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后的李曉曼把食品袋子里的愛心早餐遞給阮天浩，“我媽特意給你做的。”</br>　　“別讓媽再費心了。你住在那邊就夠讓她操心了。”</br>　　“我媽樂意。”李曉曼壓了一夜的火往上竄，“昨晚為什么沒來陪我，你已經(jīng)一周沒過來住了。”</br>　　現(xiàn)在的阮天浩已經(jīng)明白孕婦脾氣是很難預料的，很有可能前一分鐘是細風后一分鐘就是暴雨，因此，很內斂的紳士也學會了滿臉諂媚哄嬌妻，“今晚就過去。前幾天我媽感冒，我不是給你匯報過了嗎？”</br>　　經(jīng)過李母的細心調養(yǎng)，此時的李曉曼已經(jīng)‘珠圓玉潤’。聽阮天浩這么說，她便伸出胖乎乎的手拎他耳朵，“說謊。你媽肯定不讓你來吧。”</br>　　阮母的確給阮天浩出過主意，讓他少去或者盡量不去丈母娘家，這樣，黏糊人的李曉曼自然會回家住。心里雖然贊成這個主意，但是，心里很掛念李曉曼也是事實。因此，他仍是兩邊住。前幾天，外出時阮母感冒，阮天浩這才連續(xù)五天沒過去，這是自李曉曼回娘家小倆口間隔時間最長的一次。其實，不止李曉曼不習慣，他同樣也覺得生活中少了點什么一樣。</br>　　所以，李曉曼委屈的報怨時他很心疼，嬌蠻的動作他也不在意了，“我保證準點去接我的曼曼，然后一起陪你住那邊。”</br>　　“不許食言。”</br>　　“絕對不會。”</br>　　“給我個包子。”</br>　　“早上沒吃飽？都拿走吧，萬一到公司再餓又要吃零食，那些沒包子營養(yǎng)。”</br>　　“我媽說我現(xiàn)在營養(yǎng)過剩，害怕孩子太大，到時候不好生。”</br>　　這方面阮天浩是外行，聽了岳母這么說，他也擔心了，“那還是別吃了。”</br>　　“就一個。”</br>　　“好。”李曉曼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么順從寵愛自己，本來還準備為那五個晚上再跟他別扭的心思也沒了，“你要連續(xù)五個晚上在我媽這邊。”</br>　　母親感冒剛好，阮天浩有些為難。</br>　　李曉曼意識到阮天浩心里不情愿，又難過了，“那今晚也不要來了，在家陪你媽吧。”</br>　　阮天浩急忙安慰，“我是想想這五天怎么樣才能每天都準點下班。”</br>　　“真的。”</br>　　“當然是真的。曼曼，還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br>　　“什么事？”</br>　　“月份大了，還是請假吧。”</br>　　“才十八周。早著呢。我不想請這么早。”</br>　　“我害怕有什么意外。”</br>　　“我不會因為生孩子丟工作的。”</br>　　“曼曼，我有能力讓我們一家生活的幸福，不需要你這么辛苦。”其實，阮天浩一直希望李曉曼能做全職太太。一來，沒有李曉曼所掙的三千元他們的小家在這座城市也已經(jīng)算是小康之家，二來，他很珍視這個孩子，他不希望出現(xiàn)一丁點意外。</br>　　可是，李曉曼顯然有自己的堅持，“就是每個月只掙一千元，我也不會放棄工作的。”</br>　　阮天浩暗中嘆氣，“好。聽你的。”</br>　　李曉曼破涕為笑。</br>　　晚上，李曉曼興沖沖挎著阮天浩胳膊進門，“媽，我們回來了。”</br>　　李母滿臉笑容從餐廳走出來，“天浩，晚上你爸做的蒸餃已經(jīng)好了，洗過手過來吧。”</br>　　李曉曼笑著和母親貧，“記著我是你女兒。他是你女婿。雖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可也悠著點，別太過了啊。知道他來就做他愛吃的。”</br>　　李母笑責，“這孩子。”</br>　　正洗手的李曉曼正要再貧，餐廳里居然傳出阮母的聲音，“還是生閨女好。你看看你們母女說的多貼心啊。”</br>　　李曉曼頓時傻掉了。</br>　　阮天浩也愣了，“媽。”