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影23R.R。
“夜晚到來,你們只有死亡。”披著彩色袍子的男人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br> “只要不違反死亡條件,我們還有四個夜晚的時間。”牧懌然冷冷回答。</br> 遠(yuǎn)處飄來衛(wèi)東的聲音:“牧老大,咱倆都是紫色,要是咱倆把顏色加一起都貢獻(xiàn)出來,是不是也會變成濃縮版的小人兒啊……”——衛(wèi)東的聲音又曠遠(yuǎn)又慘兮兮的。</br> “所有的顏色都只是象征,”牧懌然的眼睛盯著眼前這個沒有影子的人,“我們貢獻(xiàn)幾滴血,只有幾滴。”</br> 這個人一陣?yán)湫Γ骸拔铱梢噪S意要了你們的全部。”</br> “如果你和你的影子分開太久,會怎樣?”牧懌然突然反問。</br> 此人的臉色難看起來,甚至有些憤怒。</br> 四個成員互相交替了一個短暫的眼神,或許是這幾幅畫闖下來,大家都有了難得的默契。</br> “我們有很多辦法可以毀掉鏡子屋。”秦賜這句話用一種醫(yī)者的嚴(yán)謹(jǐn)說出來,竟具備著一種科學(xué)的信服力,“最起碼可以讓照鏡子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影像。”</br> “我們也有很多辦法可以毀掉圓形建筑第六層的玻璃罐。”朱浩文露出了游戲玩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嚴(yán)肅表情,“最起碼可以讓人打不開上面的蓋子。”</br> “我們的耐心有限,不想在這里再多耗一個晚上,甚至,多耗一個小時。”柯尋這次完全是個脾氣不好的街頭霸王。</br> 三人這么一來,牧懌然就展開了擅長的無臺詞高冷風(fēng)格。</br> 遠(yuǎn)處傳來衛(wèi)東的喊聲:“就這么著吧,我們出幾滴血,你給我弄個簽名兒,咱們雙贏~”</br> 衛(wèi)東完全是小商小販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口吻。</br> 男人似乎在思索著這個看似霸道的提議。</br> 朱浩文卻暗暗看了看自己身上綠色花紋的衣服,如今這個男人身上缺少的顏色,除了紫色,就是綠色。</br> 不知道被蠱惑了的石震東那邊怎樣了,他和自己一樣,同屬于綠色。</br> 此時將近正午時分,整個迷宮顯現(xiàn)出一種亮晶晶的生機(jī)勃勃,整個城堡也煥發(fā)出鮮艷迷人的色彩。</br> 石震東氣急敗壞地在被木條釘住的房間里踱著步子,那些成員們離開之后一直都沒回來,或許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簽名,或許他們遭遇了危險(xiǎn)。</br> 如果這些人真的找到了簽名,石震東不信他們會棄自己于不顧,自己僅僅是被這幅畫蠱惑了,但依然活著,只要和大家走出畫去,就是一條性命。</br> 他們?nèi)羰莵G棄了自己,那無異于是在害命。</br> 石震東冷靜了一下,設(shè)身處地想了想,如果自己處在柯尋等人的位置,會怎樣處置“石震東”呢?他們一定會想辦法遠(yuǎn)離自己,生怕再次受到蠱惑;但他們找到簽名之后,又不可能棄自己不顧——有什么辦法可以二者兼具呢。</br> 石震東想通了這一點(diǎn),就開始在房間里尋找,這些人一定給自己留了后路。</br> 果然,石震東在家具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斧頭,這把斧頭生了銹,用起來很不稱手,若是想把門或窗的木條砍開,大概得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如果柯尋他們失敗而歸,就會想辦法再次將自己桎梏;如果在這段時間里,那些人如期找到了簽名,自己便也可以在天黑之前出去,只是比那些人晚了一步</br> 石震東想到這里,便掄起銹鈍的斧頭砍向了窗戶上的木條……</br> 此時的迷宮里,沒有影子的人穿著寬大的袍子,面無表情地走向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朱浩文。