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逆旅13膠卷。
“滅燈——”</br> 這個聲音并不大,卻格外清晰地傳進了燈旅里每個人的耳朵。</br> 和起初需要點燈人來點燈不同,滅燈要省事得多,所有的燈籠就好像接收到了“滅燈”兩個字的指令,從整座樓的底層向上層一圈一圈地次第滅掉了。</br> 這種儀式般的神圣感,令所有人都靜默下來,眼睜睜看著光明從腳下至頭頂漸次消失,實實在在感受著被黑暗籠罩的全過程。</br>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勏才磕磕巴巴地說:“哥,姐夫,你們還在嗎?”</br> 柯尋還沒來及答應,一只熱乎乎的手就迅速抓住了自己:“你們還在,真好啊!”可以想象,這家伙的另一只手已經(jīng)抓住了“姐夫”。</br> 奇怪的是,周圍雖然黑暗,卻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仿佛有微弱的光給照明。</br> “心春……哇哈哈哈啊啊啊啊……”羅勏失控走音地叫了出來。</br> 心春不明真相,可憐巴巴地趴在主人的肩頭,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一雙眼睛此時像兩只寶石一樣閃閃發(fā)光。</br> 柯尋將心春抱起來,仔細看它的眼睛:“狗的眼睛到了夜里都這么亮嗎?”</br> “這不正常。”牧懌然也過來看,一只手還被羅勏死死抓著,微弱的聲音傳過來,“我還以為心春秒變怪獸了……”</br> “先回房。”牧懌然發(fā)現(xiàn)整個燈旅都陷入了黑暗,只有心春這里有兩點光源,極為醒目。</br> 三個人借助狗眼照明,回了房間。</br> 柯尋進屋的時候捂住了心春的眼睛:“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心春的眼睛在夜里是發(fā)亮的。”</br> 即便提前通知了,但當心春的雙眼再次亮起來的時候,房間里的眾人還是發(fā)出低低的驚呼聲。</br> 心春被放在了桌子上,充當狗形小夜燈。</br> 狗的眼睛雖然亮,但畢竟無法與真正的燈光相比,目前也只是比大家的手機稍微強一些。</br> “真奇怪,為什么我們剛到這里的時候,這只狗的眼睛并沒有這么亮,明明那時候也很黑。”邵陵就坐在桌邊,研究著心春的目光,“難道,就像是某種石頭,只有吸收了足夠的光,才會在夜里釋放光亮?”</br> 這個解釋大家比較信服,緊接著朱浩文毫不拐彎抹角地轉移了話題:“現(xiàn)在的問題有兩個,第一,這里的滅燈時間究竟是幾點,為什么亮燈的時間格外短暫;第二,燈是怎么滅的,為什么能自行熄滅。”</br> 這也正是大家最疑惑的地方,朱浩文繼續(xù)問:“你們覺得現(xiàn)在是幾點鐘?請大家按照直覺說。每個人的體內(nèi)都有生物鐘,我們來到這里的時間還不長,應該不會被太快同化。”</br> 同化——這兩個字令眾人不免心驚,衛(wèi)東借著微光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自己的胃:“我覺得剛才吃飯的時候大概是中午一點左右,現(xiàn)在大概兩點多。”</br> 秦賜點點頭:“我覺得也差不多,我們進入美術館的時間是九點十分,我當時看了手表的,入畫時間大概在九點半到九點五十,如果按照那個時間來算,現(xiàn)在差不多是下午兩點左右。”</br> “可是,畫外的時間和畫內(nèi)是相通的嗎?”杜靈雨發(fā)出疑問,“你們之前的經(jīng)歷是怎樣的。”</br> 秦賜:“并不一定相通,我們通常是上午入畫,但在畫里有可能是下午,甚至黃昏。</br> “我們弄清楚時間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時間段的問題,按照外面的時間來切算,假如我們到畫里的時間是十點,按照人體腸胃消化時間,我們十二點多幾乎都感到了饑餓,午飯時間大概在一點,飯后頂多過了一個多小時就滅燈,也就是剛才推測的兩點。</br> “從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一共四個小時,從點燈到滅燈,一共只有四個小時。”</br> 大家陷入一陣沉默。</br> 心春的眼睛眨了眨,整個世界就半明半昧,忽黑忽白。</br> “這個世界的一天怎么這么短。”奚盛楠嘆了口氣,此時她靠著屏風坐著,有些沒精打采,“如果一天不足24小時的話,咱們在這里的期限還是七天嗎?那豈不意味著找簽名的時間變少了?”</br> 聽了這話,每個人的神經(jīng)都在發(fā)緊。</br> “按照慣例,畫里的時間流逝和外面沒有區(qū)別,一天也是24小時。”邵陵說,“只是,這里的白天如果只有4小時的話,那就意味著夜的延長,我們將經(jīng)歷20小時的慢慢長夜。更糟糕的是,畫里的兇險都是發(fā)生在夜里的。”</br> “這,這也太難了。”杜靈雨將臉扭向暗處,輕輕抹了把眼淚。</br> 曹友寧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大哈欠:“抱歉抱歉,人吃飽了就容易犯困,再說我也有午睡的習慣,我真希望這次熄燈只是讓大家午睡的,說不定兩小時后就又點燈了。”