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逆旅16消失的刀。
柯尋在腦海里一張張翻過那四張負片,按牧懌然的說法,如果最后一張拍的人影是自己,那么其他負片的內(nèi)容應該也是這個屋子里的人:“吃東西的那一張,應該就是大家吃飯時的場景,我記得心春好像就在那個位置的,大家喂給它好多食物,看起來就是一大堆了。”</br> 這么一解釋,就消除了大部分恐怖感,而且還略有那么一絲奇怪的好笑。</br> 或許是因為突然放松的緣故,柯尋竟覺得困了,聽著身邊牧懌然的呼吸聲,對方似乎也在即將入睡的邊緣。</br> 黑暗房間里的一切都闃然無聲,仿佛活著的只有角落里的裊裊香煙。</br> 這一夜似乎很長很長,長到令人錯覺已經(jīng)睡過了七天七夜。</br> 杜靈雨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里已經(jīng)不似睡前那么黑暗了,而是光線很暗的灰。</br> 房間里依然是老樣子,高高的木質(zhì)天花板,貼墻的大木柜,大桌子,以及自己躺著的大通鋪。</br> 居然活著醒過來了,杜靈雨一面暗自慶幸著,一面又隱隱盼望著一切早點結(jié)束,假如每天都在這個可怕的房間里醒來,估計自己早晚會被精神折磨死。</br> 也不知睡了多久,杜靈雨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僵,或許是寒冷的緣故,杜靈雨忍著僵痛感,翻了個身,只覺得周圍似乎不大對,仿佛一切都陷入了莫名的死寂。</br> 沒有來由的,杜靈雨產(chǎn)生了一種滅頂般的恐慌感,甚至不敢挪動自己的視線,于是便任由目光停留在房間木柜的方向,那里有淡淡的煙霧繚繞著,是牧懌然點燃的計時香么?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自己是否還在畫里或畫外的世界安好?</br> 杜靈雨鼻腔里聞到的卻是另一種香氣,這香氣和之前的味道不同,雖然也淡淡的,但卻有些誘惑的東西在里面,讓人想繼續(xù)聞下去。</br> “你醒了?”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是方菲。</br> 杜靈雨感覺這一道聲音對于自己簡直是一種救贖,此刻松了松筋,慢慢坐起來:“這一覺可真長啊。”</br> “起床吧,準備洗漱,吃早飯。”方菲的聲音略冷。</br> 杜靈雨感覺有些不對勁,明明方菲是睡在自己左側(cè)的,怎么這個聲音來自右側(cè)?杜靈雨下意識向聲音的方向看去,便見方菲已經(jīng)穿戴整齊,就隔了一段距離坐在自己右邊的位置。</br> “你已經(jīng)洗漱好了?”杜靈雨的視線慢慢從方菲向自己這邊移動,赫然發(fā)現(xiàn)躺在自己身旁一動不動的奚盛楠——奚盛楠悄無聲息地躺著,她的臉上蓋了一塊布,她并不是在睡。</br> 杜靈雨驚詫地忘記了尖叫,她迅速離開了奚盛楠身邊,看方菲的樣子,奚盛楠臉上的布應該是她蓋上的。</br> 杜靈雨佩服方菲的冷靜,此時也盡量讓自己不再哆嗦:“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奚姐她……”</br> “她出事了,”方菲的任務似乎是守護著尸體,“他們已經(jīng)去叫人了。”</br> 杜靈雨這時候才想起看其他同伴,這才發(fā)現(xiàn)床上睡著的只剩下曹友寧,陸恒和麥芃此時也在房間里,就站在床鋪邊上,表情非常難看。</br> 杜靈雨慢慢挪到兩個同伴的身邊,很小聲地說:“為什么不把大家叫醒,曹友寧現(xiàn)在……要不要叫醒他?”</br> 麥芃:“千萬別,剛才陸恒把我叫醒,我差點死了。”</br> “什么?”</br> “說不清那種感覺,就好像被從另一個世界拉回來似的,我的心臟難受得快跳出來了,緩了半天,現(xiàn)在還不舒服。”</br> “哦,那還是等他自己醒來吧……”杜靈雨感覺自己似乎在有意說著無關(guān)話題,因為真的很怕談論奚盛楠的死,仿佛這個“死”是個秘密,只要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就會安全。</br> 杜靈雨突然想起了什么:“哎?麥芃,你的聲音,你的聲音完全恢復了?你感冒都好啦?”</br> 明明昨天還是極其嚴重的感冒,今天怎么說好就好了。</br> 陸恒似乎也剛反應過來,但此刻只是無神地看了看麥芃,并沒有說什么,目光又重新停留在了躺著的奚盛楠的身上,眼神里是一片絕望死寂。</br> 麥芃:“我也奇怪,我的聲音突然就恢復了,鼻塞也好了,只是,我的嗓子特別特別疼,疼得像刀割。”</br> 杜靈雨疑惑,卻也解釋不出什么,再說此刻心里更大的事是奚盛楠的死亡,她是怎么死的,她昨晚經(jīng)歷了什么?昨晚自己是和她挨在一起睡的,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昨晚和死神擦肩而過了?</br> 杜靈雨覺得渾身發(fā)冷,冷得幾乎要被冰封住。</br> “是哪兒?這間?”外面有了嘈雜的人聲。</br> 打開門的是柯尋:“對,我們發(fā)現(xiàn)后沒有挪動,還保持著原樣。”</br> 除了幾個老成員之外,還有一個管事人模樣的中年人,他的表情很沉著,慢慢走近了床鋪邊,看到方菲,還微微頷首:“巫大人。”</br> 方菲也只得點頭回禮,目光投向奚盛楠的遺體:“所有人都睡著,誰也沒有聽到動靜,她就……”</br> “聽說是中毒死的?”