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過中午時，方火輪和趙煙匆逛完街回學(xué)校，這時經(jīng)過一條到處是餐館的破街。這街上的房子都是上個世紀(jì)蓋的五層紅磚樓房，寬闊的馬路邊種著許多的高大白楊樹，干冽的空氣里夾雜這楊樹葉的清苦味。在這安靜和困倦的中午，給人以身處在莫斯科或者哈爾濱。眼看這兒的餐館裝璜簡樸，價格也不會太貴，馬塞洛就提議別回學(xué)校吃了，在街上吃點得了。方火輪立刻表示同意。這時趙煙囪一眼就看見了一個名叫老香面館館子，表示十分驚訝！說：

“老香面館，它不是在市中心那片嗎，怎么跑到這兒了？”

方火輪不以為然，說：

“這又什么好奇怪的，說不定人家是連鎖經(jīng)營呢！”

“你看館子的鱉樣兒，像是連鎖店嘛！”趙煙囪說。

“哎呀！看你大驚小怪的！”方火輪說，“說不定人家嫌那兒的租金貴，所以就般了過來。”

不管如何，這面館已吸引了他們，他們就穿過街道，來到面館門口。飯店正對著門的不銹鋼茶桶圓滾滾明晃晃，他們站在門外門瞬間有種被注視的感覺。然后他們就走了進去，沖里一喊了，然后一個帶著圍裙的年輕小伙子就跑了出來。他應(yīng)該是廚師，見有人進來，就說：

“來拉！看看吃什么！”

馬塞洛和方火輪仰頭看了看墻上的食物價格一覽板，最后點了兩碗燴面，然后小伙子就進里做飯去，而馬塞洛這時照找了兩個一次性塑料杯去茶桶倒水。水已不多，水龍頭流不出來，他就叫來方火輪一起將茶桶抬起，廢了好大的勁這才倒了兩小杯，接著繼續(xù)坐在桌旁玩手機。

廚房里傳來做飯的噪音。爐火的呼呼聲，油煙機的嗡嗡聲，還有鐵鍋和鍋鏟剮蹭的嘎嘎聲。明明只是餐飲服務(wù)業(yè)，但聲勢簡直像是太上老君在煉丹一樣。經(jīng)過一番得折騰，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面就端了出來。等到了門口時，廚師從小不銹鋼盆子捏起一小撮蔥花，像道士撒糯米鎮(zhèn)僵尸一樣猛甩進碗里。新鮮的綠色立刻使這碗面成了件精致的作品，小伙這才滿意的把面端到了趙煙匆跟前。

“桌子上有醋。感覺味兒不對自己放?。　?/p>

馬塞洛和馬塞洛就吃了起來。

這時廚師小伙子就坐下來掏出自己的老諾基亞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放回口袋里，邊抽煙邊和他們攀談。煙霧迷蒙里小伙子有點諱莫如深。

“你們是學(xué)生吧？”廚師說。

“是啊！”

“哦，你們是哪個學(xué)校來著？”

“魔獸學(xué)院。怎么啦？”

小伙子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頓了頓抽了口煙說。

“一聽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學(xué)校?！?/p>

隨后小伙子一副欲言又止得樣子，后來糾結(jié)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便伸了伸腿，繼續(xù)繼續(xù)說。

“前幾天有個叫千年魚的畜生你們認(rèn)不認(rèn)識，好像也是你們魔獸學(xué)院的，大概和你們一樣大，戴著帽子。吃飯不給錢，還把我媳婦打了一頓，你們認(rèn)不認(rèn)識？”

馬塞洛和趙煙匆面面相覷，然后相互使了個眼色。

“不認(rèn)識，我們學(xué)校有上萬人呢！”

然后大家彼此都沉默不語，氣氛頓時有點冰冷。這時小伙子自覺有點失禮，便趕緊另找話題。

“你們學(xué)什么專業(yè)的呀。”

“古現(xiàn)代漢語文學(xué)。”

馬塞洛和趙煙匆異口同聲的說。小伙子不一聽甚遺憾，說，

“既然那么多錢上學(xué)，為啥不學(xué)點高科技的東西呢。前幾天我的手機無法開機了，拿到維修店，人家二十分鐘不到就給我修好了，要了我六十多塊錢。這錢來地多容易。我是沒那技術(shù)，要不然我也去修手機?！?/p>

小伙子說完又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馬塞洛抬眼看了看那破舊玩意兒，心想這東西根本就沒修理價值，但嘴上卻不能這么說。

“開餐館也不錯呀！”趙煙囪說。

“哎呀，不行。咱這兒位置不行?！毙』镒诱f到這兒又是搖頭又是抓頭發(fā)，“也不知道是咱做的飯不合這兒人口味兒，我都想著在干幾天若還是不掙錢，我就不干了。還去南方打工去。打工雖然苦點，但我和你嫂子加在一起，每個月也能存幾千塊錢?！?/p>

