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緋色之獸06紅淚痣。
蘇本心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著:“……悅子用鋤頭殺死了三郎,她說:他折磨我,這種下場,是他折磨我的必然的報應(yīng)。誰都不許折磨我。誰都不能折磨我。”</br> 餐廳里的燈隨著蘇本心話音的結(jié)束又滅掉了兩盞,甚至有些燭光的效果了。</br> 這是個并不讓人舒服的故事。</br> 衛(wèi)東:“說了這么半天,咱們也沒討論畫兒。這個小說和那幅畫有什么關(guān)系嗎?”</br> “書里的緋色之獸到底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悅子的心的寫照,那么畫面上的那一團(tuán)巨大的像是內(nèi)臟似的紅色,似乎就有了解釋。”說話的是趙燕寶。</br> “可是,我們?nèi)ツ膬赫疫@么一顆心?13000克的心。”智淳看了看秦賜,“正常人的心臟只有250克。”</br> 眾人沉默,羅維卻慢慢起身:“十點了,該回去就寢了。”</br> 事情已經(jīng)討論到這個階段,只靠憑空的想象和猜測,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br> 眾人有些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仿佛面前這張昏暗的餐桌才是整個城市最安全的地方。</br> “如果真有危險,我們該怎么應(yīng)對?”畫家余極有些囁嚅地問。</br> “相機(jī)而動,將計就計。”秦賜回給他八個字。</br> 這八個有效的字眼似乎可以用在任何危險的節(jié)骨眼兒上,但在此刻被夜色慢慢吞噬的城市里,任何忠告都像是照本宣科的空話。</br> 大家無奈地陸續(xù)走出餐廳,各自去往自己的住所。</br> 深夜的街道彌漫著淡淡花香,柯尋望著街邊的一樹雪白花朵:“這兒的溫度和畫外面差不多,我一直以為還是在秋天,沒想到畫里居然是春天。”</br> 雪白花朵來自一樹望春玉蘭,朵朵白花在暗夜里格外華燦。</br> 這一樹繁花倒成了畫里額外的驚喜。</br> 柯尋在這一樹花下站定了,牧懌然也沒有執(zhí)意向前走,看來是要留下來一起賞花。</br> 醫(yī)院和偵探所畢竟路途稍遠(yuǎn),兩撥人沿著街道走回去,交錯而立的路燈將人們的影子扯得凌亂。</br> 衛(wèi)東羅維和Lion沒有賞花的心情,便先回了警局宿舍,蕭琴仙卻不急著回去,而是在警局門前點了一支煙。</br> 據(jù)說吸煙的女人往往都是有故事的,但相比剛才聽到的悅子的故事,旁的女人的故事都變得溫馨而普通。</br> 牧懌然和柯尋站在玉蘭樹下,并不介意所說的話被這個女人聽到。</br> “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牧懌然張開手掌,恰有一片大大的雪白花瓣落在掌心,“之前無論是村莊還是農(nóng)場,再或是筒子樓,總之會有一個較為明確的范圍,這次卻沒有重心。”</br> 十三個人被分散到三個住處,這在之前也是從沒有過的。</br> “整個城市的人物都非常真實,無論是警局里的警察,還是剛才餐廳里的服務(wù)員,”柯尋仔細(xì)回想著之前所經(jīng)歷或的那些畫,“深究的話,只有以前春筍公寓的那些人有著類似的真實。”</br> “這么一來,大概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畫的段位在提高,慢慢增加了復(fù)雜性和難度;另一種便是類似春筍公寓那一回——這一場特殊經(jīng)歷說不定和某種詛咒有關(guān)。”</br> 柯尋聽著牧懌然的話,思量一番:“春筍公寓那一回,犀象美術(shù)館是直接建在筒子樓的廢墟之上的,在畫的作用下,有可能產(chǎn)生了某種‘場’的重合……但這次,眼前的這座都市很顯然區(qū)別于本心藝術(shù)館所在的三線老城。”</br> 柯尋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蕭琴仙,瘦小的身影有些孤獨,指尖的香煙繚繞于路燈的背光之處。</br> “畫的難度在提高。”柯尋說。</br> “一進(jìn)入本心藝術(shù)館,就讓人覺得有些不對,”牧懌然嘗試說出了自己也沒什么把握的話,這在遇見柯尋之前是絕不可能的事,“我們之前在任何一所美術(shù)館,幾乎都是分批入畫的,有著很強(qiáng)的隨機(jī)性。”</br> 的確,當(dāng)初柯尋和衛(wèi)東就是被這股子倒霉催的隨機(jī)性選中的,畫里還差兩個人,就要由兩個走進(jìn)展廳的人補(bǔ)上。</br> “懌然,你的意思是,這回‘畫’在選人?”柯尋問。</br> “除了最后進(jìn)來的蘇本心和Lion之外,剩下的11個人都曾在《緋色之獸》這幅畫前徘徊良久。”</br> “難道畫在尋找對它感興趣的人?”柯尋覺得夜風(fēng)漸漸冷上來——‘畫’的能力和水平都在提高,這次無疑是一種主動物色獵物的行為。</br> “或者是,它比較感興趣的某一類人。”