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山海31時空與光。
“時間緊迫,我們邊準備邊說,”牧懌然拎過柯尋手里的背包,給眾人分發(fā)里面的手機,“我們現在來捕捉祭臺內部的那條時空隧道。</br> “它會跟著柯尋背著的這包手機移動,我想是因為手機會發(fā)射出電磁波的緣故,這個地方雖然沒有信號,但手機設備自身是會自動搜索并向基站發(fā)送信號的,每一次搜索和發(fā)送信號,都會產生電磁波。</br> “雖然手機發(fā)送的電磁波很微弱,但由于地下超強磁場和龍卷風柱的緣故,這些手機也就相應受到了影響。</br> “我們之前說過,鬼文、龍卷風、地下磁場三者相互作用,產生的物質場能引起時空的錯亂和彎曲,也就是時空隧道或是時空裂縫,而手機這種與磁場和電磁波能產生‘互動’作用的設備,就成為了指引時空隧道的錨點,我們則可以利用它們,將時空隧道從祭臺內部引出來。”</br>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指揮眾人站好了位置,大家圍成一圈,將所有手機轉圈擺放在祭臺地面,手機頭部全都沖向圈子中心,并依照牧懌然的指示,挨個并迅速地在每一個手機上撥打112這個號碼。</br> 這個號碼是在沒有裝SIM卡的情況下唯一可以撥打通的號碼,當然,此刻在這個地方,號碼也許撥不出去,但并不妨礙它發(fā)出信號,而手機的電磁波在撥打電話時放出的強度是待機狀態(tài)的3倍。</br> “我向你道歉,”朱浩文一邊飛快地在每個手機上依次摁著鍵,一邊對旁邊的柯尋道,“之前不該認為你每天用車上的發(fā)電機為這些手機充電是無聊且無用的行為。”</br> 當時柯尋回答他的是,在手機電量這方面他有強迫癥,手機電量降到60%的時候就會讓他感到很不安。</br> 哪怕是一些可能只會用一次,甚至一次也用不上的、做為爆炸物用的手機。</br> “現在你是不是趕緊解釋一下,你想要我們怎么穿越回過去?”邵陵問牧懌然,“就像我們之前說的——你怎么能確信我們穿越的是過去,而不是未來?我們這幾個人穿越回去又能對全局起到什么作用?”</br> “不,需要穿越回去的不是你們,而是我,”牧懌然看著大家,“和柯尋。”</br> “你是說——穿越回你們兩個第一次登上祭臺的那一夜?”邵陵轉念大悟。</br> 那一夜他們兩人就穿越了時空,雖然只穿越了一夜的時間,但也許,那一夜的時空隧道正好和現在的時空隧道口相連。</br> 誰知牧懌然卻微微搖頭:“不,穿越回那一夜并沒有用處,我和柯尋需要穿回更前面。”</br> 邵陵和朱浩文滿臉質疑地看著他。</br> “記得《和合》那幅畫么?”牧懌然忽然像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們曾經問過我在那幅畫里的經歷,其實在我進入的那個世界里并沒有太多值得提的地方,但之后在外面大廳里發(fā)生了一件詭異的事情,是我直到剛才才終于想通的——我曾在那座大廳里,被人取走了一部分血液,而取走我的血的人……是柯尋,和我自己。”</br> 眾人被最后這句話震驚得甚至一時忘記了焦急絕望和悲痛,這忽然揭開的真相讓人猝不及防地呆在當場。</br> “我當時第一個離開自己的那個世界,”牧懌然加快語速,“但由于在世界中被年獸有毒的牙齒咬到,造成全身不停出血,我因此而暈迷了一陣。</br> “但當我從暈迷中醒來的時候,卻正看見我自己和柯尋的背影,他們狂奔著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之外。</br> “開始我以為是因為失血過多導致的幻覺,但當我想對柯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卻發(fā)現自己張不開嘴,也無法利用任何媒介來傳達我想說的內容,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所看到的這段‘幻覺’并不單單只是幻覺這么簡單,它被畫的幕后力量屏蔽了。</br> “我開始思考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遺憾的是,在當時我絕不會想到穿越時空這樣的事,更何況還是發(fā)生在畫里。