</br> 牧懌然微微垂眸,不得不說出自己的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br> “天?”曹友寧一怔。</br> “你不覺得窗外已經(jīng)陷入漆黑了嗎?”邵陵忍不住說,“我們剛來的時候,天在慢慢發(fā)亮,雖然最亮也就是灰蒙蒙一片,但那也是白晝存在的證據(jù),現(xiàn)在天徹底黑了。”</br> 曹友寧雖然怕,但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對不起,我這人就這樣,房間一黑下來,就容易困。”</br> “如果你很困可以去小睡,我們會在大約一小時后叫醒你,”邵陵說,“其他的人打起精神來,我們這是在下午兩點鐘,請記住這個時間點,不要被這個世界同化。”</br> 柯尋:“咱們不能呆坐著,現(xiàn)在不適宜出去找簽名,放大鏡也暫時弄不到,但咱們可以干點兒別的。”</br> “洗膠卷!”說話的是麥芃,他的聲音因為重感冒而顯得很特別,“我們現(xiàn)在有水,還有用暖套護著的是熱水壺,這些足夠洗膠卷用了。”</br> 聽了這話,大家都有些激動,說干就干,陸恒已經(jīng)從柜子里把顯影罐拿出來了:“把手機都打開,這樣亮,一會兒還得配顯影定影的溶液。”</br> 牧懌然在一旁問:“顯影罐洗膠卷是不是必須得是整卷的?你們目前的相機里都拍了幾張照片?”m.</br> 麥芃遲疑了一下,顯然因為激動忽略了這個問題:“我的相機過卷有顯示,大概只拍了不到十張。如果現(xiàn)在就取出來,那剩下的二十多張就廢了,說不定后面幾天咱們還需要用膠卷拍照呢。”</br> 陸恒也去拿自己的相機:“你們幾個呢,都誰在這個世界拍照了?”</br> “我沒敢拍,”杜靈雨說,“我相機現(xiàn)在還是新膠卷,大概是因為昨晚我把相機里的照片都拷到了電腦上吧,清空了就成新的了。”</br> “我也沒拍。”奚盛楠說,“相機已經(jīng)過卷了十幾張,之前大概是在美術館門口拍了些建筑和街景,還有一些作品。”</br> 曹友寧打了個哈欠,已經(jīng)和衣躺下:“我也沒敢拍……”</br> “那就洗我這卷吧,”說話的是陸恒,“我這卷已經(jīng)拍了33張,夠本兒了。”</br> “33張是什么意思?”羅勏插言問道。</br> “膠卷一般是36張的規(guī)格,如果只拍了幾張就取出來洗卷,那剩下沒拍的膠卷的報廢了。”陸恒解釋說,“我這一卷36張,已經(jīng)拍完了33張,浪費三張也無所謂了。”</br> “那干嘛浪費啊,都拍完得了。”羅勏承認自己有商人的血統(tǒng),有時候很會利用資源。</br> 衛(wèi)東聽得直點頭:“蘿卜說的對,把那三張都拍了吧。”</br> 陸恒的聲音略略發(fā)抖:“拍,拍哪里啊?”</br> 拍照這件事在深夜里顯得特別詭異,仿佛注定了會在鏡頭里出現(xiàn)人眼看不到的東西。</br> 一向膽小的羅勏此時卻鎮(zhèn)定地說:“我小時候聽我姥姥說,貓狗都是能感知到那種東西的,如果咱們屋有什么,心春一定能感覺到,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安靜如雞的。”</br> “嗚……”心春對把自己比作雞的這件事不太滿意。</br> “好吧,靜如處子。”</br> 心春往桌上一臥,好像懶得搭理主人了。</br> 陸恒似乎在給自己壯膽似的說:“我們老家也有關于狗的這類說法,說是狗半夜里突然叫的話,能從叫聲的快慢程度來辨別是‘誰’從家里經(jīng)過了,好像是‘緊咬人,慢咬神,不緊不慢咬鬼魂’。”</br> 陸恒越說越怕了。</br> “拍吧,咱們就是想用鏡頭捕捉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線索。如果拍到的僅僅是普通夜景,那根本沒意義。”麥芃比陸恒冷靜得多,“拍。”</br> 陸恒端起相機,手微微顫抖。</br> 麥芃見狀,不覺說道:“你舍得把你的理光借我用用嗎?”</br> 陸恒求之不得:“對對,麥神,還是你拍吧!”</br> 麥芃接過陸恒的相機,先盯著取景器看了看,十分專業(yè)地調(diào)試著鏡頭,在房間里選了幾個角度,每一個被相機鏡頭“盯上”的人極不自然地扭過臉去,仿佛都不太想被拍到照片上。</br> “我準備打閃光燈,大家到時注意別閃了眼睛。”麥芃提示過后,就在原地拍了一張,然后換了個角度又拍了一張,這次的“咔嚓”聲似乎比剛才要稍微長一點。</br> 麥芃半天才從把面孔從相機后面露出來:“真奇怪,剛才拍的那個瞬間,好像取景器里的景象都變了。”</br> 所有的人都不免一陣緊張,邵陵問:“變成什么樣了?你能看清楚嗎?”</br> “看不清,本來就暗,閃光燈那一下子又太亮,可我總更覺得這只狗的位置似乎變了。”麥芃說。</br> “什么……”羅勏嚇得緊緊抱住心春。</br> “明明它在桌子上的,可我剛才按快門的一瞬,看到的是,它在窗戶那邊……因為它的眼睛很亮,我應該沒看錯,窗戶那邊有兩個亮點。”麥芃十分肯定。</br> “難道……窗戶那邊也有一只狗?”杜靈雨囁嚅著,“或者是……一只別的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