</br> 朱浩文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伙伴們在從四面八方向自己慢慢圍攏,心里漸漸有了些底氣。</br> 而面前這人身上的圖案,突然之間發(fā)生了變化:于紅黃藍(lán)紫橙的花紋中,突然出現(xiàn)了綠色的長線條,那種變化猝不及防,令朱浩文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br> 這些綠色的線條,正是屬于石震東的花紋。</br> 而此人身上的紫色花紋,則來源于剛才牧懌然和衛(wèi)東貢獻(xiàn)出來的幾滴血。</br>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些綠色的線條上,男人面無表情道:“你們的伙伴最終也沒能擺脫心魔——我與他做過太多交易,他已屬于畫的一部分,無法離開。”</br> 沒想到這個人現(xiàn)在就對石震東下了手,這是否意味著,大家離出畫不遠(yuǎn)了?</br> 成員們誰也沒作聲,靜靜望著男人走向綠色植物的墻壁,瘦長的手在植物間摸索一陣,就拉開了一道隱形的門。</br> 男人走進(jìn)門內(nèi),背影蕭條。</br> 當(dāng)眾人趕上去的時候,那門已自動合上了。</br> 大家將覆蓋在門上的植物紛紛撥開,漸漸還原了這道古老木門的真實(shí)面目。</br> 木門斑駁的門上,有著兩個清晰的字母,字母的顏色漆黑飽滿——R.R。</br> 手寫體很隨意,也極具藝術(shù)感,正如同剛才在鏡子屋看到的簽名倒影,每一個R都向右下方微微傾斜著。</br> 至于那個已經(jīng)離開的男人,最終是否戰(zhàn)勝了自己的心魔,誰也說不清。</br> 身披斑斕彩衣,寫出的字卻如桐州山洞一般墨黑。</br> 門上的簽名放射出炫目的光,眾人面前出現(xiàn)了一幅巨大的畫框。</br> 即使猜到結(jié)果,但面對畫框,眾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br> 第一次以從容的姿態(tài)出畫,熟悉的五個同伴都還在,本該暗喜,卻又有悲涼。</br> 五個男人穿過黑暗,再次看到光明到時候,居然沒有覺得刺眼,真實(shí)世界的色調(diào)同畫里相比,顯得灰敗而單調(diào)。</br> 面前的這幅畫是由諸多艷麗的顏色組成的,看似毫無規(guī)律,但那些圓形菱形線條等等各種圖案,對幾人來講都具備著非凡的意義。</br> 這些圖案的組成形似迷宮,作者的簽名罕見的簽在了畫面的正中,黑色的字母寫了容讓的簽名縮寫:R.R。</br> 此刻這個展廳只有成員五人,字面墻壁上擺滿了各種顏色艷麗的野獸派畫作。</br> “走吧。”秦賜提醒一句。</br> 大家默默向展廳外面走去,剛打開大門卻迎面看到一幅巨大的油畫。</br> 油畫的油彩未干,五個男人無一幸免全被沾上了顏色。</br> 衛(wèi)東看了看慘不忍睹的T恤,卻是一臉劫后余生的感慨:“艾瑪,剛才嚇?biāo)懒耍疫€以為又要入畫兒了!”</br> 很快從那幅油畫后面走出了志愿者:“真對不起啊,剛才看這個展廳還沒有人,就直接把作品推進(jìn)來了!”</br> 說話的正是葉寧晨一,站在她身邊的是苗子沛。</br> 兩個人都表示了無限的歉意,還執(zhí)意要賠償幾人的衣服,但柯尋幾個人更堅(jiān)決地婉拒了。</br> 葉寧晨一還想說什么,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大聲喊:“米薇暈倒了!