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山海33上帝空間。
就像柯尋和牧懌然第一次登上祭臺之后的經(jīng)歷一樣,這一次的穿越過程,也只在一瞬間完成。</br> 柯尋原本還以為這個過程會持續(xù)一段時間,但在邁入時空裂縫的下一秒,就看到了帶著幾分熟悉感的,《和合》那幅畫里的大廳。</br> 時間仍然萬分緊迫。</br> 他們不但要花去一定的時間取血,還要防著時空隧道的口不定在什么時間就消失,而最擔心的是留在祭臺上的同伴們,究竟還能拖過多少時間。</br> 時空隧道的出口距當時牧懌然受傷倒地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所幸兩人記性都還不錯,找準方向大步奔過去,果然見到了倒在地上正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那時的牧懌然”。</br> 對于牧懌然來說,這種見到過去的自己的經(jīng)歷還是很不可思議的,不過現(xiàn)在沒有時間讓他細品這樣的感受,兩個人沖到跟前,迅速地從背包里往外掏盛血用的輸液瓶,將里面原有的秦賜準備應急用的藥液倒掉。</br> “這真是讓我很難下得去手。”柯尋看著渾身是血的另一個牧懌然,努力地控制著一腔心疼和想把他抱在懷里的沖動。</br> “別忘了,這件事你已經(jīng)干過了。”牧懌然甚至還有心開了他一個玩笑。</br> 柯尋搖著頭,無奈地和他一起趁火打劫。</br> “我們要不要叫醒他,然后提前把后來的事情告訴他?”柯尋問。</br> “我想你叫不醒,”牧懌然卻道,“年獸的牙齒有毒,這個時候的我還處于深度昏迷中,而且如果能叫醒他的話,我們之后的一切事情發(fā)展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記得么,不管是當時還是現(xiàn)在,所有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都是被時空穿越影響后的結果。”</br> “為什么我們當初沒有把事情原委錄進手機里,然后放到他手邊?”柯尋不死心。</br> “忘記了么,在《重啟》里田揚錄進手機的留言,但凡與畫相關的都被屏蔽了,”牧懌然道,“雖然我們是留給‘我’,但事關最終的答案,我想那兩股力量都不會愿意我們提前知曉真相,從而動搖甘愿犧牲或不想犧牲的決心。”</br> “那我們取完血后再等一等,等他醒過來?”柯尋說完這一句,自己搖了搖頭,“沒用,當時發(fā)生的事就已經(jīng)是被我們這次穿越影響過的結果了,無論我們等多久,他醒來之后都只會看到咱們兩個離去的背影。”</br> “而且我們沒有時間多等,”牧懌然道,“時空隧道不一定穩(wěn)定,祭臺上的大家也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時候。”</br> “……好吧。”柯尋終于放棄,低著頭繼續(xù)取血。</br> 大廳里一時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而這安靜,讓人越來越無法承受。</br> “懌然……”柯尋低聲開口,卻又不知還能再說些什么。</br> “柯尋,”牧懌然卻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講,他的語速很快,像是生怕剩余的時間不足以讓他把要說的話講清楚,“柯尋,也許一切并沒有絕望到完全失去機會,正如我們經(jīng)歷的每一幅畫那樣,在九死里面尋找一生。我們這最后的一幅‘畫’,也許將是一場豪賭,雖然贏的可能僅僅只是幾兆億分之一,但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就仍有希望。”</br> “你所說的一線希望,是不是跟你那會兒提到過的一句‘上帝空間’有關?”柯尋自始至終也都很冷靜。</br> “是的。”牧懌然道,“關于維度,零維是點,一維是線,二維是平面,三維擁有長、寬與深度,四維多了一條時間軸,五維則可以隨意穿越時間,六維能夠改變、操縱時間,并隨意穿越到平行空間,而七維,能夠隨意改變過去和未來,并對任何時間軸上的任何事物進行修正,而無須去在意因果關系、時間軸的順序或是一切邏輯鏈。</br> “可以說,七維空間的‘能力’,就相當于我們想象中的神的能力,甚至是我們根本無法想象出的能力。因此,七維空間被部分西方學者稱為‘上帝空間’,因為上帝無所不在,上帝無所不能。</br> “而我,有一個懷疑。我懷疑在我們這幅‘畫’外的那個更高維度,就是七維空間。</br> “之所以如此懷疑,是因為現(xiàn)代物理學界認為,宇宙是一種非常立體的結構,而宇宙中的維度空間,就像是一個金字塔,越接近塔尖的維度,結構就越復雜,能量就越大。</br> “而說到金字塔,你能想到什么?”</br> 柯尋思索著,無意識地抬起眼看向大廳的某處,突然驚悟:“——這里!《和合》!那個NPC曾向咱們展示過一個金字塔!”</br> 牧懌然笑笑:“我想,這大概是整個入畫事件給予我們的最后一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條線索了。