頭!”
就連剛才證明完自己身份就一直沉默的江樓月也抬起頭,她聲音緩慢,卻不乏痛苦道:“你為何會變成這樣?你難道還要一錯再錯下去?”
然而誰也沒料到陸竹生毫不猶豫大聲罵道:“住口你這個賤人!你以為我不殺你是對你有感情嗎——不,我留著你這條賤命,只是想讓你也嘗嘗那滋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么?”
江樓月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一瞬間毫無血色,她焦急地辯解:“我沒有……”
陸竹生嘲諷笑道:“因?yàn)橄矚g我,你明知她被騙去赴約,卻不告訴我,明知她被白衡玨囚禁,也不告訴我,甚至連她死都不肯告訴我——為了防止我發(fā)現(xiàn),你甚至還把東風(fēng)不夜樓里所有有關(guān)的消息全都燒了,還騙我說她沒事。如果不是我后來一點(diǎn)點(diǎn)循著她送兒子而來的路徑去查,我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
江樓月緊緊抓著輪椅兩邊,還未再開口,已被陸竹生打斷。
陸竹生道:“別說你不喜歡我,你挖空心思討好我,甚至不惜違背祖訓(xùn)告訴我真實(shí)身份,不就是為了讓我覺得你特別。因?yàn)槲掖┲窬G色,所以你也穿碧衣——其實(shí)我一點(diǎn)也不喜歡這個顏色,那邊的小教主倒是說對了一點(diǎn),我的確喜歡艷麗的絳紅色,但男子穿成這樣是不合時宜的,所以我換了更符合我姓名的顏色。你喜歡的那個隨和親切的我也壓根不存在,不過是裝出來的,因?yàn)檫@樣更討她喜歡。”
他說話時那股嘲諷之意更濃,只是不知是在嘲諷江樓月,還是在嘲諷自己。
“她只當(dāng)我是弟弟,對我從無男女之情,我知道,我不過是陸家的養(yǎng)子,也從沒肖想過,只希望她過得平安順?biāo)欤退闼c謝長云私奔我也不愿意拂了她的意,可我一步步退讓,最后只能換來悔恨,到頭來還不如從一開始便不裝了。早知道她喜歡狂生,我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我就是喜歡艷麗的顏色,喜歡肆無忌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花焰聽著,一邊趁亂朝著陸承殺走去,一邊心想,所以他把仙絳多寶塔漆成了這么招搖的顏色。
仙是陸懷仙,而絳是他自己。
其他門派的弟子已經(jīng)朝陸竹生攻來。
他在殺戮白崖峰弟子之時,仍然沒有停下嘴上的話。
“為什么謝長云得到了我做夢都想要了,卻不知珍惜?他明明可以去找她,還來得及救她,可他卻沒有……他說因?yàn)楫?dāng)時他們正在吵架,而他得知她走,由于過于驕傲自負(fù)不肯低頭,所以沒有去尋……這原因何其可笑!我日夜苦練,只想證明,我哪里都不比他差……時光能倒流,我即便是用強(qiáng)的也不會讓她跟謝長云走。”
陸竹生看著一具具倒在他劍下的尸體,聲音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仿佛只是呢喃:“如果天殘教的人祭真能復(fù)活死人,即便讓我殺光在場所有人又有何不可?”