管事人已經(jīng)走到鋪前。</br> 方菲點頭,親手撩開了蓋在奚盛楠面部的布巾。</br> 杜靈雨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耳朵里卻無比清晰地聽到了方菲的聲音:“因為面部完全是黑青的,而且七竅流黑血,所以我們推斷是中毒。”</br> 杜靈雨哆嗦了一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面部黑青,七竅流血”已經(jīng)足夠腦補了,心里又怕又哀——奚姐這就永遠地離開大家了……</br> 管事人似乎觀察了一會兒,半天才說:“看樣子真是中毒,她在燈旅有什么仇家嗎?”m.</br> “絕對沒有!”陸恒的聲音有些激動,“她才來,根本還不認識這里的人。”</br> “那么,和你們內(nèi)部的這些人呢?”</br> “沒有!我們根本沒有理由去殺她!”陸恒的聲音幾乎帶了哭腔,“盛楠對我們大家像是知心姐姐,我們才不會對她……”</br> 管事人的聲音冷硬無情:“我能進一步看看嗎?”</br> “您請便。”似乎是方菲在說。</br> 過了很久,直到房間里的突然亮了起來,杜靈雨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別處,這才發(fā)現(xiàn)昨天的那個點燈人進來點亮了每一盞紗燈。</br> “老井,你過來看看。”管事人招呼點燈人。</br> 點燈人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走過去,看到床鋪上的死人也并不驚慌:“有什么安排么?旅官大人。”</br> “你看這個死者頭上的發(fā)簪,是不是瑕玉丟失的那一支?”管事人說。</br> 這句話顯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尤其是陸恒:“我們來到這里就是這一身行頭!盛楠一直都戴著這個發(fā)簪的!盛楠才不會去拿別人的東西!”</br> 點燈人接過管事人遞過來的發(fā)簪,仔細辨認了一番:“的確是瑕玉的,楚家的首飾都是有標記的,在這個玉簪的內(nèi)部刻著一個楚字,別家是無法仿制的。”</br> 管事人,也就是點燈人口中的‘旅官大人’說道:“我們需要檢查她的其他首飾。”</br> 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無畏制止也并非最好的選擇。</br> 于是,大家只能主動提供了奚盛楠的包裹,還好里面的顯影罐和與攝影相關(guān)的東西都已經(jīng)放進了公用柜子里。</br> 旅官大人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包裹里的首飾盒,打開將里面的首飾一一沖著燈光映照:“這些首飾絕大部分都有‘楚’字的標記,這里還有一個盒子,這個盒子是做什么用的?”</br> 旅官大人很快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造型奇特的長條形小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些刀具。</br> “這是奚姐從外面……是燈旅外帶來的!這些和什么楚家沒有關(guān)系。”杜靈雨也不禁解釋道——這個盒子正是奚盛楠的從外面世界帶進來的陶瓷刀具,到了這里就被畫“默認”成了金屬刀具。</br> 旅官大人不為所動,將盒子里的刀具一一仔細檢查:“為什么少了兩只,這里明明有盛放刀的凹槽,卻沒有刀。”</br> 這個……陸恒也不好解釋,那兩把刀應該是沒有被畫識別成功,所以就無法得以現(xiàn)身。</br> 邵陵卻在一旁一驚:這件事情奚盛楠并沒有與大家溝通,當時關(guān)于陶瓷刀的事情也只寥寥提了幾句,少了兩把刀的事情卻并沒有公開說出來,起碼沒有跟所有人說。</br> 在畫中世界極少有因為識別不了就消失了的東西,即使是這個世界最忌諱的時間——大家的手機只是少了鐘表、日歷等計時功能,以及其他智能功能,但起碼還能照明,起碼還能保留著手機的樣子;包括這個世界最忌諱的手表,也并沒有憑空消失,而是變成手鐲之類的裝飾品。</br> 一組刀具里居然少了兩把刀,這絕對不正常,而這件事情居然大家都不知道。</br> 麥芃的聲音有些發(fā)虛,小聲跟幾個老成員解釋:“當時奚姐是說少東西了,少了兩把新式的刀,我們就覺得有可能畫沒有識別出來……”</br> 旅官大人的聲音越來越嚴肅起來:“這些刀上都有一個奚字,這個死去的女人姓奚?”</br> 麥芃還記得這套道具原本的模樣,是一個樹脂盒子里盛放著一套陶瓷刀具,樹脂盒子上被奚盛楠寫了個“奚”字。</br> 秦賜回答了旅官大人的話:“是的,我們的同伴的確姓奚,請問大人,這件事有什么問題嗎?”</br> 旅館大人的話一字一句傳進了眾人的耳朵:“瑕玉是被刀扎死的,全身上下中了很多刀,最后那兩把刀還留在她的身上,那兩把刀上面都刻了一個‘奚’字。”</br> 或許是事情反轉(zhuǎn)得太快,讓人猝不及防,大家都沒有說什么,更多的是疑惑。</br> 點燈人的話慢慢響起來:“巫大人說得沒錯,兇手是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會得到報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