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Restart-13往前看,使勁活。
一整個上午,幾人就在住宅區(qū)的房子里翻箱倒柜,展開地毯式搜索。</br> 然而畢竟人手太少,即便后來方菲、顧青青和吳悠也加入了進來,仍然速度緩慢。</br> 中午的時候,秦賜衛(wèi)東和羅勏帶著找到的含水植物和兩只兔子回來,“兔子是蘿卜抓的,”衛(wèi)東把胡亂彈動掙扎的兔子遞給柯尋,“這小子還真行,挖捕獵陷阱相當(dāng)專業(yè),下午我們再進森林一趟,還有好幾個陷阱我們還沒去檢查,說不定還捕到了別的動物,怕你們擔(dān)心,我們就先回來了。”</br> “術(shù)業(yè)有專攻,”邵陵聽見,夸了夸在旁邊擦汗的羅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br> 柯尋拎著兔子去處理,扒皮放血掏內(nèi)臟,羅勏和衛(wèi)東已經(jīng)在戶外架起火堆來,柯尋把肉拿過去烤。</br> “肉上的血沒辦法沖洗,吃起來估計會很腥氣,大家先湊合著吧。”柯尋蹲到火堆邊,熱得汗?jié)窳艘路餍悦摿松弦鲁嗖采详嚒?lt;/br> 其他人怕熱,都在遠處,有的忙著把植物里的水分擠到容器里,有的忙著檢查從房子里帶出來的可疑物品,有的則用床單和樹枝搭建一個臨時的遮陽棚——鑒于昨晚發(fā)生的慘況,大家暫時誰也不想待在屋子里,哪怕外面很熱。</br> 田揚仍然呆坐在昨晚那所房外,衛(wèi)東給他送了一杯植物汁水過去,看了看他的臉色,心情很是復(fù)雜。</br> 他身上沾了那些黑血,目前也不知道會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可是誰也不敢冒這個險讓他和大家接觸,他就這樣被心照不宣地、沉默地排除在外……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br> 衛(wèi)東覺得這幅畫異常殘忍。</br> 不僅僅是死亡方式,這種被自己的同伴們避離的孤獨無助和拋棄感,比死亡的滋味也好受不到哪里去。</br> 臨死前還要遭受這樣的心理折磨。</br> “幫你搭個遮陽棚吧。”衛(wèi)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什么異樣,就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田揚道。</br> 田揚有些遲緩地抬頭看他一眼,慢慢苦笑了一下:“我不值得你可憐我……你還恨著我呢吧……”</br> “你當(dāng)初把柯兒坑得不淺,”衛(wèi)東說,“他們都罵柯兒是個死同性戀,以為是他對你這個‘直男’死纏爛打,還有十幾個傻比自發(fā)組織起來,放學(xué)后在路上堵柯兒,說要揍得他斷子絕孫,反正他是個同性戀。</br> “知道么,柯兒當(dāng)時被打得趴地上起不來,從頭到尾都沒透露一句你也是個同。我那個時候的確恨你恨得要死,但怎么說呢,自從經(jīng)歷了入畫這件事,就感覺所有的仇恨和抱怨都變成了特虛無和沒用的事兒,自己這條命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時候呢,哪有時間和心情老記著那些讓自己不爽的事和人。</br> “再說,你現(xiàn)在也進來了,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除卻生死無大事,以前的一切就當(dāng)成是個屁吧,放了就完事了。眼前呢,你只能和我們一樣,學(xué)著往前看,千萬不要回頭看,肖凱已經(jīng)死了,你再怎么痛苦難過,屁用也不頂,往前看,想盡一切法子活著出去。</br> “知道嗎,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就是我爸媽,我只要一想著我要是死了,他老兩口后半輩子可怎么辦,得有多痛苦,誰來養(yǎng)他們,誰來盡歡膝下,我就……”</br> 說到這里,衛(wèi)東的聲音有點哽咽,強壓著深深吸了口氣,才又道,“你又不是柯兒,你生命里又不只有肖凱一個人,你爸你媽呢?你老婆孩子呢?為著肖凱的死就在這兒半死不活的,肖凱比他們還重要?真這么重要,干嘛不和你老婆離婚和肖凱在一起?行了,我就不跟你灌雞湯了,反正言盡于此,你看著辦吧,你要是怪我們隔離你,那就怪吧,因為在我們這些人心里,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活著,活著出去。”</br> 田揚看著他,嘴唇哆嗦了一陣,也緩緩吸了口氣,啞著聲喃喃道:“雞湯好……挺好的……這種地方……沒有雞湯,哪兒來的活下去的信念……”</br> 說著端起杯子,咕咚咚地把里面的汁水灌下腹去,抹了抹嘴,抬頭和衛(wèi)東道:“麻煩你幫忙給我搭個遮陽棚,我現(xiàn)在身上沒什么力氣……我就不過去和你們在一起了,免得連累你們。”</br> “行,你等會兒。”衛(wèi)東轉(zhuǎn)頭走了,過不多一會兒和柯尋一起抬著東西過來,柯尋手里還捏著一根烤好的兔子腿。</br> “吃吧,別挑味道啊。”柯尋把兔腿遞給他,然后和衛(wèi)東一起幫他搭了個遮陽棚。