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凈土27再見。
衛(wèi)東失聲哽咽,緊緊地抱縮成一團,沖著《老虎學(xué)藝》的門里啞聲嘶叫:“柯兒——柯兒——你快回來!你給我回來!柯——嗷——”</br> 一只大貓重重地從門內(nèi)撞進來,和衛(wèi)東跌成了一推,衛(wèi)東后腦勺被它拍了一把,抬眼看時,見這只大貓正飛跳起來,一個猛子就扎進了牧懌然的懷抱。</br> “柯兒——”衛(wèi)東驚恐地爬起身,“他完全變成貓了?!怎么辦!怎么辦!他還能離開畫嗎?!大佬!大佬!怎么辦?!”</br> “不要緊,”牧懌然抱緊懷里的大貓,沉著聲音,“他還沒有完全異變完成,他的瞳孔還是人的。還有時間——”</br> 十一點整。</br> 房間中央的箱子“啪”地一聲打開了箱蓋。</br> 端端正正擺在箱底的,是一摞色彩鮮亮的卡片,卡片上印的,是這十三部動畫片的海報,只是海報上卻缺少動畫片的片名,旁邊放著一支筆。</br> 沒有寫著要求的紙,只有卡片和筆。</br> “這是要讓我們把相應(yīng)的片名寫在卡片上嗎?”衛(wèi)東疑惑,“這好像也太簡單了點?”</br> “并不簡單,”秦賜指了指其中一張卡片,“我們并不知道趙海翠死亡的世界是哪部動畫片。”</br> 衛(wèi)東驚怔在原地,許久才喃喃地道出一聲:“這么說……我們會死在這一局了……”</br> “小柯也不知道這部片子嗎?”秦賜也有些著急。</br> 柯尋只顧用舌頭舔著血肉模糊的爪子,仿佛聽不懂秦賜說的是什么。</br> “我自認(rèn)老動畫片幾乎沒有幾部沒看過的,可這一部卻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秦賜皺起眉頭,冥思苦想。</br> “最后的問題是這個,有些出人意料。”一直沉默著的羅維忽然語無波瀾地說道。</br> “不,這是順理成章的一個問題,”牧懌然道,“如果把每個隱藏世界的門,比做米倫簽名的‘米’字每一筆的起點和終點的話,那么每部動畫片的片名,也許就是位于起點和終點之間的筆畫,現(xiàn)在這個‘米’字我們已經(jīng)‘寫’出來了,但還有一筆,只有起點和終點,只差中間的筆畫。”</br> “這可怎么辦?我們都沒有看過這部動畫片啊!”衛(wèi)東看著牧懌然懷里用后腿給自己下巴撓癢癢的自己的鐵子,悲從中來。</br> “不管怎樣,先把其他的片名寫下來吧。”秦賜道。</br> 時間在生死關(guān)頭總是流逝的特別快,眾人一籌莫展地盯著最后一張卡片。</br> 如果到了十二點整,仍然未能想出動畫片的名字的話,會不會所有的人都要一起死在這里?</br> “怎么可能猜得到片名呢……”衛(wèi)東呢喃,“這和猜對錯,猜正反,甚至猜一至九的數(shù)字都不一樣啊,漢字有那么多,要怎么湊才能湊對這個片名?誰知道這個片名一共有幾個字啊……”</br> “這和大海撈針也沒有什么兩樣了……”秦賜也呢喃著。</br> “或許我們?nèi)匀豢梢杂梅诸惙ǎ懦ǎ@個法,那個法,來縮小需要猜測的范圍。”羅維聲音冰冷,目光落在房間里四處散落著的李雅晴的尸體上。</br> 大家知道羅維又陷入了仇恨和悲痛,因為就連身為學(xué)霸的他,此時此刻也想不出更有用的、科學(xué)的辦法。</br> “喵~~~”柯尋在牧懌然的懷里長長的拉了一個腔調(diào),然后抬起腦袋,神情萌萌的看著牧懌然。</br> 他這一聲喵沒有任何的意義,就只是開心和親昵,馬上就要徹底完全的異化成貓的他,早已忘記了身為人的情緒和思慮。</br> 牧懌然低頭看著他,這樣一個眼神清澈如同動物的柯尋,讓他沒來由的,心臟猛的一緊。</br> 當(dāng)他完全成為一只貓的時候,他會忘記曾經(jīng)身為人時的所有的情感,甚至那些曾經(jīng)喜怒哀樂的記憶,更甚至,會忘記他無憂無慮的童年時,看過的所有的動畫片。</br> 不可以這樣。</br> 不可以讓他失去這一切。</br> 牧懌然抬起眼,靜靜地看向面前的卡片:“所有的動畫片,都會有一個故事藍本,有的來源于童話故事,有的來源于神話傳說,有的來源于歷史雜記。</br> “兔子投火的故事,設(shè)定離奇,情節(jié)詭異,暗喻晦澀,風(fēng)格殘酷,結(jié)局又帶有神話色彩,我不認(rèn)為它的藍本是取決于童話故事。</br> “如果是來自神話傳說或歷史雜記的話,那么應(yīng)該有跡可循。</br> “故事里的老人衣衫襤褸,面色萎頓,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荒山野嶺的山洞里,如果換作是我們,會變成什么樣?”</br> “可能會又冷又餓,直至死亡。”秦賜答道。</br> “如果這個故事不是童話故事,那么為什么這個山洞里除了人類之外,還有猴子,狐貍,水獺和兔子?是看到洞里有火,所以跑來取暖的么?”牧懌然平靜且冷靜地繼續(xù)道,“跑來取暖的可以有很多動物,也可以是別的動物,為什么偏偏是這四種動物?