</br> “我當時推測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畫的幕后兩股力量因為激烈的博弈,導致非常罕見地出現了BUG,而出于糾錯機制,BUG被強行修改,或者說是屏蔽,導致我無法說出我所看到的‘錯碼’;</br> “第二個原因是兩股力量中的一股,在那一時刻有一瞬間占據了上風,因而趁機對我做出了某種暗示,但由于之后又被另一股力量抗衡,導致我無法對同伴們說出我所得到的暗示。</br> “所以我只能一個人去琢磨這條‘暗示’。可惜我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啟發(fā),直到剛才在老秦打開他的醫(yī)藥箱時,我看到他的藥箱里裝著的輸液瓶——當時狂奔離去的我自己和柯尋手里就拿著這樣的幾只輸液瓶,瓶里裝滿了我的血。</br> “如果說輸液瓶可能只是巧合的話,那么在現在經歷過一夜穿越后,在知道了祭臺上時空隧道的存在后,在明白了‘血祭’的真相后,我終于想通了這件詭異的事是為什么發(fā)生和如何發(fā)生的。”</br> “你的意思是——現在的你和柯尋,穿越回了《和合》那幅畫里?!”朱浩文難以置信地問。</br> “顯然如此。”牧懌然將秦賜的藥箱要過來,從里面拿了幾樣東西——包括輸液瓶,一一裝入自己的背包。</br> “但——為什么?!”邵陵也無法相信地追問,“為什么會穿越到那幅畫去?怎么做到的?即便有時空隧道,也無法操縱自己正好能回到那個時間去吧?何況還是穿到畫里去?而且,就算有辦法操縱穿越回去的時間和地點,為什么不穿到別的畫里去?或是別的時間點去?為什么是《和合》?為什么你和柯尋要回去取你自己血?你當時差點死掉不是嗎?”</br> 未等牧懌然回答,卻聽吳悠突然驚慌地指著頭頂上空叫道:“——風里的那東西又鉆出來了!”</br> 狂風咆哮著,妖鬼尖嗥著,在頭頂的穹窿處掀卷起血色的氣流巨浪,粘膩糟污的濃黑色物質以另一種無法形容的形態(tài)由風體中瀝瀝地向下滑落,眼看便要突破穹窿,糊在入畫者們的頭頂。</br> “趕緊——”邵陵嘶吼了一聲,飛身撲過去想要拿起落在不遠處的,方菲用來自盡的那把手槍,卻忽地被羅勏一把抱住腰攔下,兩個人一起摔落在祭臺地面上。</br> “我……我來吧……”羅勏沙啞著年輕的嗓音,紅腫的眼睛里早已經哭干了眼淚,五官因長時間的痛哭而腫脹甚至變了形,他望向滿眼心疼地看著他的大家,道,“讓我來吧……我受不了了……死了也許反而是解脫……反正……反正遲早是死……哥,我膽兒小,我不敢用槍用刀弄死自己,太疼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把我砍暈先,然后……然后隨便你們用什么法子,只要別把我弄醒,隨便用什么法子殺了我……”</br> “蘿卜……”柯尋走過來把他緊緊地抱進懷里,“蘿卜,別怕,哥和你姐夫先去完成那件重要的事,然后就去陪你,別怕,用不了多久,你先等著我們,哥一定會去和你作伴兒。”</br> “對不起……哥,我膽兒小,不能幫你們用意識體看蟲子了,我,我就直接死了,行么?”羅勏用力攥著柯尋的手,整個人恐懼絕望到渾身抽搐起來。</br> “行,行,別怕,蘿卜,不疼,一點兒都不會疼,就跟睡著了一樣,”柯尋在他的頸后抬起手,眼淚滑下來,落在他的脖領里,“說不定你還會做夢哩……夢里的景色肯定要比這個世界還要美,因為啊……因為那個時候,你……你就是高維生物了……比人類高級多了……蘿卜……”</br> 羅勏癱軟在他的懷里,像是睡著了一樣。</br> “秦哥,”柯尋哽著聲,轉臉看向秦賜,“我記得你帶著類似安樂死的針劑。”</br> 秦賜默默點頭,走過來,取了針,緩緩推入羅勏的體內。</br> 牧懌然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這邊,直到羅勏的五官七竅不合常理地向外涌出鮮血,才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閉了閉眼睛,收回了目光。</br> 風體里的怪物再一次被強行摁了回去,眾人卻都因為羅勏的死而有些失魂落魄。</br> 直到牧懌然冷靜的聲音響起來:“吳悠,仔細看著手機圈子的中心位置,告訴我現在的景象。”</br> 吳悠收回心神,努力抹干遮擋著自己視線的淚水,死死地盯著手機圈中心的祭臺內部。