“她那么善良,活過來一定不能接受,不過沒有關(guān)系,我可以立刻去死。”
他的話令人不寒而栗。
魔教大名鼎鼎的人祭,知道的都清楚到底有多邪門,不知道的此刻也紛紛四下打聽起來,倒是那些魔教弟子用很是不屑的語氣同那些正道弟子簡單介紹起來。
陸竹生被眾人圍攻,不見半分力竭與勉強(qiáng),他甚至還在不管不顧的殺人。
這局面誰也料想不到。
陸竹生一個父母都死于魔教之手的人,原本應(yīng)該對魔教恨之入骨,可他如今所言所為,比真正的魔教還要邪。
花焰已經(jīng)快走到陸承殺邊上,聽到這話,一下想起了當(dāng)初在門派戰(zhàn)地宮所見的人祭臺子,他恐怕是真的想過用這個法子復(fù)活陸懷仙。
第一百零一十九章
短短一會功夫,白崖峰來的百余人,已經(jīng)死傷一片。
加入戰(zhàn)局的人越來越多,有其他小門派的弟子,也有在謎音龍窟等諸多事件中失去親朋好友的弟子,然而這局面又不是布劍陣,人來得越多反倒越發(fā)彼此掣肘,弟子們武功有高有低,互相之間毫無配合更容易攻擊到彼此,陸竹生卻全無顧慮,不管是誰,他都照砍照殺,哪怕來得是停劍山莊弟子或是他自己的死士也一樣。
他仿佛殺紅了眼。
周圍人投鼠忌器,反而不自覺退開了一些。
可也不可能眼看著他這么殺下去。
就在此時,一個似乎剛才還在和他一伙的,手里拿著赤紅蠱蟲的男子眼眸突然閃過一抹紅色,然后拔出腰間佩劍,以一種幾乎在燃燒自己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朝著陸竹生身后偷襲而去。
他機(jī)會抓得極準(zhǔn),陸竹生正面正在與人纏斗,本應(yīng)無暇顧及。
但他仿佛背后生眼一般,突然身形一矮,這一劍貼著他的背心刺過去,險些刺中他人,而陸竹生隨手一掌便力道千鈞地將人拍開,他這般年紀(jì)正是習(xí)武者最壯年,也是最巔峰的年紀(jì)。
偷襲者當(dāng)即便飛出去,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這一震,他臉上的面罩掉下,眾人一下認(rèn)出是尤為天的臉,左驚霜見狀,立刻便掉頭去扶他,還掏出藥來想要替他療傷。
“居然是尤少俠!他怎么混在陰相思的人里?”
“約莫是潛伏進(jìn)去的,剛才好生可惜!”
可沒想話音未落,又飛來了好些陰相思的男侍,他們罩著面罩,語氣里顯出迫不及待:“小二,你竟敢違抗門主的命令!”
“還與這女子拉拉扯扯,門主知道你死定了!”
察覺到對方不懷好意,左驚霜當(dāng)即拔出劍來,似乎想要護(hù)著尤為天,可沒想尤為天撐著直起身,一把推開她道:“別來管我!”
左驚霜一愣,聲音不自覺低弱下來:“師兄……”
尤為天的聲音不近人情:“你的師兄是褚浚,早就不是我了。我讓你閃開,聽到?jīng)]有!”
那邊沐雪浪也落了過來,他本來是見兩人被圍想來救援,但聽見這聲,突然腳步一頓。
尤為天也看見了他,他目中流露出幾分戲謔的玩味,道:“你不是喜歡她么?趕緊把她拉走,別在這里礙事了。”
沐雪浪持著劍,臉微微一紅,可還是道:“尤少俠,左師妹想救你,我自然不會棄之不顧。”
旁邊的男侍聽見,笑道:“你叫他什么?尤少俠?小二你什么時候變成少俠了?門主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嗎?”
左驚霜突然道:“你在……說什么?”
尤為天爬了起來,打斷她:“與你無關(guān),我讓你走你聽到?jīng)]有!”
瞬時便有蠱蟲從左驚霜的腳下往上爬,尤為天反應(yīng)極快地捻起一簇粉末灑在左驚霜腳下,那幾只蠱蟲立刻便定住不動了。
那男侍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一樣大叫道:“你果然在護(hù)著這個女人!我這就去告訴門主!”
左驚霜抬起頭,還在追問:“門主……到底是誰?”
那男侍露出個有些惡意的笑容道:“你這白癡女人怎么還裝不懂,門主自然是陰相思了,他、我、我們都是陰相思的……”
他話還未說完,尤為天一劍劈在了他的身上,為防暴露他現(xiàn)在用的是劍,但使得卻是刀法。
那男侍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起,堪稱死不瞑目。
其他男侍卻像瘋了一樣興奮道:“小二你完了!門主不會饒了你的!”