小伙子說完看向窗外。溫暖的陽光照在剛萌發(fā)的白楊樹上，反射出石灰般的顏色。然后他忽然轉(zhuǎn)過頭，想向他們兩個討教個主意。

“你們博學(xué)多識，看能不能像個辦法，讓我店里的生意好點?！?/p>

“餐飲經(jīng)營不是我們的專業(yè)。”馬塞洛說。

“那可不一定。人讀的書多了自然什么都會?！?/p>

就在這時，門口出現(xiàn)了個女人，令趙煙匆眼前一亮。女人身上粉色的羽絨服，嬌小的身材在這荒涼的大街上很是顯眼，尤其她頭發(fā)濕漉漉的，好似梨花帶雨，顯然剛從澡堂回來。不知怎么回事，馬塞洛覺得這女孩兒很像是他初中的一個同桌，想到她那位同桌已和這女的差不多年紀(jì)，應(yīng)該早已嫁為人妻了，不禁有些傷感。

他們飯已吃完了，兩人準(zhǔn)備告辭。可這時小伙子非不讓他們走，要他們幫他出出主意，改善一下生意。最后女孩兒說：

“你就邦邦我們不行嘛！就當(dāng)?shù)窒@次的飯錢了。”

他們這才同意。

很快小伙子拿來把紙和筆。這次的主筆是馬塞洛，經(jīng)過和方火輪商量，他沒立刻動筆去寫，而首先表達了對那個茶桶的不滿。

“別的我先不說，你得趕快把那個茶桶換成飲水機，位置高一點。這東西不僅不保溫，放而且那么低——飲水機如此多嬌，接個水還得又撅屁股又折腰?！?/p>

“這茶桶可不便宜，花了我一百多塊錢呢。”小伙子說，

馬塞洛嘆了口氣，小伙子這才點頭稱是。

馬塞洛見他態(tài)度還行，這才開始羅列改善項目。

無非是些改善服務(wù)體驗和一些節(jié)流措施。譬如把凳子換成椅子，把一次性塑料杯換成馬克杯并配以廉價茶葉，購置茶具消毒柜，精簡改進做飯流程，以縮短客人等待時間，環(huán)境噪音控制呀，多做實驗精確調(diào)配口味，及減少食物肉量而降低價格成本等。

最后小伙子拿著著滿滿的一張紙，看的齜牙咧嘴。

“咱們平民老百姓吃個飯，哪兒有那么講究！”

“做生意就像考試，暗地里多下功夫了，明面上顧客才會給你高分?！狈交疠喺f。

可方火輪剛說完，小伙子就把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看來，還是得讓你們干點專業(yè)內(nèi)的事。你不是學(xué)中文的嗎？我也不讓你提改善意見了。你給我的店改個名字吧？我總覺得老香面館有點俗氣？”

馬塞洛見他把自己成果棄之于地，不禁心頭火起，但看在他老婆的面子，就咽下了那口氣，并給他想名字?，F(xiàn)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叫做牧野區(qū)，他腦子里不由浮現(xiàn)出這樣的畫面。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

也不知怎么搞得的，馬塞洛覺得廚房里的姑娘真像是一顆草，不由得詩興大發(fā)，提筆便寫起詩歌來：

當(dāng)對青春的回憶感到遙遠，

是不是說明我們已不再年輕。

又或者，純粹的青春也有它光輝暗淡時。

就好像每天都有一個下午，

我們曾共同擁有的那些下午。

隨著夕陽的次次沉落，

我已把你失去了。

那時你是多么年輕呀，

初到這世界，世界都因此而煥然一新。

四季的隨著你的裙擺而變換著色彩

那時誰也不屬于任何人。

你目光朝向天邊，

而我卻不想去任何地方。

可是現(xiàn)在每一朵花都有了名字，

我們的星球旋轉(zhuǎn)依舊，

你卻沉靜下來，僵守著自己的位置。

啊！

是該歌唱改換成淚水吧！

你這來自天國的精靈，

終于穿上了人間的衣裳。

正在他寫的入迷時，小伙子忽然把腦袋伸了過來，問：

“你寫的這是什么東西呀？”

馬賽洛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把紙撕碎了扔到垃圾桶里，說：

“不用想了，風(fēng)芒面館怎么樣？”

“不行，這名字太荒涼了?！毙』镒诱f，“不吉利?！?/p>

“那風(fēng)之味面館呢?！?/p>

“風(fēng)？風(fēng)能有什么味兒呀？這怎么能行，就像讓顧客喝西北風(fēng)似的。還不如叫風(fēng)味面館呢”

“太俗了。”馬塞洛說，然后提議說“要不然叫芒草面吧，也比較清新自然?！?/p>

“算了算了，”小伙子不耐煩道。”我看你們這學(xué)也是白上了。我也不讓你改了。還是繼續(xù)叫我的老香面館吧。”

雖然他們的意見未被采納，但小伙子還是免去了他們的飯錢，并請他們喝湯。不過那湯在廚房里，需要他們親自去廚房里喝。

“湯我們就不喝了，我們還要回學(xué)校上課呢！”方火輪說。

這時這女的又說話：

“你們喝點再走吧，反正葉不耽誤！再不喝酒浪費了。你們不進廚房里，我可以把它盛出來！”

接著女的就進屋盛湯去了。而這小伙子則是出去買菜。馬塞洛和方火輪坐那兒等?？蛇@男的剛出門，就聽屋門咣當(dāng)一聲被關(guān)上了。屋子里隨即黑下來，外面還傳來了上鎖的聲音。

“該不會是遇見黑店了吧！”方火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