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緋色之獸34一座城。
當牧懌然走進洞口的時候,里面的同伴們正紛紛打開手機照明,將深黑的山洞照亮。</br> 唯有秦賜走得最慢,也沒有打開手機,孤獨地站在黑暗里,似乎有些遲疑。</br> 牧懌然輕咳一聲,走上前輕拍了下秦賜的肩膀:“走吧,天快黑了。”</br> “我想……在這個世界再聽一次收音機。”秦賜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復古造型的收音機來。</br> 牧懌然顯然沒料到秦賜居然隨身帶著一只收音機,略略驚訝之余,作出個請便的手勢來。</br> 秦賜握著這只原木色的手感光滑的收音機,扭開了一側的復古開關。</br> ——當秦賜第一次來到心城中心醫(yī)院里屬于自己的那間辦公室時,無疑是驚訝的,因為這里的陳設太像自己當年的辦公室了,五年前的那個辦公室,包括放在辦公桌上的這個復古造型的收音機,那正是女朋友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br> 當年因為太難過,就把收音機收起來不去聽,結果家中失竊,可惡的賊人居然順手把這只收音機也偷走了——這幾乎是她留給秦賜的唯一念想。</br> 秦賜在山洞里扭開了收音機,電臺里正在播放一首英文老歌,女子略帶沙啞的磁性嗓音響起來,仿佛為整個山洞鑲嵌了靈魂。</br> 走在前面的同伴們聽到音樂聲,略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后面的秦賜,都沒有說話。</br> 洞里黑黢黢的,一首老英文歌竟能起到令人心情放松的效果。</br> 正當衛(wèi)東想說把聲音調大一點兒時,那歌聲卻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br> 歌聲的突然消失,似乎令山洞里更加黑暗了,人的感官仿佛掉進了黑洞中的黑洞,無法自拔。</br> “心城的聽眾朋友們,下面插播一條緊急新聞。”</br> 收音機里響起這么一句話,聽得出來,電臺主持人的聲音也有些焦急。</br> 幾位成員全都立在原地,仄耳聽著。</br> ——“就在剛才,我市特警破獲了一起城市邊界巨大走私案,企圖反抗的城外走私罪犯被全部當場擊斃,走私者共5人,其中一人為女性。”</br> 大家認真聽著,雖然一頭霧水,但認為這應該不是一條與自己無關的新聞。</br> ——“今天下午三點鐘,被槍殺于城界關口電話亭的男子已被驗明身份,其姓名為羅維,今年24歲。正是這名年輕人在發(fā)現(xiàn)了走私者的企圖之后,不顧自身生命安危第一時間選擇報警,這才令警方迅速封鎖邊界關卡,順利擊斃了城外罪犯,并截獲了對本城最重要的一批獸類資源。”</br> 所有人都在靜靜聽著,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動的速度。</br> 原來,羅維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警察的,第二個電話才打到了醫(yī)院。</br> ——“羅維,是我心誠的英雄!經(jīng)過我市市長批示,追認羅維為本市杰出貢獻者……”</br> 大家心里難受,不知道這個杰出貢獻者對于死在畫內的羅維還有什么意義。</br> ——“剛才市政府召開緊急重大會議,對于截獲的這批獸類資源決定統(tǒng)一請高人進行超度,與死者遺體一起火葬,真正做到百姓所倡議的‘獸回本體,靈魂完整’!這批獸類資源中涉及到一只珍奇的卦象獸,這也正是城外秘獸所急需的營養(yǎng)獸,若此次犯罪分子成功,后果將不堪設想,我心城極有可能再次淪陷……”</br> 牧懌然蹙眉聽著這條信息量極大的新聞,心中的很多疑團似乎在慢慢解開。</br> 城外有秘獸?難道真如自己當初所猜測,每個人身體內的獸都是某只秘密巨獸需要的能量或營養(yǎng),秘獸一旦吸收夠了,就會成長,還會襲擊,甚至攻城。</br> 正如《啟示錄》所說:你所看見的獸,先前有,如今沒有,將要從無底坑里上來,又要歸于沉淪……</br> 這只城外秘獸曾經(jīng)讓心城淪陷,如今休養(yǎng)生息,隨時準備再次出擊。</br> ——“……這一里程碑式的重大決定,將改寫我心城的歷史!從此獸類將被列為第一違禁品,如今市場上所有獸類都將被超度,回歸死者的遺體和靈魂。另外,一直被禁止的心理師職業(yè)將被允許重新掛牌營業(yè),相信這一職業(yè)對于消弭人體內的獸有重要意義……對于獸,與其事后超度,不如將其消滅于搖籃……”</br> 所有人都默默無語,于徹底的心痛中有升起一絲奇怪的激動:羅維改變了心城歷史。</br> 羅維甚至間接阻止了城外秘獸的進攻,以一人之力救了一座城。</br> 羅維救了一座城。</br> 羅維救了畫中的一座城。</br> 沒人再去想城里城外的意義,就像心里心外的界限一樣,有些東西想棄卻棄不下,有些東西想留也留不住。