</br> “那條時空隧道集中在下面了——”她猛地睜大了眼睛,“但——奇怪——奇怪——為什么——為什么下面還有一條——一共有兩條——”</br> “兩條隧道重合了么?”牧懌然也猛然提聲問。</br> “沒有……第一條不是很穩(wěn)定,一直在移動,但后面發(fā)現的這一條相對穩(wěn)定,一直待在這兒!”吳悠驚惑地忘記了繼續(xù)悲痛,忍不住抬眼看向牧懌然。</br> “不要看我,看著下面。”牧懌然沉聲道,“一動不要動地盯著,一旦兩條隧道重合,立刻告訴我。”</br> “好。”吳悠連忙死死盯住圈子的下面。</br> “現在聽我說,”牧懌然對其他還在震驚中的人說,“柯尋過來,站到我旁邊,時刻做好準備。你們其他人,當我和柯尋離開后,你們……盡量每次等到最后一刻再……為我和柯尋多爭取一點時間。我們兩個一定會回來,會來解決整件事。”</br> “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邵陵蒼白地問向他。</br> “我先回答你剛才的那些問題,”牧懌然盡量用最快的語速答他,“我們已經知道,所有入畫的地點連起來,是一個‘光’字,它是妖鬼利用偶像祝詛術想要打通兩界的符咒。</br> “于是在這個‘光’字的軌跡上,兩界之間的隔膜,或者說是結界,變得薄弱,秦時的方術高人發(fā)現了這一點,交待他的門徒們在這個‘光’字軌跡上設下封印,用以鎮(zhèn)壓‘光’字向人界突破的力量。</br> “所以我們才被強行吸引入畫,我們每次活著出來,都會打破一個封印。而這些畫中幻境,既不完全屬于人界,也不完全屬于妖鬼界,它是雙方力量在此博弈之處,它是被鬼文之力和雙方的博弈之力,硬是撕扯出來的一個,位于兩界之間的第三空間。</br> “很明顯,如果它完全屬于人界,必不會發(fā)生超自然的現象,如果它完全屬于妖鬼界,妖鬼不會想要殺死我們,而且,我們每次從畫中出來,外界的時間都沒有變化,這說明它就是一個較為奇特的第三空間。</br> “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那些全軍覆沒在畫里的前輩,沒有來到昆侖樞,也一樣能達到封印妖鬼百年的效果?</br> “他們雖然沒有走到最后,也不清楚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但糊里糊涂地死在半路,一樣不妨礙封印起作用,這只能說明,光字軌跡上的每一個封印點之間,是連通的,封印了一個點,所有點都無法再被突破。</br> “打一個比方,想象這個‘光’字是由一條管道組成的,而每一個封印點上都裝有一個閥門,只有將所有的閥門都打開,水流才能暢通,只要有一個閥門關死,水流就永遠不會從出口流出去。</br> “這條管道,只有一個出口,這個出口,就在這里。而能出,當然也能進,由這里進去,可以連通其他的閥門口。</br> “但這是第三空間,我們沒有那兩股力量的‘幫助’,無法自主進入,但有一種物質,或者說是現象,卻不受此局限,它可以跨維,可以跨越時間空間,可以成為任何物質的運載媒介,它就是時空隧道。</br> “當時空隧道和這條管道重合時,我們可以由時空隧道口進入管道,再由管道去往每一個畫中幻境里,時空隧道可以改變時間,管道可以指向地點,我們可以借此去到我們需要去的地方。”</br> “可,你怎么能夠確定你能回到那一天的《和合》里呢?”朱浩文問。</br> “記得么,”牧懌然竟然笑了笑,指了指虛無的某個地方,“我們勇敢的同伴們,在更高的維度可以看到過去和未來。</br> “他們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因此也知道我將要做什么,盡管做為意識體他們無法與我們交流,但身為與時空隧道有著同樣跨維和穿越一切能力的高等物質,我想他們足以在另一個維度幫助我,讓時空隧道恰好通往那一天的那一個地點。</br> “這也是為什么吳悠剛才看到他們的意識體脫離**后,會飛快地沉入祭臺的原因。</br> “他們,是去幫我們捕捉時空隧道的入口了,他們已經做好了帶我們穿回那一刻的準備。”</br> “那,為什么必須是《和合》那幅畫里呢?”顧青青急問。</br> “因為他們知道,我在那幅畫的年獸世界里湊巧造成了大量出血,”牧懌然望著腳下被同伴鮮血染紅的祭臺,“而我和柯尋要回去那里取的,就是那時的我的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