</br>　　“我給親家母打電話，聽她說你喜歡吃親家做的蒸餃，我過來學學，以后也給你們做。”從餐廳走出來的阮母和李母并排站著，“曉曼，剛出鍋的，熱乎著的，趕緊過來吃。”</br>　　李曉曼很艱難的擠出絲笑，“哦。”</br>　　圍桌而坐的兩家人很融洽，只有李曉曼心里特別扭，依她們對阮母的了解，她知道阮母不可能只是學做蒸餃而憶。</br>　　果不其然，阮母吃完第一個餃子就開始訴苦了，“人老骨頭賤，不是這病就是那災的。遇事就想偎著孩子。”</br>　　李父李母暗中交流了下視線，然后李母接口，“人老了都是這樣。”</br>　　阮母一臉落寞，“我們家老頭子走得早，留下我一個孤老婆子，只能依靠兒女。不像你們倆口子，互相有依靠。”</br>　　說話夠明，李曉曼心底的憤怒如瘋長的野草般節(jié)節(jié)拔高，她在桌上重重踢一腳阮天浩。</br>　　阮天浩正要開口，仍笑盈盈的李母搶先一步開了口，“天浩，你們兄妹幾個你條件最好，要好好孝順你媽。”</br>　　阮天浩點頭，“我會的，媽。”</br>　　李母含笑看看李曉曼，然后看向女婿，“等會和你媽一起回去。曉曼也一道走。”</br>　　氣得頭腦已經(jīng)不清晰的李曉曼本能的反駁，“我不回去。”</br>　　桌上四人目光一致投向她，特別是坐在身邊對面的李母更是眼神凌厲，李曉曼無奈改口，“我再住幾天。”</br>　　眾人皆松口氣，李父趁機笑責女兒借以圓場，“這孩子被我們寵壞了。”</br>　　李曉曼腦筋急轉，父母這邊行不通那就轉移目標，雖然清楚可能性極低，但不試試心里很不甘，于是，李曉曼稍稍醞釀了情緒后笑著跟阮母撒嬌，“媽。以后帶孩子會很累，趁現(xiàn)在還沒生我盡量多在這邊住，你多歇歇。”</br>　　阮母不知是真沒聽出來還是裝著聽不懂，老太太聽兒媳嗲嗲的給自己說話，核桃臉又一次笑成了褶子，“帶大孫子俺不覺得累。”</br>　　從阮母嘴里說出來的又是大孫子，李曉曼覺得自己的心痙攣了下，但為達目的，她臉上笑容仍然燦爛，“我說的是孩子生之前。”</br>　　“伺候懷孕的媳婦跟伺候大孫子沒啥兩樣。曉曼，你肚子的娃姓阮，老辛苦親家我這心里也過意不去。”</br>　　李曉曼的笑容有點僵，“萬一不是大孫子呢。”</br>　　這話音未落，李曉曼就清楚看到阮母臉上笑容也是一僵，但姜還是老的辣，阮母張嘴就來，“那就再生一胎。咱家也不指望你掙那幾千活著。”</br>　　李父李母臉色變了，女兒添油加醋的轉述他們原本不太相信，可現(xiàn)在親耳聽到阮母這么說，夫妻倆覺得心理有點接受不了，雖說女婿事業(yè)做得風生水起，可女兒的工作也不算差啊。于是，風向就有點轉了，李家人心理上頓時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仍是李母發(fā)話，“城市跟農(nóng)村不一樣。不指望有個兒子下地耕田。兒女都一個樣。”</br>　　李曉曼終于找到了同盟軍，內心太過欣喜導致話上有點跟不上，她一個勁兒點頭。</br>　　阮天浩覺察到風云突變，他在桌上輕拍母親手臂，嘴里再次表明自己態(tài)度，“男女都這一胎。我們的孩子還是我和曉曼決定。”</br>　　李家人異口同聲，“應該這樣。”</br>　　阮母心里明鏡似的，她明白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也沒什么特殊意義，于是，仍笑著和李父李母家常，“這餃子味確實好。明天我就試著做。”</br>　　李父李母也輕松口氣，他們覺得阮母雖然思想古老了些，但并不頑固，因此，剛才心里小小的不舒服頓時消失了，夫妻倆熱絡地開始回應阮母。</br>　　李曉曼灰心喪氣。她知道事情已經(jīng)沒有回旋的余地。看看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再想想千篇一律安徽地方菜，她心里更加難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