他們立刻便朝著白崖峰的方向掠去,尤為天從懷里掏出幾顆丹藥咽進(jìn)肚子里剛要追去,卻被左驚霜扯住了衣角,她似乎還想要問。
尤為天毫無耐心道:“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你為什么還要明知故問。那我最后一次直白的告訴你,我早就不是你當(dāng)年認(rèn)識的那個尤師兄了,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我也壓根不喜歡你。”
他重新戴上面罩,此時場面混亂,注意到這里的人并不多,聽見他們剛才對話的就更少了。
左驚霜不懂,沐雪浪已經(jīng)看明白了,他神色有些復(fù)雜地望向尤為天道:“尤少俠,你現(xiàn)在若是……我們青城門可以……”
他既然對陸竹生出手,必然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留在陰相思身邊。
尤為天笑他想的簡單:“謝謝,不過我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說罷,他最后看了一眼左驚霜蒼白的臉,他這么恨謎音龍窟的犯人又何嘗不是因?yàn)閹煾负蛶熓迳硗鏊麄儽黄攘魃ⅲ羲麄冞€活著,就算小,他們也一定會留在石山派……
尤為天用力甩開了她的手,毫不猶豫地飛身離開。
只是消失之前,沐雪浪聽見尤為天傳音到他耳邊的幾個字“照顧好她”。
***
陸鎮(zhèn)行被陸懷天攙扶著坐到一旁,青城門掌門徐不驚已經(jīng)下場與陸竹生纏斗起來。
徐不驚貌不驚人又十分懶散,據(jù)傳當(dāng)初是前任青城門掌門見他天賦過人,驚才絕艷,硬要收他為徒,徐不驚嫌麻煩婉拒了幾次都未果,最后只得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答應(yīng)了,入門做了個年紀(jì)輕卻輩分高的小師叔。他是只想悠閑度日,可不曾想謎音龍窟慘案后,他前面的師兄和掌門全都死盡,抬回來七八口棺材,他這個原本只是懶得去留在門里看家的小師叔,迫不得已接手了整個青城門做了這個掌門。
他平日里不顯山不漏水,也不參加任何比試,誰也不知道他幾斤幾兩,但現(xiàn)在與眾人纏斗游刃有余的陸竹生,卻被他一個人纏住了。
徐不驚嘆氣道:“我個人對陸大小姐的遭遇十分同情,也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可是……我門下這么多條人命的仇,卻是不能不報,不然我?guī)煾杆先思以谌屡率嵌妓啦活浚胍挂獊碚椅摇!?br/>
陸竹生道:“哦,那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陸懷天緊張地看著兩人打斗,今日的事情他的反應(yīng)和陸鎮(zhèn)行一樣,并沒有好上多少。
陸竹生曾經(jīng)劍法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不愛練劍也不常練劍,他受陸鎮(zhèn)行囑咐拉著他去,他也不肯練,總是偷懶去摘些花花草草逗陸懷仙開心,但現(xiàn)在,不論是他還是徐不驚,顯然武功都高出他一截有余。
他正看著,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女聲。
花焰正指揮著魔教弟子幫忙對付陰相思留下的那些毒蠱,雖然他們魔教一貫是一言堂,但還是有少數(shù)魔教弟子微妙露出一絲意見道:“圣女,干嘛還要救他們?讓他們狗咬狗算了,我們坐山觀虎斗啊!”
他們魔教弟子都是隨身攜帶驅(qū)蠱驅(qū)蟲藥的,也有對付毒蠱的手段。
花焰沒好氣道:“難得這次不用我們正義教背鍋,你還想過回人人喊打的日子啊!救當(dāng)然要救,救完再看他們不情不愿地跟我們道歉不好嗎?而且我們對付的可是萬蠱門,你們對萬蠱門就沒什么怨念嗎?”
“圣女說得對!”
“靠陰相思那個老女人上次又逮著個小門派采補(bǔ),說是我們做的!真的很沒天理!因?yàn)榻讨鞯拿睿覀冏罱贾徽夷切贺灊M盈的惡人的麻煩了!”
“話說,停劍山莊會跟咱們道歉嗎?”
“他們要是會道歉,我立刻下去再殺幾個黑衣人!反正他們穿的也跟停劍山莊差不多……”
“廢話,那本來就是他們二爺?shù)娜耍隙ㄒ路畈欢唷Uf起來這還算是停劍山莊讓我們背鍋!罵了這么我們這么久,謎音龍窟又不是我們做的!”