</br> “你們有需要幫忙的,就給我也分派點任務(wù),”田揚對柯尋道,“多一個人就能多節(jié)省點時間。”</br> “行,”柯尋想了想,“我們上午的時候從這些房子里搜了一些書出來,你幫著檢查檢查,看看能不能從書里找到點兒線索吧。”</br> 房子里搜出的書有很多,大概有個數(shù)百本的樣子,昨天大家搜索房中線索的時候雖然發(fā)現(xiàn)了這些書,但時間有限,只大致看了一下書名,并沒有來得及細找,這一次大家把所有的書都搬到了外面,準備花去一個下午的時間賭一賭,看看這些書里能不能找到與簽名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br> 柯尋搬了幾十本書過來,放到田揚身邊,另又給他盛了一杯植物汁水:“有問題就招呼我們。”</br> 其余人則聚在離他并不算太遠的地方,也都坐在遮陽棚下,每人身前一大摞書,開始抓緊時間翻看。</br> 這些書種類繁雜,有中文書籍也有外文書籍,有大家看過的知道的,也有從來沒聽說過的。</br> 這是一項十分耗時耗精力的工作,但大家誰也不敢有絲毫松懈。</br> 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秦賜衛(wèi)東和羅勏準備再次進入森林去取含水植物和陷阱里的獵物,柯尋則把手上的書往旁邊一扔,給剩下的人開會。</br> “離天黑沒有多長時間了,”他說,“咱們現(xiàn)在需要準備一下今晚的應(yīng)對方法。我想了想,還是待在房子里相對比外面好一點,如果咱們在外面,那些人皮和血沒有阻擋,無論咱們跑到哪兒都有可能被包圍和淹沒。咱們需要找一個比較密閉的房間,然后把門窗的縫隙堵一堵。”</br> “你說,咱們能站到房頂上去嗎?”吳悠指著旁邊的房子,“你看,這些房頂都是斜的,血再怎么多也不可能漫上去。”</br> “但你要考慮到那些人皮和不明物質(zhì),”柯尋道,“血雖然堆聚不起來,但那些不明物質(zhì)可以,如果它們在房子的四周越堆越高,一樣可以上到房頂。”</br> “有道理,”吳悠點頭,“那就……那就還在房子里吧。”</br> 昨晚那可怕的情形,其實讓所有人都已經(jīng)對房子里的密閉房間產(chǎn)生了極深的心理陰影和抗拒排斥。</br> “我記得那邊那所房子,里面有個房間還算干凈。”邵陵指著某所房子道,“鑒于昨夜?jié)B入屋中的血量,我覺得咱們可以準備幾張高桌,然后摞起來,所有人待在上面。”</br> “邊干邊琢磨吧。”柯尋站起身,看了眼躺在方菲旁邊的何棠,“她怎么樣了?”</br> 方菲微微搖頭:“燒得厲害,現(xiàn)在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情況有點兒像昨天的肖凱。”</br> 眾人一時都有些沉默,柯尋轉(zhuǎn)頭去看不遠處的田揚,見他也早躺在了地上,頭下面卻枕著幾本書,面色蒼白,仍在掙扎著翻看剩下的書。</br> “有點奇怪,”朱浩文道,“何棠并沒有沾到血,為什么也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如果說其實和血沒有太大關(guān)系的話,那我們可能要重新考量死亡的篩選條件了。”</br> 眾人將何棠留在原地,一起去了邵陵指出的那所房子,又從其他房子里搬了數(shù)張高桌進去,差不多鋪滿了整個房間。</br> 朱浩文還搜集了好幾件雨衣分發(fā)給眾人:“保險起見。”</br> 這四個字所包含的意義大家都心知肚明,雖然聽起來很殘忍,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br> 柯尋看見雨衣,倒是有了個主意,找到錘子釘子透明膠等物,把雨衣糊在窗戶外面,密密實實地釘住,又在窗戶里面釘了一層。</br> “剩下的等天黑前大家都進了屋,把門也封上,能擋多少擋多少。”柯尋道。</br> 差不多準備妥當(dāng),眾人才又從房子里出來,卻見何棠依然昏睡,田揚捂著頭蜷縮著。</br> “田揚,”柯尋走過去,“你怎么樣?”</br> 心里面卻知道,問也是白問,無論他現(xiàn)在怎么樣,誰也沒有辦法幫到他。</br> “疼……”田揚從手臂間抬起臉,臉色白得嚇人,和昨天的肖凱一個模樣。</br> “哪兒疼?”柯尋問。</br> “眼……眼球后面……疼得要死……”田揚痛苦地呻吟。</br> “別再管這些書了,”柯尋探下腰,“你要是同意,我把你弄暈,也許能好過些。”</br> 田揚卻搖了搖頭:“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想死,柯兒,我怕死……我特別怕……你不知道,你體會不到我現(xiàn)在的感覺……我,我多希望我能多活一會兒……柯兒,別弄暈我,我就只剩下這么一丁點兒活著的時間了……”</br> 田揚有些語無倫次,難以自抑地哽咽起來。</br> 柯尋沉默著看他,這樣的情形下,任何寬慰的語言都蒼白無力。</br> “柯兒……我對不起你……”田揚顫抖著聲音,“那個時候,我不該……”</br> “都過去了,”柯尋語聲平靜,“年少的時候誰沒干過幾件追悔莫及的蠢事呢,現(xiàn)在想想都挺可笑的。你也別想了,趁著還有時間,你……把想給家人留的話,錄在手機里吧——用來以防萬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