趕緊叫救護(hù)車吧!”</br> 兩人聽見這話,就急忙趕過去看。</br> 柯尋幾人這才離開展廳,先去衛(wèi)生間將手臂上和臉上的油彩洗去,各自帶著一身五花八門的顏色離開了美術(shù)館。</br> “米薇她們,那些其他的人,會暫時留在世上多久?”朱浩文問。</br> “多則一星期,少則,立即。”秦賜回答,順便摸了摸褲子口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一張門票在那里了,“下一站,方盒子美術(shù)館。”</br> 眼前的世界已經(jīng)隨著上一幅畫過去,眾人甚至不愿和曾經(jīng)的畫中人多說幾句話,無論怎樣都要訣別——生死離別過多,卻也無法讓人徹底麻木。</br> “咱們還是先換身衣服吧,這身打扮太招眼兒了。”衛(wèi)東看了看濃墨重彩的諸位,“那些行人還以為咱們是搞人體藝術(shù)的呢。”</br> 這座大學(xué)美術(shù)館恰恰位于大學(xué)后面的一條青年街上,街邊就有賣衣服的小店。</br> 于是,幾個人走進(jìn)了一家賣休閑服飾的店。</br> 店面很小,墻壁上掛滿了形形色色的T恤,印花風(fēng)格先鋒尖銳得過頭了,顯得有些老土——艷粉色的豎起中指的大手;芥綠色的生有六對哺乳工具的女妖;腳底板涂了很多顏色藥膏的巨腳……</br> 另外一面墻全是可愛風(fēng),T恤上印著各種水果和食物。</br> “我來個香蕉的吧。”柯尋直接選了一件印香蕉圖案的,同時將一個印菠蘿的摘下來,“懌然,你來這件兒吧。”</br> 菠蘿圖案除了整個的菠蘿,還有切成片兒挖了心兒的菠蘿圈,牧懌然皺了皺眉,直接選了另一件,上面印著幾棵粗大茁壯的甘蔗。</br> “……”</br> 朱浩文選了幾牙碧綠嫣紅的西瓜,印在奶黃色T恤上,有一種莫名奇妙的80年代小鎮(zhèn)風(fēng)格。</br> 秦賜選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白T恤,上面有幾個青橄欖。</br> “我就這件兒了,我愛吃麥麗素!”衛(wèi)東直接換上了新T恤,天藍(lán)的顏色,上面都是巧克力色的球,袒露著里面雪白的瓤兒。</br> 朱浩文看了看:“你這個不是麥麗素。”</br> “我這個是coconut!coco就是可可吧,nut就是堅(jiān)果吧~”衛(wèi)東有時候還真挺崇拜自己的翻譯領(lǐng)悟能力,“這就是一種含有堅(jiān)果的麥麗素~”</br> 朱浩文想說什么,但還是生生咽下去了,麥麗素就麥麗素吧,都出畫入畫這么多回了,還管它什么椰子什么麥麗素的呢。</br> 于是,五個大男人集體穿著水果T恤走在大街上,有著說不出的反差萌。</br> “你們直接回s市嗎?我和你們搭伴。”說話的是朱浩文,“我表哥過兩天結(jié)婚,就在s市。”</br> “嗬,這回?zé)狒[了,”衛(wèi)東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秦賜也說,“我碰巧在s市有個為期一周的醫(yī)學(xué)交流會。”</br> 身穿香蕉T恤的柯尋歪頭看了看穿著甘蔗T恤的牧懌然:“怎么著,咱們五個在我地盤聚聚?慶祝一下劫后余生?”</br> 牧懌然這次沒有冷臉,穿著水果T恤依然玉樹臨風(fēng),簡直把甘蔗穿成了紫竹的效果:“我這兩天沒空,得安排時間。”</br> 秦賜笑道:“那我們就等你安排,大家同生共死了這么久,還沒有一起坐下來在外面吃過一頓飯,真有些說不過去啊。”</br> “對對對,咱們也不去飯館,就去柯兒家!讓他給咱們整一桌!”衛(wèi)東儼然一副做東的神情。</br> “對,都認(rèn)認(rèn)門!”柯尋也笑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