“就是,每次數(shù)惡行都拿這件事來說,我在教里呆了這么久,聽都沒聽過我們幾時做過這么大的惡事了!敢情原來是他們停劍山莊的人做的!”
幾個魔教弟子故意說得很大聲。
不遠(yuǎn)處的陸懷天:“……”
花焰還要做人的,喝止他們:“先別吵了!”
謝應(yīng)弦方才已經(jīng)追著陰相思去了白崖峰上,他們出手對付萬蠱門確實(shí)是名正言順,萬蠱門本來就是天殘教的分支,謝應(yīng)弦也早有把它收回來的意思。
陰相思留下的男侍與下屬不多,明顯是想在白崖峰上搞事。
花焰朝著陸鎮(zhèn)行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想到,陸鎮(zhèn)行卻也恰好看了過來,兩個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花焰毫不猶豫瞪大眼睛盯了回去。
陸鎮(zhèn)行原本沒什么表情,被她這么一瞪,驀然騰起怒色。
但花焰這次可不怕他。
她踱步過去,打招呼道:“好久不見啊陸老莊主。”
陸鎮(zhèn)行手按著劍:“你這妖……”他頓了頓,道“你想說什么?”
花焰笑瞇瞇道:“沒什么,我爹呢,從小就教育過我,做錯事了一定要道歉,尤其是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dāng)。他當(dāng)年也誤以為謎音龍窟是我娘所為,后來得知不是跟我娘賠禮道歉了半個多月呢……陸老莊主這么了不起,想來也一定是個大丈夫,不會做錯了事情不承認(rèn)吧。”
陸鎮(zhèn)行已經(jīng)知道她想說什么了,陸懷天想替他開口,但被陸鎮(zhèn)行攔住了。
他聲音沉沉道:“冤枉魔教一事,停劍山莊自會發(fā)告示道歉。”
“不是魔教,是正義教!”花焰糾正完,指著自己的鼻子道,“那我呢,你遷怒我們教殺了我兩回,還不許我和陸承殺見面,是不是也該道個歉。”
這話作為一個晚輩其實(shí)說得很不客氣。
在陸鎮(zhèn)行開口之前,花焰繼續(xù)道:“當(dāng)然,如果你要是肯承認(rèn)我的身份,一家人就不用道歉了。”她這個臺階給得很足了!
陸鎮(zhèn)行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她。
花焰大大方方讓他瞧。
她覺得自己沒一點(diǎn)見不得人的地方!
陸鎮(zhèn)行看了她一會,動了動唇道:“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幾乎陸鎮(zhèn)行話音一落,陸承殺的聲音便響起了。
“我想娶她。”
陸鎮(zhèn)行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頓時一噎。
陸承殺其實(shí)早就來了,只是等在一旁。
今日的事態(tài)發(fā)展他其實(shí)也有些懵,甚至于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好,他努力去試圖理解對于他而言相當(dāng)陌生的父母,可在聽白崖峰峰主所言時,他不自覺也升起了殺氣。
連陸承殺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他只是覺得有些難受,偏偏又透著無力。
這種難受在花焰握住他的手時才平息了下來。
而現(xiàn)在,他也意識到,他終于有機(jī)會可以再次直面這件事。
陸承殺一步一步走過來,堅定地站到花焰身邊。
他比花焰高出了大半個頭,黑衣更顯得修身挺拔,如松如柏,神色比之兩年多以前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柔和,而他身旁的女子被他襯托的分外纖細(xì)嬌小,笑吟吟的樣子別有一番嬌俏,容貌除了過于艷麗挑不出一絲錯來,任誰喜歡上她都并不奇怪。
曾幾何時陸鎮(zhèn)行只覺得魔教妖女面目可憎,可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姑娘。
忽略其他一切,兩個人站在一起竟除了登對也說不出別的。
他那個不懂人情世故也從沒人教過的外孫,無師自通學(xué)會了一切,此時他正小心地牽起旁邊漂亮姑娘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著他,神情無比認(rèn)真地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我想娶她。”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事情還沒有解決,但小情侶可以見縫插針來解決一下。
真的,很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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