牧懌然看著寂寥的蕭琴仙,已經(jīng)了踩滅煙頭,獨自走回了警局。</br> 雖然有路燈映照,但街道依然透著宇宙空洞那種無邊的黑暗。</br> 偵探事務(wù)所和中心醫(yī)院離這里都不算遠(yuǎn),步行10分鐘之內(nèi)便能到達(dá)。</br> “咱們也回吧,過了十一點有些事情就不好把握了。”柯尋將落在頭上的幾片大花瓣兒拂了去,歪頭看看牧懌然,“咱們宿舍又不是24小時都提供熱水。”</br> 牧懌然瞇了瞇眼睛,和柯尋并肩往回走。</br> “你從羅維身上觀察到了什么?”柯尋突然問。</br> 牧懌然停頓了一下,才慢慢說道:“羅維做了一些不符合常態(tài)的事情。”</br> 柯尋仔細(xì)回憶了一下:“你是指,主動去餐廳服務(wù)臺借紙筆?還主動為大家打開很多燈來照明?太主動太周全了?”</br> 這么一想,的確是。</br> 在李雅晴死之前,羅維就并非一個面面俱到的人,雖說他有著理科生特有的縝密邏輯,但他并不擅長做這些跑前跑后的事情;李雅晴死之后,這個人的話更少了,終日悶悶的,這種狀態(tài)下的羅維更不可能周全地為大家服務(wù)。m.</br> 牧懌然肯定了柯尋的說法:“除此之外,他還很仔細(xì)地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情,這實在是一反常態(tài)。”</br> 柯尋的感覺很不好,但又不知從何處下手去了解整件事:“你說,羅維的反常是被動還是主動?”</br> 雖說生命平等,但柯尋并不希望老成員們出事——羅維與大家經(jīng)歷過一次生死,已經(jīng)是兄弟了。</br> 牧懌然依舊是淡淡的表情,但手掌卻輕拍著柯尋的肩:“秦醫(yī)生說,相機(jī)而動,將計就計。”</br> “嗯。”</br> 回到宿舍,走廊里還飄著女士香煙的味兒。</br> 浴室目前沒人用,柯尋讓牧懌然先洗,自己則進(jìn)了隔壁衛(wèi)東他們的房間。</br> 羅維正坐在床沿用毛巾擦頭發(fā),Lion被衛(wèi)東拉著聊天兒——“……做什么都別做美工,真的……哪兒的事我百度一下搜出那么多鴿子腦袋我,那猛禽的眼睛,薅家伙,我當(dāng)時楞咬著毛巾角兒生忍了仨小時……最后那客戶憋著悶屁選了個希特勒畫的廢墟當(dāng)了鴿子館兒的招牌……別做美工,聽哥們兒的,拿手術(shù)刀開健身房在家死宅著也別干美工!”</br> 柯尋走上前來,越過國際友人寬闊的身板,直接摸上了衛(wèi)東的額頭:“沒事兒吧,跟喝高了似的。”</br> Lion善意地笑道:“棟子這回真高了,他在餐廳品嘗了半杯雞尾酒。”</br> “不至于的啊,東子量雖不大,整四兩52度白的沒問題啊。”柯尋眼見著自己鐵子絮絮叨叨翻身睡過去了。</br> “剛才醫(yī)院公寓打來電話,那個叫余極的畫家喝了一杯啤酒,現(xiàn)在也醉倒了。”羅維光膀子站起來關(guān)窗戶,因為沒有工作服這類換洗衣服,下面只能裹條白浴巾。</br> “等你們都收拾完了,我過去歇會兒。”羅維對柯尋說。</br> “成啊,得穿褲子。”柯尋說。</br> “成。”</br> ……</br> 宿舍雖然簡陋,但還算干凈整潔。</br> 洗完澡之后沒有睡衣?lián)Q,柯尋和牧懌然就暫時先穿了警服襯衣和褲子,羅維則可憐巴巴又換回了白天的那身衣服。</br> “人們都睡了?”柯尋問。</br> “我們屋那兩個都睡了,隔壁那個女生的房間還亮著燈。”羅維說到這里,目光凝了凝,望著眼前的兩位伙伴:“你們能看到她眼角的淚痣嗎?”</br> “誰?”柯尋反問。</br> “隔壁的女生,蕭琴仙。”羅維加重了語氣。</br> “淚痣?我沒注意,有嗎?”柯尋望著坐在床對面的牧懌然,見對方也表示了否定。</br> 羅維用手在自己的面孔上比劃:“就在右眼的眼角下面,大概有黃豆那么大,紅色的。”</br> 牧懌然肯定地道:“我沒看到。”——黃豆大的一顆淚痣,那應(yīng)該是很明顯的。</br> “那顆淚痣,對我們后面的分析有什么幫助嗎?”柯尋直言——羅維現(xiàn)在的表情實在是有些神經(jīng)質(zhì)。</br> 羅維就坐在柯尋的床沿邊,手肘放在膝蓋上,用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只是蕭琴仙,很多人都有。”</br> 這句話在深夜里說出來,令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柯尋心里一緊:“你是說淚痣?都誰有?你看到了?”</br> “不只是淚痣,還有一些其他的紅色標(biāo)記,就像胎記那樣出現(xiàn)在臉上,大多是在額頭上,”羅維的手依然停留在自己右眉上方的額部,“比如這個位置,出現(xiàn)一塊蠶豆大的紅色胎記。”</br> “你看到的?”牧懌然開口問道。</br> “對,就在剛才的餐廳里。”</br> “你借故打開所有的燈,就是為了看清楚這些?”</br> “是的,”對于牧懌然將自己看穿的這件事,羅維并不覺得驚訝,“打開燈就看的更清楚了,那些人面部的各種紅色痕跡。”</br> 此時柯尋離羅維最近,忍不住問道:“我臉上也有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