NPC展示的金字塔,一共有七層,如果每一層代表著從低到高的一個維度,那么這座金字塔壘到了第七層,第七層就是七維,上帝空間。</br> “我一直懷疑上古大巫及那位秦時高人所具有的觀察之力可以通天達地,而所謂通天,極可能是窺到了高維度世界的一角,但以當時人類的認知無法理解、也沒有相應的理論依據(jù)來解釋自己所看到的奇象,所以他們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暗示,用他們自己的獨特理解。</br> “他們或許并不明白七維空間是做什么的,但他們有可能猜得到是七維空間里的‘神’創(chuàng)造了我們,所以在人類的神話體系里有了‘天道’,有了‘天庭’,有了‘天神’。</br> “天神可以任意穿越時間、空間、平行世界,甚至像堆積木一樣把所有時間線上發(fā)生的事推倒、打亂,再重新壘起新的、完全不一樣的造型來,他們可以隨意改變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的結果,而不需要去理會物理規(guī)律和邏輯鏈。</br> “就像是,神可以讓人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忽而出現(xiàn)在地下萬米,忽而就回到了母體,甚至,能讓人像《山海經(jīng)》里所記載的那樣,長成一身三頭、胸有大洞、腹中無腸等等不符合生物科學的樣子,以及,能讓人……起死回生。”</br> 柯尋睜大了眼睛:“這些違背人類科學和不合邏輯的東西的確只有七維空間的生物才做得到,《和合》里的金字塔暗示、我們能夠穿越時空的現(xiàn)實、意識體可以存在于高維度的證明,和——《山海經(jīng)》,都足以證明七維空間的存在,那個鈐印,將開啟的就是通往七維空間的通道!”</br> “那么剛才說的一線……”牧懌然正要繼續(xù)往下說時,卻發(fā)現(xiàn)輸液瓶里取到的血量已經(jīng)差不多夠用了,口中頓了頓,才道,“好了,我們走吧。”</br> 柯尋的身體也微微僵了一下。</br> 這一走,奔向的就是生離死別。</br> 懌然的話甚至都還沒有說完,就這么戛然而止。</br> 盡管幾天前、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還是覺得太過突然。</br> 柯尋探下身,低頭吻在了另一個牧懌然的額上,然后拿起盛好血的輸液瓶,應了一聲:“走。”</br> 兩個人沒有踟躕和猶豫,向著死亡等待著的地方,大步奔去。</br> 冰冷的祭臺上,十一位同伴靜靜地沉臥在那里,與頭頂狂躁喧囂的妖鬼旋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br> 膽小的吳悠,柔弱的顧青青,思深慮重的邵陵……柯尋無法想象,這三個人是怎樣鼓起的勇氣,斬斷的生念,親手了結的自己。</br> 秦賜老哥最為平靜,端端正正地躺著,眉間甚至還帶著幾分釋然。</br> 是啊,他解脫了,親手將幾個同伴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忍受極度的痛苦折磨,又親眼目送他們悲慘地徹底死去,還曾親自動手,送走了團隊里最年輕的那個孩子。</br> 他真的很累了,他是個救死扶傷的醫(yī)生啊……這些事,最不該由他來做,他又累又難。</br> 他解脫了。</br> 浩文兒,連離去都還保持著慣有的冷漠調調,帶著幾分不屑,帶著幾絲嘲諷,還帶著,難得的幽默。一只手枕在腦袋下面,兩條腿交疊起來,就像是躺在沙灘上曬太陽。</br> 而另一只手,豎起了大拇指,朝向柯尋和牧懌然回來的方向。</br> 整片祭臺的頂面已經(jīng)被血紅的鬼文覆蓋完整,只留下了兩條邊,等待著柯尋和牧懌然的獻祭。</br> “你說,我選個什么樣的死法好?”柯尋笑著看向牧懌然。</br> 牧懌然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他,像是要把這張笑臉永遠地記在腦海里,哪怕變成了意識體,哪怕四散在空蕩的宇宙最遠處,也要記得他,也要找到他。</br> “我不能破壞腦子,也不能破壞心臟,”柯尋四下里找著,“這兩樣我都要保存完整,好用來記著你和愛著你。我還不能死得太丑,要不然你最后吻別我的時候該嫌棄我了。要不我也安樂死一個吧,但愿老秦的針還留著多余的……嘿,還真有,我不會注射……喔,也沒關系了,反正是要死的,隨便湊合著射一回吧——我沒爆黃腔啊,我還要給你留一個純潔可愛的最后印象呢。咱們就在祭臺正中心死吧,這可是真正的C位出殯哈哈哈!我開始了啊,這針我推慢點兒……一會兒你要不要抱著我?我反正挺想死在你懷里的……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女主角唯美地死在男主角的懷里……等我徹底咽氣了,記得吻我說晚安啊。……你死之前和我……手拉手怎么樣?……或者相擁也可以,騰出一只手來觸發(fā)鈐印就……好了。我今天……身上噴了你……最喜歡的那款……男士香……香水喔……我們來約……約定個……下輩子的……接……頭……暗……暗號吧……就……就說……嗯……唔……唔……懌……懌然啊……我……愛……我愛你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