</br> “要是沒有羅維,咱們現(xiàn)在還想不起來找簽名兒呢!”衛(wèi)東說。</br> 是啊,要不是羅維,今天誰也出不去。</br> 新聞播放完畢,英文歌再次響起來,聽歌的人卻又換了個心境。</br> 心里心外,其實一首歌就能改變,有些人卻想盡辦法將自己的內心封個密不透風,慢慢就會滋養(yǎng)出細菌來,說不定還會生出獸來。</br> 這座以浪漫聞名的心城,人們心里的獸說是與愛情有關,但愛情只是一個點,這個點可以折射出太多的東西。</br> 人心若大起來,是可以裝下宇宙的。</br> 山洞里突然發(fā)出幽幽光芒,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洞中奇景?</br> 無數(shù)的螢火蟲似的飛蟲匯聚起來,如一大團光霧,這光霧時聚時散,慢慢都落到了洞壁上,恰恰組成了亮光閃閃的三個藝術體的字——雩北國。</br> 面對這三個熟悉又陌生的字,大家感慨又唏噓,這座山是本城的一個著名風景區(qū),而這個山洞又是這座山的重要景點,里面這些亮光閃閃的飛蟲組成的三個字,相信久居在這座城市的人都看過。</br> 雩北國三個字雖然在山洞里無比明亮,但隨著那些光的忽明忽暗,而顯得脆弱敏感,仿佛人的輕輕一個咳嗽,就能把這些膽小的蟲子嚇跑,這個名字隨時都可能不復存在。</br> 柯尋在黑暗中拉住了牧懌然的手,抓得很牢,當那些發(fā)光的蟲子在雩北國的名字下方組成一道光門的時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沒有太多波瀾起伏。</br> 在七天之內找到了簽名,敞開了大門。</br> 這道門的設計是如此的另類獨特。</br> 可是,有什么用呢?</br> 又帶不走羅維。</br> ……</br> 現(xiàn)實世界和畫中世界的差異越來越小,以至于大家回到本心美術館的時候,還以為仍在心城。</br> 同樣的溫度和濕度,風里帶著涼意,時而還會夾雜一絲說不清的暖。</br> 畫中的風是有花香的,而此時的風里全是深秋特有的朽葉氣息。</br> 大家收拾心情,為留在畫里的朋友們做完了這個世界的未盡事宜,已經(jīng)是十天之后。</br> 此時離下次進畫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對,還是要進畫,每個人的口袋里都有那張永遠不離不棄的該死的美術館門票。</br> 青銅美術館,是這次的要去的地方。</br> 老成員們在‘進畫論’里為這次入畫做準備——</br> 衛(wèi)風·氓:秦醫(yī)生徹底醒了嗎?【飽睡醒來忘記今夕何夕.jpg】</br> 劍膽秦心:嗯。</br> 衛(wèi)風·氓:羅媽媽好點沒?</br> 劍膽秦心:再住幾天就能出院了。</br> 衛(wèi)風·氓:唉,我沒想到羅媽媽一直有那個病。</br> 劍膽秦心:這個病反而成了她的心理保護,她一直以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羅維,就像她兒子從未離開。</br> ……</br> ZHW:【一幅很復雜的由十一所美術館位置連成的大寫字母圖片】</br> 劍膽秦心:T后面那個字母還是沒法辨認,像個寫了一半的M,也有可能是N。</br> 衛(wèi)風·氓:TMD畫推就是想整個TMD。</br> ZHW:這些字母大概是徹底出畫的鑰匙。</br> 衛(wèi)風·氓:我前些日子做過一個噩夢,就是這輩子得按著全世界美術館的痕跡把26個字母走完。</br> 柯基:【一張新聞圖片的截屏圖.jpg】</br> 衛(wèi)風·氓:什么時候看起新聞網(wǎng)站了【別說我不信你,我就不信你.jpg】</br> ZHW:蘇本心終于出事了。</br> 衛(wèi)風·氓:臥槽看不懂這上面寫的,什么叫相約自殺?</br> 劍膽秦心:法院認定,這個案件屬于蓄意殺人,畫家余極為此案提供了很多有力的直接證據(jù)。蘇本心的行為屬于誘惑雩北國自殺,而且這上面還寫著,在此之前,蘇本心也曾有過兩次類似的經(jīng)歷,兩位前男友都曾自殺身亡,只是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jù)來證明。</br> 衛(wèi)風·氓:【瞧這個變態(tài)娘們兒.jpg】</br> 衛(wèi)風·氓:反正都死在了畫里,那些人的生命在外頭也挺不過10天,我看蘇本心落下個什么樣的下場都無所謂。</br> 劍膽秦心:那不一樣,對活著的家人朋友意義不一樣。蓋棺定論的說法也不一樣。</br> 衛(wèi)風·氓:可是對蘇本心來說沒啥區(qū)別,眼一閉啥都不知道了。</br> 劍膽秦心:死后進入的是另一個世界,大概就像進入了另一幅畫,不可能對所有死者都一視同仁。我還是堅信善惡終有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