這里的設(shè)定感太強,我只能認(rèn)為,其目的與取暖無關(guān)。</br> “這其中猴子,狐貍,和水獺的手中都捧著東西,猴子捧著水果,水獺捧著魚,狐貍捧著蜥蜴。</br> “我們都知道猴子的食物多為水果,水獺的食物是魚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姑且不論狐貍是否是吃蜥蜴的,那么這樣表面看來,這三個動物手里捧著的,都是它們?nèi)粘J秤玫臇|西。</br> “它們跑到這個山洞來,手里捧著自己的食物,卻沒有自己食用,目的是什么呢?</br> “兔子明顯是和它們一樣的,為了某個目的才來到這個山洞,然而其他三種動物都捧來了自己的食物,兔子為什么沒有捧呢?</br> “如果兔子也捧來自己的食物,它會捧什么呢?只能是青草。至于小白兔吃蘿卜這種說法,都是經(jīng)過童話化了的,人類喂養(yǎng)的兔子當(dāng)然可以吃蘿卜,而野生野長的兔子,吃起漫山遍野的草來似乎更方便一些,去地里拔蘿卜,不太現(xiàn)實。</br> “那么我們來看那三種動物手里捧著的食物都是什么樣的性質(zhì)——水果,魚,蜥蜴,到了兔子這里,它只能捧青草,而它為什么沒有捧呢?</br> “結(jié)合那位衣衫襤褸,可能凍餓到快要死去的老者來看,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測:猴子,水獺和狐貍捧的食物,是給這位老者吃的?”</br> 秦賜,衛(wèi)東,朱浩文,乃至羅維,聽至此處都齊齊的將目光盯到他的臉上,仿佛被醍醐灌頂。</br> “雖然蜥蜴不在常見食譜上,但也是一種可食用的肉類,”牧懌然繼續(xù)冷靜的說道,“水果,魚,肉,都可以作為老者的食物,但青草卻不能,所以兔子的手上什么都沒有捧。</br> “就因為這個,兔子就要投火自殺么?這兔子的自尊心未免太強了些。</br> “那么為什么這幾種動物要把自己的食物捧給這位老人呢?</br> “結(jié)合后面的劇情,老人托起了兔子,帶它飛上了九霄,并且把它放在了月亮里,可以說明這位老人并不是常人,而是一位神仙。</br> “神仙需要動物的食物么?神仙會饑餓交加,躲在山洞里么?</br> “很顯然,這是一些神話傳說里慣用的套路,神仙化作凡人,來試探凡人的心性,只不過在這個故事里沒有凡人,只有動物。</br> “按照慣用的套路的話,能夠通過神仙的試探檢驗,從而最終飛升,成仙得道,或者是得到圓滿結(jié)局的人,大多都是受到神仙的親自引領(lǐng)。</br> “那么在這個故事中,被神仙親自引領(lǐng)的是這只兔子,是這只手里空空、什么都沒有捧的兔子,反而另三種手里為神仙捧了食物的動物,卻沒有得到飛升。</br> “得到這一結(jié)果的根本原因,我想就只能和兔子隨后投火的行為有關(guān)了。而如果兔子是因為自己沒有拿來食物感到羞愧才投火的話,那么它被神仙引領(lǐng)飛升的理由就太莫名其妙了,所以我認(rèn)為只有一種原因,才是它經(jīng)過了神仙的試煉,得到飛升的理由。</br> “兔子投火,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它沒有可以供老者吃的食物,就把自己當(dāng)做了食物,投入火中,供老人食用。”</br> “我靠——”衛(wèi)東震驚十分,“這個故事簡直——有一種——我不知該怎么說——”</br> “殘忍的善良,悲壯的卑微。”牧懌然道。</br> “對!”衛(wèi)東皺著眉點頭,“我不喜歡這個故事。”</br> “這個故事的套路,在很多特定的故事里都有跡可循,”牧懌然說道,“故事的教化、引悟和舍生殉義感很濃,所以我認(rèn)為,這個故事的藍本,既不是童話故事,也不是民間傳說,而來自于教義典故。</br> “我雖然沒有看過動畫片,但也隱約記得小時候曾在電視里看過一個不知算是哪一種主題的科普節(jié)目,里面曾提到過一個教義典故的故事。</br> “故事講的什么內(nèi)容,我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只記得旁白里說到了那個故事引用的典故的名字,當(dāng)時覺得那個名字奇怪又有趣,所以印象較為深刻。</br> “那個典故的名字,叫做《釋本生·兔本生》,并且特別提到了那段教義典故,曾被改編成了傳世故事,而故事的名字,叫做:”</br> 牧懌然拿起筆,在卡片上寫下了它的名字:</br> 《月亮里的兔子》。</br> 在手機時間進入零點的前一刻,房間中央的箱子里放射出了萬道亮光,伴著一陣悅耳的,充滿童趣的樂曲聲,光芒里隱約浮現(xiàn)出了一個畫框,而在畫框的中央,寫著兩個透著滿滿童話風(fēng)的字,就像是每一部老動畫片結(jié)束時,在片尾展現(xiàn)給小朋友們看的那兩個最讓人意猶未盡和不舍的字眼:</br> 再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